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氣說變就變，白天還晴空萬里，到了傍晚，便烏云密布，風聲卷著落葉打在教室的窗戶上，發出“沙沙”的響動。

放學的鈴聲剛響，整個校園便亂成一片。學生們三三兩兩跑向教學樓門口，或撥打電話催促家人，或急匆匆沖向校門，生怕被即將而來的大雨困住。

顧景兮坐在教室里沒有動。她的書包已經收拾好了，但她還坐在座位上，手里攥著那本《紅樓夢》，卻一頁也看不進去。她時不時看一眼窗外，眉頭輕蹙。

龍燕飛還沒回來。

他中午去了市區參加奧數集訓，要傍晚才回來，原本說好七點半會回來拿作業本，可現在已經快八點了。

她站起身，看著窗外越來越暗的天色。果然，幾分鐘后，瓢潑大雨不期而至，雨滴密密麻麻地敲打在玻璃上，天地仿佛都被水簾隔開。

顧景兮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消息：

【你到了嗎？】

消息發出去好幾分鐘都沒有回復。

她咬咬牙，把雨傘握在手中，走出了教室。

她不確定他什么時候會回來，也許他已經進校門了，也許他正走在路上，淋著雨。她只知道，她不想他一個人走進空蕩蕩的教學樓，而什么人都不在。

教學樓門口的風更大了，風把她的裙擺和頭發吹得凌亂，她只能用一只手壓著頭發，一只手緊緊握著傘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色徹底黑了下來，路燈被雨霧模糊成一團昏黃的光暈。

終于，在夜色中，她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撐著黑色的傘，走得很快，身上還是濕了大半。他手里還拎著一摞卷子，一進門口，就猛地一抖傘上的水，然后抬頭，看見了她。

顧景兮站在燈下，臉被雨水和霧氣打濕了一半，眼里有光亮在閃。

“你怎么在這兒？”他皺了皺眉，快步走近，“怎么不回家？”

“我……怕你沒帶傘?！彼曇粲行┹p，像是雨中風吹過的柳葉。

龍燕飛看了她好幾秒，才像是慢慢回過神來，“你傻啊，我是男的，淋點雨怎么了？”

她低下頭沒說話，卻沒躲開他手里遞來的傘。

“走吧，送你回家。”

她想說“不用了”，但終究還是沒開口。

兩個人并肩走在通往校門口的林蔭小道上。雨沒有停，路燈像老電影里的畫面一樣斷斷續續地亮著，風穿過樹葉沙沙作響。

“你傻不傻??？”他忽然問了一句。

“嗯？”

“為我等雨、淋雨，是不是傻？”他看她一眼，眼里有點說不清的東西。

她輕聲說：“你會為我做的事，我也可以為你做?！?

他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顧景兮怔住。

“你……記得了？”她下意識問。

“我早就記得了?！彼Φ糜行o奈，“你寫的小說我看過三遍。就放在圖書館的文學社刊里，末尾寫著‘G·X’。”

她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你藏得很好，但可惜，我一直記得你?！?

那一刻，顧景兮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一束光照進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風雨再大，也擋不住那句溫柔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