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確定李樟進了這個小院？”

瓊林站在一旁，語氣篤定：“確定，公子。昨天晚上我跟著他到這院外，看著他推門進去就沒再出來。”

“我本想直接闖進去擒住他，可天明一把就給我拉住了。”

天明白了他一眼，接過話頭：“公子，我們四人自李樟進院后就守在四周，仔細聽著里面的動靜。”

“可聽了半天，院里連一點聲響都沒有，既沒人出來，也沒聽到說話聲。”

“想必，院里定是有密道通往四王爺府。”

“但是里面的具體情況誰都不清楚，我怕打草驚蛇就沒有讓瓊林進去。”

卓睿澤手指輕輕敲著桌子，并沒有開口說話。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

蘇蘭芷抱著一疊衣服走了進來，把衣服放在桌子上后，才開口道：“密道或許連著四王爺府，但絕對不止連著這一個地方。”

“這衣服是李夫人今天一早上送到蘭繡閣的。”

“她說是想給李樟定制兩套成衣，可李樟最近總說忙于公務，沒時間去量體，就想把他常穿的衣服帶過來，比著尺寸做。”

蘇蘭芷指了指錦袍的前襟：“李夫人走后，我仔細檢查了這件衣服。雖然看著像是被人清理過，表面干干凈凈，但我在衣襟中間找到了一塊很小的青泥。”

眾人紛紛俯身湊近去看。

“這種青泥黏性大，顏色發深，一般只在臨水的地方才有，比如河邊、湖邊的濕地。”

“你們想，密道里陰暗干燥，四王爺府里都是青磚地，怎么會有這種青泥？”

瓊林聽到蘇蘭芷的話，拍拍天明的肩膀：“你之前去查的那個莊子，它的不遠處是不是就是護城河？”

天明點點頭。

她頓了頓，又湊近了些，指著青泥周圍的痕跡：“不過泥印不是直接沾上去的，邊緣很模糊，更像是蹭到了別的臟衣服上帶下來的。”

天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也就是說，李樟可能從密道出來后，先去了某個臨水的據點。”

“等從據點回來，把沾了青泥的臟衣服脫下來，換上衣襟這件。換衣服的時候，干凈衣服不小心蹭到了臟衣服，才沾了這點青泥。”

蘇蘭芷點頭，卻也沒把話說滿：“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我把衣服帶來，就是想讓你們多留意一下。”

說完這事，她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向卓睿澤。卓睿澤伸手接過，隨口問了句：“這是誰的信？”

“我父母寄來的，昨天剛收到。”蘇蘭芷回答。

卓睿澤聞言，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拆開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紙看了起來。

旁邊的瓊林和天明看到這一幕，仿佛如遭雷劈，眼神里滿是震驚。

他們雖知道蘇姑娘和自家王爺的關系不一般，可從沒想過會好到這種地步。

尋常男女之間，哪有對方遞來家人的信，還能這般自然拆開就讀的？

兩人又想起昨天玄青跟他們說的話，玄青說蘇姑娘就是未來的王妃。

當時他們還在心底存疑，覺得玄青是想多了，這結論下得為時過早。

可現在看到王爺拆信時的自然，再想到玄青說“昨天聽得清清楚楚，王爺一口一個‘我家娘子’，趙副將也跟著叫‘王爺、夫人’”，他們才發覺，玄青說的話可能都是真的。

卓睿澤讀信的速度不快，眉頭卻越皺越緊。

信里大多是些家常話，蘇父和蘇母一人寫了一部分，還在自己那部分下面注了“母留”，“父留”。

蘇母問她在京都的生意好不好，有沒有按時吃飯。

蘇父則提了幾句家里的情況，可唯獨在信的末尾，蘇父寫了句：“最近懷城的米價又漲了，比上個月還高了兩成。我聽幾個小商販說，北境那邊不太平，好像又要打起來了，你在京都要多留意，照顧好自己。”

