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9章 去府城

寅時(shí)三刻的縣衙后宅還裹在墨色里,林昭剛將最后半塊冷饃咽下,窗紙便被叩出細(xì)碎的響。

他摸過案頭火折子,映得窗影里那道佝僂身影更顯瑟縮——是孫縣令,官服外只披了件舊棉袍,靴底沾著未融的雪渣。

“林大人......“門一開,孫縣令便踉蹌跨進(jìn)來,反手將門閂扣得死緊。

燭火映得他額角青筋直跳,“您明日要押人去府城的事,可......可緩上幾日?“

林昭垂眼撥弄茶盞,壺嘴飄出的熱氣模糊了視線。

他早聽見院外更夫敲過二更,這孫縣令偏挑著巡按安歇的時(shí)辰來,倒像生怕被人瞧見似的。“孫大人這是何意?“他語氣溫吞,指尖卻輕輕按上腰間那串銅鑰匙——那是鎖著鹽引賬冊的庫房鑰匙。

孫縣令喉結(jié)動了動,往前湊了半步,聲音壓得像蚊鳴:“巡按大人最厭底下人鬧得沸反盈天......您若把私鹽案捅到府城,他老雷霆一怒......“他干笑兩聲,枯瘦的手攥住林昭衣袖,“下官這頂烏紗帽,可就碎成八瓣了。“

林昭盯著那只發(fā)抖的手,第三次啟用心聲能力。

孫縣令的念頭混著茶爐的噼啪聲鉆進(jìn)來:“只要他不去府城,我還能托陳典史的表舅找巡按身邊蘇先生說情......“他突然笑了,伸手拍開孫縣令的手:“孫大人放心,張某不過是按例述職,怎會惹是非?“

孫縣令的脊背瞬間松下來,連作三個(gè)揖:“林大人海量!

海量!“他轉(zhuǎn)身要走,又踉蹌撞翻了茶案,青瓷盞在地上滾出半圈,“那......那下官先回后衙了?“

“慢著。“林昭彎腰撿起茶盞,“王捕頭今日會去西市查糧鋪,孫大人不妨同去?“

“去去去!“孫縣令頭也不回地跨出門,棉袍下擺掃過積雪,在地上拖出條歪斜的痕。

林昭望著那道急慌慌的背影,指尖敲了敲桌角。

案頭沙漏正漏下半截,他摸出火漆印在密信上按了按,對著窗外喚了聲:“王捕頭。“

黑影從廊下閃出來,腰間佩刀在月光下泛冷:“大人。“

“三更出發(fā),走青石坡后的羊腸小道。“林昭將密信塞進(jìn)他手里,“驛站的馬廄里添了三匹生口,你讓人把馬蹄包上棉布。“

王捕頭捏了捏信,點(diǎn)頭時(shí)喉結(jié)滾動:“大人是防著......“

“防著有人想讓我們永遠(yuǎn)到不了府城。“林昭扯過斗篷披在肩上,月光照得他眉骨投下陰影,“孫大人怕巡按,可巡按怕的——“他指了指庫房方向,“是賬本里的名字。“

三更梆子剛響,三輛青布馬車便從縣衙側(cè)門溜了出去。

蘇青璃掀開車簾一角,雪花撲在她臉上:“你讓我扮隨行醫(yī)女,是防下毒?“

“昨日牢里的劉師爺突然說心口疼,牢頭送的參湯里有曼陀羅籽。“林昭裹緊斗篷,望著車外雪地里忽隱忽現(xiàn)的腳印——比尋常馬隊(duì)淺了兩寸,“他們等不及了。“

行至青石坡時(shí),雪下得更急了。

林昭掀開車簾,見前方雪地上的腳印突然亂作一團(tuán),像是有人來回踱步踩出來的。

他悄然啟用第二次心聲監(jiān)聽,五十步內(nèi)的雜音里突然炸出聲:“放箭!

只留活口,林昭必須'意外'死在路上!“

“王捕頭!“他壓低聲音,“把犯人押中間馬車,我換乘后隊(duì)小轎。“

話音未落,坡頂便傳來“嗡“的弦響。

林昭猛一拽蘇青璃的手腕,兩人滾下馬車時(shí),前隊(duì)車簾已被射成刺猬。

火折子撞在車架上騰起烈焰,驚馬嘶鳴著撞翻路邊樹樁,王捕頭的大喝混著箭矢破空聲炸響:“保護(hù)人犯!“

林昭抽出腰間短刀,拽著蘇青璃往坡側(cè)灌木叢里鉆。

雪地里伏兵的身影晃動,他聽得清他們的心跳——左邊第三個(gè)喘得急,右邊第二個(gè)刀鞘沒系緊。“跟我來。“他低喝一聲,短刀挑開擋路的荊棘,直撲側(cè)翼。

“啊!“慘叫聲刺破風(fēng)雪,林昭的刀抵在個(gè)絡(luò)腮胡脖子上時(shí),對方還在瞪著眼:“你......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兒?“

