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父最近焦頭爛額。

公司里一個員工的疏忽，導致項目進度受阻，雖然問題不大，但處理起來極其繁瑣。柳父整日奔波于會議和電話之間，池母也忙著替他應酬各方關系，家里頓時冷清下來。

餐桌上，柳父半開玩笑地提議：“小野，要不你幫忙照顧弟弟幾天？我和你媽實在抽不開身。”

池野放下筷子，眼神冷淡：“沒空。”

柳父挑了挑眉：“工作和家庭，你總得選一個分擔吧？”

他本只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

“我選工作。”池野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

第二天，未滿16歲的少年換上熨燙整齊的襯衫，跟著柳父進了公司。

所有人都以為這只是富家少爺的一時興起，直到池野在會議上指出合同漏洞，帶著池母用精妙的談判技巧穩住客戶，甚至組織員工設計出一套高效的危機公關方案。

短短幾天，爛攤子被收拾得干干凈凈。

柳父看著手中完美收尾的項目報告，第一次用全新的目光打量這個繼子。

“你……”柳父欲言又止，最終拍了拍他的肩，“做得很好。”

池野淡淡點頭，眼底沒有得意，只有超越年齡的沉穩。

這個假期，柳父和池野的關系悄然改變。

曾經，柳父對這個繼子始終保持著疏離的態度，給予的不過是形式上的生活費，仿佛只是為了履行某種義務。但自從池野展現出驚人的商業才能后，柳父開始頻繁帶著他進出公司，讓他參與會議、接觸項目，甚至耐心地為他講解商業決策背后的邏輯。

“這里的數據分析，你要注意行業趨勢。”

“談判時，不是所有讓步都能換來回報。”

池野學得很快，甚至在某些問題上提出了連柳父都未曾想到的解決方案。漸漸地，柳父看他的眼神里，不再只是審視，而是多了幾分欣賞，甚至……驕傲。

某天傍晚，柳父將一份文件遞給池野。

“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柳父的語氣平靜，但嘴角微微上揚，“不是生活費，是你應得的。”

池野接過信封，指尖觸到里面薄薄的銀行卡，一時有些恍惚。

這不是施舍，而是認可。

柳父拍了拍他的肩膀，難得地笑了笑：“以后周末有空，可以繼續來公司。”

池野點頭，沒有多說什么，但心里某個角落的堅冰，似乎悄然融化了一角。

晚餐時，柳父甚至主動問起池野的學業規劃。

“如果以后想走商業這條路，可以多選修經濟相關的課程。”

池母在一旁聽著，眼里滿是欣慰。就連那個年幼的弟弟，也似乎察覺到氣氛的變化，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池野抱。

池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捏了捏弟弟的小手。

列車穿過郁郁蔥蔥的田野，蘇醒托腮望著窗外飛逝的風景，蘇父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丫頭，以后想考哪所大學？”

蘇醒一怔，眼神里泛起迷茫的霧氣，輕輕搖了搖頭：“還沒想過……”

蘇父皺了皺眉，放下手里的旅游手冊：“這可不行，人沒有目標，就像船沒有舵。”他轉頭對正在查地圖的蘇母揚聲道，“下一站，咱們改道去A大看看！”

A大的梧桐大道上，陽光透過葉片在地上灑下金幣般的光斑。蘇醒仰頭望著圖書館的穹頂，古典建筑的輪廓在藍天里像幅水墨畫。

“這是全國頂尖的經管學院。”蘇父指著遠處一棟現代玻璃幕墻大樓，“你數學好，可以考慮這個方向。”

蘇醒卻突然被草坪上的場景吸引：幾個學生正在排練舞蹈，雪白的裙擺綻放在綠茵上。她盯著那個領舞的女生，對方修長的脖頸揚起時，蘇醒想起了樓宿雪。

當晚在酒店，蘇醒趴在床上翻看白天拍的照片。指尖停在一張抓拍上：舞蹈生們騰空的瞬間，陽光給她們鍍上了金邊。

手機突然震動，池野發來消息：［今天去哪玩了？］

蘇醒猶豫片刻，發過去一張圖書館的照片：［爸爸說這個專業適合我］

又悄悄把舞蹈生的照片存進私密相冊，備注寫上：

［如果……］

蘇父在浴室里邊刮胡子邊喊：“明天去B大！他們的建筑系很有特色！”

蘇醒把臉埋進枕頭里，悶悶地“嗯”了一聲。

池野的電腦屏幕亮起，蘇醒發來的A大圖書館照片成了壁紙：古典的穹頂，整齊的書架，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木質長桌上。而他的手機鎖屏，卻是某天午后偷拍的蘇醒：她趴在課桌上小憩，睫毛在臉頰投下細密的陰影，指尖還勾著一支沒蓋筆帽的熒光筆。

金融管理……

他盯著電腦屏幕，指尖無意識敲了敲鍵盤。

第二天清晨，池野推著自行車準備出門時，柳父叫住了他。

“以后別騎自行車了。”柳父身旁站著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這是王叔，以后接送你。”

池野本想拒絕，可腦海里突然閃過某天放學回家的路上下雨，蘇醒在后座給他撐傘，結果兩人都被淋得濕透，卻還在傻笑的畫面。

“……好。”他點了點頭。

王叔開車帶他去了市中心最大的書店。池野在金融管理專區停留了很久，挑了幾本入門書籍。結賬時，他的目光卻不自覺飄向藝術區，那里擺著幾本芭蕾舞攝影集。

“要一起買嗎？”收銀員問。

池野搖頭：“不用了。”

剛走出書店，池母突然拉開車門坐了進來。

“王叔，去商業街。”她吩咐完，轉向池野，語氣難得柔和，“媽媽最近太忙，都沒顧上給你買衣服。”

池野沉默地看著窗外，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親了。

池母年輕時是A大金融管理系的系花，卻愛上了有家室的池父。懷孕后，她本以為能借子上位，沒想到池父最終選擇了家庭，只給了她一筆補償金。她帶著池野來到這座城市，靠著那筆錢生活，直到遇見柳父。

而現在，她突然的“關心”，不過是因為柳父開始重視池野，而她最擅長的，就是審時度勢地扮演好“母親”這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