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芷聞言，嘴唇微張，剛要開口否認，結果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卓睿澤已率先越過她，目光落在趙少杰身上，語氣沉穩：“起身吧，不必多禮。”

蘇蘭芷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側過頭看了卓睿澤一眼，卓睿澤卻像是沒察覺她的目光，待趙少杰站起身，才繼續開口。

“你確定要跟著我？跟著我，便意味著要與四王爺為敵，往后危險會一直伴隨你，甚至可能波及孫姑娘。”

趙少杰聞言，臉上露出一抹苦笑：“王爺，我選四王爺，文娘遲早會離我而去。”

“他要的是我聽話，若我不從，文娘就是他拿捏我的籌碼，我護不住她，這樣的日子跟死了也沒什么區別。”

“跟了王爺您，哪怕前方有危險，但是能保住文娘，我也認了。”

卓睿澤聽完，他沒再多說什么，只道：“把你的辭呈拿出來我看看。”

趙少杰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卷紙，遞到卓睿澤面前。卓睿澤接過，目光掃過紙頁上的字跡，見墨色已干透，顯然不是臨時寫就。

見卓睿澤不語，趙少杰小心翼翼的張嘴：“王爺，接下來屬下該怎么做？”

“你認識李樟嗎？”卓睿澤問。

趙少杰點頭：“認識。他是四王爺的門客，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讓人去軍營找我，帶我去郊外的亭子小坐。”

“每次見面，他都只打聽些無關緊要的事，比如軍營里的伙食如何，兵士們訓練是否順利，從不說正題。”

“臨走時還總說，若是我遇到什么難處，可以直接去找他幫忙。”

卓睿澤聽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道：“今晚你就去找他，就說你的妻子不見了，求他幫忙尋找。”

趙少杰一愣，眼神里滿是疑惑：“王爺，為何要找他？他是四王爺的人，若是讓他知道文娘不見了，豈不是……”

“軍營里必定有四王爺的眼線，”卓睿澤打斷他的話，語氣篤定，“你今日遞了辭呈，又立刻收回，這事不可能瞞得住。”

“說不定李樟很快就會知道，與其，他主動上門來找你，不如你先主動上門，將命門‘展示’給他。”

趙少杰恍然大悟，可隨即又皺起眉：“可鳶尾巷外也有四王爺的人，我今日從家里出來，他們說不定已經看到了。”

“這點你不必擔心，”卓睿澤語氣平靜，“我們能順利進鳶尾巷見到孫姑娘，就說明外圍我們已經處理干凈了，但如果將軍營里的眼線也處理掉，就會打草驚蛇，所以讓你去李樟面前演一出戲，這點你明白嗎？”

“明白。”

“好了。你只管按我說的做，剩下的事，我的人會盯著。”

趙少杰聞言，心中安定了不少，他對著卓睿澤拱了拱手：“屬下明白，這就去辦。”說罷，便轉身快步離開了客棧包廂。

包廂內只剩下蘇蘭芷和卓睿澤兩人，空氣瞬間安靜下來。蘇蘭芷見卓睿澤神色平靜卻透著幾分沉默，便開口詢問：“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說？”

卓睿澤轉過頭看她，搖了搖頭：“沒有。”

蘇蘭芷見他不愿多說，也不再追問。

“既然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家了。”

她剛要轉身，卓睿澤突然開口叫住她：“等等。”

蘇蘭芷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怎么了？”

“我從懷城離開之前，曾跟伯母聊過。”卓睿澤說。

蘇蘭芷點頭：“我知道，母親之前跟我說過。”

卓睿澤頓了頓，又道：“你其實比我小。”

蘇蘭芷聽得這話，直接翻了個白眼，語氣里滿是無語：“你不會剛才一直不說話，就是在琢磨這件事吧？”

“這重要嗎？我們現在要對付的是四王爺，不是討論誰年紀大誰年紀小。”

卓睿澤被她這么一說，瞬間沒了方才對趙少杰時的沉穩，只垂著眼，模樣竟有幾分委屈，與方才在趙少杰面前發號施令的王爺判若兩人。

他張了張嘴，卻沒說出反駁的話，只輕輕“嗯”了一聲。

蘇蘭芷見他這副模樣，也沒再多說，只道：“行了，我真的要走了。”說罷，便推門離開了包廂。

夜色漸深，連路上叫賣的商販們都已回家歇息，只有零星的燈籠在路邊晃著。

此時的李樟已睡下，正打著鼾，門外突然傳來小廝急促的敲門聲。

“老爺，老爺，您醒醒！”小廝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趙副將求見，說有要緊事，神色看著很慌張。”