這正是蘇蘭芷讓卓睿澤看信的原因，她將信里蘇父提到的事情簡略跟瓊林和天明說了一遍。兩人聽完，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

蘇蘭芷看著眾人的神色，緩緩開口：“我在想，若是四王爺真要謀反篡位，那……”她看向卓睿澤，“那對他來說，你留在京都是好還是不好。”

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在場的人心里都有答案。

卓睿澤在京都，就是四王爺謀反路上最大的阻礙。

可若是卓睿澤離開京都去北境平亂，四王爺正好能趁機在京都動手。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在下個月之前拿到四王爺謀反的證據，可現在看來，這個速度根本不夠，必須再快。

要趕在北境真的亂起來之前找到證據，否則到時候一邊要應對北境戰事，一邊要對付四王爺，只會分身乏術，兩個麻煩一個都解決不了。

卓睿澤收起信，神色變得更加凝重：“趙少杰那邊有沒有情況？李樟有沒有再找他？”

瓊林立刻回答：“和我們之前預料的一樣。李樟今天一早又派人將趙少杰約到郊外的亭子。”

“一直在說服他加入四王爺的陣營，還說只要他肯歸順，就幫他找回孫文兒。”

“趙少杰按我們之前教的，故意跟李樟說‘四王爺之前一直在明里暗里撮合我跟唐小姐，現在又怎么會真心幫我找妻子’？”

“李樟被問住后，就說今天上午可以帶他去四王爺府見四王爺，讓四王爺親自跟他說。”

蘇蘭芷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這李樟白天要在四王爺府待一天，半夜還要去，有什么話一天還說不完嗎？”

“再者，我們一直在說四王爺，四王爺。可我回到京都的這段時間除了李樟就只見過四王爺的管家。”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這到底是謀反還是修仙啊？

而她的這些話也引起了周圍的沉默。

下午時分，夕陽開始西斜，趙少杰避開人群，來到一處僻靜的茶館包廂。

他一進門，就看到卓睿澤坐在主位，蘇蘭芷坐在一旁。

趙少杰快步走上前，拱了拱手：“王爺，夫人。”

蘇蘭芷也不想管他的稱呼問題了，她現在還有更著急的問題想要知道：“你今天上午去王爺府有見到他嗎？”

趙少杰知道蘇蘭芷說的“他”是誰，不過他該怎么說呢？

“應該是見到了……”

“什么叫‘應該’？”蘇蘭芷追問，“見到就是見到，沒見到就是沒見到，哪來的‘應該’？”

趙少杰解釋道：“我進了后院，我與他之間隔著一個很大的屏風。”

“我只看到屏風后面他的影子，也聽到了他的聲音。”

“可要說有沒有真真切切看到他的臉，我確實沒看到。屏風擋得很嚴實，連一點縫隙都沒有。”

卓睿澤看著趙少杰，語氣沉穩：“他跟你說了什么？”

“四王爺說，只要我愿意加入他的陣營，幫他掌控青機營，他就會把文娘安然無恙地送回家里，還說不會再讓任何人打擾我們的生活。”

趙少杰回憶著當時的場景，“他還說，只要我聽話，以后青機營的營長位置就是我的。”

“那你是怎么說的？”卓睿澤又問。

“我按您的吩咐，裝作猶豫了一會兒，說‘比起營長，我更想見到文娘’。”

“果不其然，他立刻又說保證三天內讓我見到文娘。他說完這句話，我才裝作被說動的樣子，答應了他。”

趙少杰匯報完，又說了幾句李樟在府里的反應。

李樟全程站在一旁，沒怎么說話，只在他答應后露出了笑容。

待趙少杰離開后，瓊林和天明也跟著走了出去，包廂里只剩下卓睿澤和蘇蘭芷兩人。

空氣安靜了片刻，蘇蘭芷才輕聲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不確定：“現在王爺府里的……真的是卓睿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