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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粘人精

撐傘事件像一顆小石子,在蘇郁平靜的心湖里激起一圈漣漪,很快又沉入水底,被初三日常的緊張忙碌所覆蓋。但江敘白這個人,卻像被那場雨淋壞了腦子,行為模式徹底偏離了蘇郁熟悉的軌道,更加的“黏人”起來,十分詭異。

最明顯的就是課間十分鐘。以前,江敘白要么在走廊上和人追逐打鬧,要么趴在桌上補覺,像一頭精力過剩又需要充電的幼獸。可現在,蘇郁剛合上英語書,揉著發酸的后頸,后背的校服就被人用手指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

力道精準,位置熟悉。蘇郁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她無奈地吸了口氣,慢吞吞轉過身。果然,江敘白半個身子都探過了兩張桌子之間那條無形的三八線,胳膊肘毫不客氣地壓在她的英語筆記本上。他手里捏著一支快禿了的鉛筆,指尖沾著黑乎乎的鉛灰,臉上掛著一種混合著求知欲和刻意討好的笑容,顯得有點傻氣。

“喂,蘇郁,”他壓低了聲音,可那嗓門天生就比別人洪亮,引得附近幾個同學都側目,“這道題,到底為什么選C啊?”他把皺巴巴的數學卷子推過來,指著一道基礎的選擇題,題干清晰明了,答案呼之欲出。

蘇郁低頭掃了一眼題目,又抬眼看他。他眼神亮晶晶的,配上他故作認真的表情,有種荒誕的滑稽感。然而蘇郁忍不住出神的看著江敘白的睫毛,他睫毛怎么那么長啊,蘇郁不禁在心里腹誹。搖了搖頭,回過神看江敘白問的題目,這題以江敘白的水平,根本不該問。

“這不是很明顯嗎?你在裝些什么,江敘白!”蘇郁皺著眉,聲音里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耐煩,“代入公式不就出來了?”她試圖用最簡潔的方式打發他。

“啊?哪個公式?怎么代入?”江敘白往前又湊了湊,清新的皂角味混著淡淡的汗味撲面而來。他好像完全沒接收到蘇郁的煩躁信號,鍥而不舍地追問,“你再講細點唄?這一步怎么來的?”他胡亂地在草稿紙上劃拉著,鉛筆芯“啪”一聲斷了,碎屑彈到蘇郁的袖子上。

“……”蘇郁額角隱隱跳動。她看著他沾著鉛灰的手指和那張寫滿“無辜”的臉,忍了又忍,才沒把“你上課到底聽沒聽”吼出來。她抓起自己的草稿本,潦草地寫了個關鍵公式,用力推過去,“自己看!別煩我,我要背單詞了!”說完,迅速轉過身,把后背留給他一個堅決的拒絕弧度。

身后傳來江敘白拖長了調子的“哦——”,帶著點顯而易見的失落,還有鉛筆在紙上無意識劃拉的沙沙聲。蘇郁盯著眼前的單詞表,卻半天沒看進去一個字母。

這煩人的情形很快蔓延到了體育課上。八百米測試剛結束,蘇郁喉嚨里像塞了把滾燙的沙子,胸口劇烈起伏,兩條腿灌了鉛似的沉重。她拖著步子走到操場邊的樹蔭下,只想找個地方癱倒,大口喘氣。

汗水順著額角流進眼睛,刺得生疼。她剛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視線還有些模糊,一瓶冒著絲絲寒氣的礦泉水就突兀地遞到了她的鼻子底下。瓶身上凝結的水珠迅速匯聚、滴落,洇濕了她校服的前襟,帶來一片冰涼。

蘇郁嚇了一跳,猛地抬頭。江敘白不知何時擠開了圍在飲水機旁的幾個女生,站在她面前,微微喘著氣,額發也被汗水打濕了,一縷縷貼在飽滿的額頭上。他咧著嘴,笑容燦爛得晃眼,露出整齊的小白牙,手里那瓶冰水固執地往前又送了送。

“喏,剛買的,冰的!”他語氣輕快,帶著一種“看我多體貼”的自得。

周圍的同學發出幾聲低低的竊笑和起哄。蘇郁的臉騰地一下熱了起來,一半是跑步后的余熱,一半是窘迫。她不需要!尤其不需要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搞這種特殊!他到底想干嘛?炫耀他跑得快,還是嫌她不夠狼狽?