“你們心太躁,藏不住事。“林昭踢開他的刀,轉(zhuǎn)頭對王捕頭道:“搜腰牌。“

王捕頭扯下絡(luò)腮胡腰間的銅牌,借著火光看了眼,倒抽口冷氣:“府城衛(wèi)......親軍都尉府的腰牌!“

林昭第三次啟用能力,絡(luò)腮胡疼得齜牙咧嘴,念頭卻清晰得像敲梆子:“蘇先生說,只要林昭死在半路,就說是山匪劫囚......巡按大人自會保我們。“

“蘇文遠(yuǎn)。“林昭念出這個(gè)名字時(shí),雪花落進(jìn)他領(lǐng)口,涼得刺骨。

他轉(zhuǎn)頭對蘇青璃道:“把傷藥給王捕頭,你扮作醫(yī)女,待會兒進(jìn)府城時(shí)走中間。“

“你早知道會有伏擊?“蘇青璃替他擦掉臉上的血,指尖沾著溫?zé)岬募t。

林昭望著遠(yuǎn)處被雪覆蓋的雪峰,嘴角扯出個(gè)冷硬的弧度:“他們怕我把賬本送到府衙,怕得連等三天都等不及。“

第二日辰時(shí),府城正南門的告示墻前圍了里三層外三層。

林昭站在馬車上,看著老秀才舉著告示念:“青陽縣查獲私鹽大案,牽涉巡按幕賓蘇文遠(yuǎn),證據(jù)確鑿,即日呈報(bào)!“

“蘇文遠(yuǎn)?就是常跟在巡按大人身邊那個(gè)白臉師爺?“

“怪不得官鹽總斷檔,合著都讓他們偷賣了!“

議論聲里,府城衛(wèi)的快馬“嗒嗒“奔來。

為首的小旗官甩著馬鞭,聲音里帶刺:“林縣丞,府尹大人有請,跟我們走。“

“按律押解要犯須先入府衙大堂移交。“林昭拍了拍身后的重車,鐵鎖撞出清脆的響,“若有阻攔——“他掃過小旗官腰間的腰牌,“便是包庇。“

小旗官的臉漲成豬肝色,翻身上馬時(shí)差點(diǎn)摔下來。

林昭望著他的背影,第二次啟用能力。

那小旗官的念頭混著馬蹄聲傳來:“得趕緊回府衙報(bào)信!

蘇先生要連夜燒賬!“

“王捕頭。“林昭摸出塊碎銀彈過去,“去西市買三斤桐油。“

“大人要......“

“燒賬的火,總得有人搶在前面滅。“林昭望向巡按府方向,那里飛檐上的雪正在融化,“今晚子時(shí),鹽務(wù)倉偏院。“

子時(shí)三刻的鹽務(wù)倉靜得像座墳。

林昭貓?jiān)趬Ω犞簝?nèi)傳來“噼啪“的火聲。

蘇青璃的手按在他背上,輕聲:“左邊第三間,有松節(jié)油的味道。“

他點(diǎn)頭,短刀挑開院門上的銅鎖。

月光漏進(jìn)院子時(shí),正見兩個(gè)灰衣人往火盆里塞紙頁,火光照得他們額頭發(fā)亮。

“把東西放下。“林昭的聲音像塊冰。

兩人猛回頭,其中一個(gè)抄起火鉗便砸過來。

林昭側(cè)身避開,短刀抵住對方咽喉:“燒得倒快,可惜——“他撿起半張未燃盡的賬頁,“這上面的字,我早抄了三份。“

火盆里的紙灰被風(fēng)卷起,飄到林昭腳邊。

他蹲下身,將殘頁收進(jìn)懷里。

殘頁上“蘇記年利二萬三千兩,三成歸幕賓蘇“的字跡還清晰著,被火烤得有些發(fā)焦。

“你們以為我是來送死的?“他站起身,望著巡按府方向的燈火,風(fēng)雪里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不,我是來——收債的。“

雪在黎明前停了。

林昭率隊(duì)抵達(dá)府衙時(shí),朱漆大門上的銅釘還掛著冰碴。

王捕頭牽著馬,望著那對石獅子道:“大人,這門......“

“會開的。“林昭摸了摸懷里的賬冊,抬頭看向府衙匾額。“青天大老爺“四個(gè)金漆大字在晨光里有些發(fā)暗,像蒙了層灰。

正說著,門房突然“吱呀“開了條縫。

個(gè)穿皂隸服的瘦高個(gè)探出頭,尖著嗓子道:“林縣丞,府尹大人說了......今日不接案。“

林昭的手指在腰間官印上輕輕一按。

他望著那瘦高個(gè)轉(zhuǎn)身的背影,聽著他的念頭飄過來:“李大人讓傳話,讓林昭帶著人犯去巡按府......“

晨霧漫上來,模糊了府衙的飛檐。

林昭摸出塊碎銀彈給王捕頭,輕聲:“去藥鋪?zhàn)ジ毙丫茰o巡按大人備著。“他望著巡按府方向,嘴角勾起個(gè)若有若無的笑——這出戲,才剛唱到第二折。

主站蜘蛛池模板: 天台县| 页游| 明溪县| 蕲春县| 迁西县| 陆良县| 屏山县| 延津县| 科技| 聂拉木县| 丹巴县| 嵊州市| 玉田县| 渭南市| 方城县| 大埔区| 定陶县| 武邑县| 永安市| 平昌县| 林州市| 左权县| 金坛市| 咸丰县| 南投县| 伊春市| 神农架林区| 托克托县| 西华县| 十堰市| 隆昌县| 六盘水市| 保定市| 巴中市| 韶山市| 来宾市| 新晃| 高台县| 嵩明县| 烟台市| 库伦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