李樟被吵醒，心里滿是不耐煩，卻還是強壓著怒火起身。

他還以為是那邊傳來的信，沒想到是趙少杰，這趙少杰大半夜不睡覺，干嘛啊？

他披了件外衣，快步走到前廳，一進門就看到趙少杰在廳中來回踱步，眉頭緊鎖，臉上滿是焦急。

李樟立刻換上一副熱絡的神情，走上前拍了拍趙少杰的肩膀：“賢弟半夜來此，是有什么要緊的事？”

趙少杰連忙停下腳步，轉過身對著李樟拱手道歉：“李兄，實在對不住，這么晚了還來打擾你休息。可我也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只能來找你幫忙。”

李樟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說：“賢弟不必如此客氣，你我相識這么久，有什么事盡管說，能幫的我一定幫。來，坐下慢慢說，不著急。”

趙少杰搖搖頭，表示自己就不坐了：“李兄，這段時間文娘心情一直不好，我想著青機營的差事雖然體面，卻總讓她擔驚受怕，不如辭官帶著她回鄉下過日子，安安穩穩的。”

李樟聽到“辭官”二字，面上閃過一絲狠厲，那神色快得像錯覺，趙少杰卻看得真切。

李樟很快掩飾住自己的情緒，順著趙少杰的話道：“賢弟倒是個疼妻子的，只是辭官這事，你可得想清楚。這青機營副將的位置，可是你在戰場上拼了命換來的。”

“我當然想清楚了”，趙少杰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無奈，“我遞了辭呈之后，就回家把這事告訴了文娘，沒想到她聽了之后，對著我又打又罵，說我沒出息，放著好好的前程不要，非要回鄉下受苦。”

“我們吵了一場，我一氣之下就回到軍營，把辭呈收了回來，還當著她的面撕毀了。”

“后來我在軍營待了一天，想著晚上回家之后，文娘的氣應該消了，沒想到一打開門，屋里空無一人，文娘的衣服也不見了。”

“我去問了守門的士兵，他們說今天根本沒見到文娘出門。”

“我繞著鳶尾巷附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她的蹤影。我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找李兄，求你幫我找找文娘。”

李樟聽完，雙手摸著自己的下巴，臉上沒什么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開口：“賢弟莫急，你先在這兒等一會兒，我派人去附近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弟妹的消息。”

說罷，便叫來了一個小廝，低聲吩咐了幾句。

小廝很快就領命而去，不到半個時辰，一個穿著灰衣的探子跟著小廝走進了書房。

這探子是四王爺安排在鳶尾巷附近的，專門監視趙少杰的動向。

可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這個探子，早已被卓睿澤的人用易容術替換。

探子垂著頭，聲音平平，“回老爺，今日只有兩名蒙著臉的女子進出鳶尾巷。她們進巷的時候什么東西都沒帶，出來的時候兩人提著一個大木箱子，看著沉甸甸的，不知道裝的是什么。除此之外，沒看到其他可疑的人進出。”

李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揮了揮手，讓探子出去，又命小廝把趙少杰帶到書房來。

趙少杰走進書房，見李樟面色沉沉，心里咯噔一下，連忙問道：“李兄，是不是有文娘的消息了？”

李樟嘆了口氣，語氣凝重：“賢弟，我已經讓人打聽清楚了，今天三王爺的人去到鳶尾巷把弟妹給綁走了。”

趙少杰聞言，臉上瞬間露出大驚之色，聲音都提高了幾分：“三王爺？這怎么可能！不是說三王爺還沒回京都嗎？而且我跟三王爺無冤無仇，他為何要抓文娘？”

李樟搖搖頭，故作惋惜地說：“賢弟有所不知，三王爺在北境立了大功，回朝后定然會被圣上重用。”

“這青機營負責守衛京都內城，是塊肥肉，三王爺一直想把青機營占為己有。他抓了文娘，想必是想用文娘威脅你，讓你歸順于他。”

趙少杰表面上怒不可遏，雙手握拳：“我從未招惹過三王爺，他為何要這樣對我！文娘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他！”

話是這么說，可他的內心卻在冷笑，對著李樟暗自腹誹：狗東西，你繼續裝吧你。不過還好，這一點早已經被王爺料到，自己只需繼續演完就行。

李樟見趙少杰動怒，心里暗暗得意，以為自己的話已經讓趙少杰信以為真。

此時的李府小門外，一個小廝縮著肩膀，腳步匆匆，鬼鬼祟祟地往李府方向走。

他每走兩步就往左右看一眼，像是在確認有沒有人跟蹤。

眼看他還有幾步就要踏上李府的石階，身后突然傳來一陣冷風，緊接著一把長劍穩穩架在他的脖子上。

一道極具壓迫感的聲音從他身后響起：“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