“我不渴!”蘇郁硬邦邦地拒絕,側身想繞過他。

“跑完八百米哪有不渴的?”江敘白不依不饒,胳膊一橫,那瓶水又擋在她面前,冰涼的瓶身幾乎要貼到她的手臂,“拿著拿著,跟我客氣什么!”

他動作幅度有點大,瓶口沒擰緊,幾滴冰水濺出來,落在蘇郁滾燙的手背上,激得她一哆嗦。看著他那張煩人還洋洋自得的臉,一股無名火直沖腦門。

“江敘白!”蘇郁壓低聲音,一把推開那瓶礙事的水瓶。“你有病吧?說了不要!離我遠點!煩死了!”胸口劇烈起伏,頂著個大太陽跑步本來就煩,還要蹦出個江敘白,眼睛因為憤怒和運動后的缺氧而微微發紅。

江敘白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看手上的水,又看看蘇郁漲紅的臉和冒火的眼睛,表情從錯愕到困惑,最后變成一種混合著尷尬和委屈的訕訕。他摸了摸后腦勺,耳根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透,像兩塊燒紅的烙鐵。

“不……不要就不要嘛……兇什么……”他小聲嘟囔了一句,拿著手里的水,沒再看蘇郁,轉身快步走開了,背影透著一股落荒而逃的狼狽。

蘇郁站在原地,用力呼吸著,試圖平復劇烈的心跳和翻騰的怒氣。掌心被瓶身冰水洇濕的地方一片黏膩冰涼,讓她更加煩躁。她搞不懂江敘白最近是怎么了,像個陰魂不散的背后靈,用各種拙劣又煩人的方式強行擠進她的視線和空間里。

這煩人的“靠近”在周五下午的值日達到了一個小高潮。輪到蘇郁和同桌打掃教室。放學鈴聲一響,同桌就捂著肚子請假溜了,只剩下蘇郁一個人。夕陽的余暉斜斜地穿過窗戶,在教室里拉出長長的光柱,空氣里浮動著細小的金色塵埃。

蘇郁嘆了口氣,認命地拿起掃帚,剛掃了兩組桌椅,一個高大的身影就風風火火的出現在蘇郁身后

“蘇郁!你同桌呢?怎么就你一個?”江敘白三步并作兩步跨過來,不由分說就搶她手里的掃帚。

“你干嘛?”蘇郁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抓緊。

“幫你掃啊!一個人得掃到什么時候!”江敘白力氣大,輕松就把掃帚奪了過去,動作麻利地揮舞起來。竹枝掃帚劃過地面,揚起一片垃圾,在金色的夕陽光柱里瘋狂地打著旋兒、跳著舞,像一場迷你的沙塵暴。

蘇郁連忙后退兩步,眉頭擰成了疙瘩。“不用你幫!我自己能行!”她簡直要抓狂了。這人怎么跟聽不懂拒絕似的?

“客氣啥!咱倆誰跟誰!”江敘白頭也不抬,掃得更起勁了。他掃到蘇郁腳邊,還特意把凳子腿底下、講臺縫隙里那些難清理的角落都仔細掃了一遍,像是在完成一項什么了不起的工程。

蘇郁看著他撅著屁股、一臉認真掃地的側影,夕陽給他輪廓鍍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那股熟悉的、混雜著煩躁和一絲絲奇異悸動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她張了張嘴,那句“你有病吧”在舌尖滾了幾滾,看著他賣力的臉,最終沒能罵出口,只是無奈地、深深地嘆了口氣。

算了,跟這塊甩不掉的橡皮糖,好像說什么都是白費力氣。她認命地拿起抹布,走向講臺,只想趕緊結束這場由他強行加入的值日鬧劇。夕陽的光影里,只有掃帚劃過地面的沙沙聲,和飛揚的垃圾在光柱中不知疲倦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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