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芷跟著李夫人進了她們的房間。

李夫人坐在梳妝臺前的繡凳上，笑著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蘇妹妹坐。”

蘇蘭芷輕輕搖搖頭：“三星會員都是由我親自量體。”

李夫人一笑：“那今天就麻煩蘇妹妹了。”

蘇蘭芷笑著應了聲好，從春桃帶著的繡包中取出了軟尺，走到李夫人的身后。

軟尺剛繞過李夫人的肩頭，就聽李夫人嘆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委屈：“蘇妹妹，你說這男人是不是都一個樣？”

李夫人的這些話像是憋了許久，蘇蘭芷一開始還沒有想好該接什么，幸好她也沒打算等蘇蘭芷的反應。

她繼續開口：“年輕時把話說得比蜜甜，說什么一輩子只疼你一個，等年紀大了，就開始夜不歸宿。”

“夫人這是遇到煩心事了？”

“可不是嘛。”李夫人聲音低了些：“他現在是四王爺眼前的紅人，旁人都羨慕我，可誰知道我心里的苦？”

“他這陣子總說公務忙，可有哪個人會睡了一半起來忙公務的？”

蘇蘭芷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嘴上卻溫言安慰：“夫人，如今誰不知道老爺是四王爺倚重的人？他這般忙碌，想必也是為了李府的前程，更是為了您能過得安穩。”

“公務若沒做好，半夜因此睡不著也是很有可能的。”

這話讓李夫人臉色稍緩，可眉頭還是皺著：“話是這么說，可我這心里總不踏實。”

她說到這里突然閉了嘴，眼神掃過屋內的丫鬟和春桃，顯然是有話不想讓外人聽見。

蘇蘭芷立刻會意，對春桃說：“你先去外面等我，我跟夫人聊完就出來。”春桃應聲退下，李夫人也對自家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也識趣地退了出去，將房門輕輕關上。

房間里只剩兩人，李夫人立刻拉著蘇蘭芷坐到椅子上，聲音壓得更低：“蘇妹妹，我跟你說件事，你可別跟旁人說。”

“這一個月來，每天丑時都有人從府里的小門進來，給他塞一張小紙條。他每次拿到小紙條之后，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我實在放心不下，派了個得力的小廝跟著他，結果那小廝說，他七拐八繞，走的全是沒名字的小巷，最后竟跟丟了。”

李夫人越說越委屈，眼圈都紅了：“你說他要是真有公務，直接去四王爺府不就完了？何必繞這么多彎路？”

“我看他就是去外面尋歡作樂，還當我是傻子不知道！他現在敢這么對我，不就是欺負我娘家遠，沒人在京都替我撐腰嘛！”

蘇蘭芷拍了拍李夫人的手：“夫人別多想，說不定李大人是在辦王爺交代的機密差事，不方便讓人知道行蹤。您再等等，等他忙完這陣子，定會好好陪您。”

又陪李夫人聊了幾句，蘇蘭芷才以“要為夫人抓緊繡衣”為由告辭。

走出李府大門，她對春桃說：“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回家休息，繡閣那邊你先去盯著。”春桃見她臉色確實不好，連忙應下。

蘇蘭芷回到住處，剛推開房門，就見卓睿澤坐在桌邊。

她旁邊有個小房間，卓睿澤昨晚便是睡在那里。今早她去李府前，卓睿澤特意過來叮囑她早去早回，說會在這里等她。

她走進去，一直在暗處護著她的玄青就走了出來，站在門外。

蘇蘭芷將李夫人跟她說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卓睿澤，最后說：“我有個想法。李樟每晚左繞右繞，可能不光是為了避開人，也有可能是他每晚去的地方不一樣。”

卓睿澤想了想：“李夫人可有跟你透露過紙條是否是普通的紙。”

“李夫人只說他看了紙條后，便立刻匆匆離開了，想來就是普通的紙。”

“若是需要火烤或者水浸才能顯字的紙，李夫人也不會跟我說這些。”

卓睿澤沉默片刻，說道：“李府周圍已經布滿了我的眼線，我打算今晚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先弄清楚紙條上的內容。”

“如果能根據紙條上的內容，順藤摸瓜找到他們的據點那是再好不過了。”

他說完瞥了眼蘇蘭芷，發現她的眉頭皺得很緊：“怎么了？是發生什么事兒了嗎？”

“你們今晚行動不一定會成功。”

“什么意思？”

“今天，我去李府的時候碰見了李樟，我和他交談了幾句，雖沒有發現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對勁。”

聽到這里的卓睿澤臉色立刻沉了下來，當即將玄青喊了進來：“上午蘇姑娘在李府碰見李樟后，李樟有出現什么奇怪的情況嗎?”

“回公子，蘇姑娘走了沒多久，李樟就轉身一直盯著蘇姑娘的背影，直到她們消失在走廊。”

蘇蘭芷聽到玄青的話在心里疑惑，他擱哪兒盯梢呢？這都知道？

“后來，他就離開李府去了四王爺府，回來的時候我和盯梢的兄弟確認過，他到現在都沒有從四王爺府出來。”

蘇蘭芷一邊聽玄青的回話，一邊認真地想了想，她覺得就算今天不去李府，她被盯上或者蘭繡閣被盯上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畢竟，蘭繡閣在開業之初，就已經把名聲打了出去。

即使她現在猜測卓睿天的目標是唐家的綠玉石，但為了讓自己手上多一點籌碼，他也絕對不會放過蘭繡閣，所以被他的人找上門是遲早的事兒。

蘇蘭芷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咱們不能就這樣看著卓睿天將他和唐樂瑤交易的事情完成。”

反正遲早要找上門，遲早要撕破臉，那為何要眼睜睜地看著他輕輕松松獲得可以交易的籌碼？

“我要去鳶尾巷，我要親自去看看孫文兒和趙少杰。”

玄青一聽急了，連忙上前阻攔：“蘇姑娘，鳶尾巷現在說不定有什么危險，您不能……”

他的話被卓睿澤打斷，卓睿澤站起身，神色堅定地望著蘇蘭芷：“我跟你一塊兒去。”

兩人走之前專門換了一身衣服，將自己身上昂貴的首飾全部取了下來。

換完之后，一個看著像普通的婦女，一個看著像尋常的商販。

兩人避開熱鬧的街道，從小路繞到鳶尾巷。

這里住著的大部分都是從軍的家屬，她們來了京都后也會出去做工，所以這個點的鳶尾巷很安靜，家家戶戶都關著門，只有幾聲狗吠從遠處傳來。

他們直奔孫文兒和趙少杰的住處。

蘇蘭芷走上前，輕輕敲了敲門：“請問里面有人嗎?”

里面沒有動靜，難道她也出去做工了？蘇蘭芷又敲了敲，聲音大了些：“打擾了，請問里面有人嗎？”

還是沒人回應，兩人都打算回去的時候，屋里突然傳來“咚”的一聲。

兩人同時反應過來，卓睿澤上前一步，將門大力推開。

推開門后眼前的景象讓蘇蘭芷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孫文兒吊在房梁上，而腳下的凳子倒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