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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蹊蹺

巷中的廝殺漸漸停歇。

淮安城的夜風,仍帶著血腥與燒焦的氣味。

倒在巷中的倭寇尸體橫七豎八,剩下的活口已被剝去兵刃,捆成一團跪在血水之中,眼神里滿是驚懼。

而那名身形精悍、面色陰狠的倭寇頭目石田,被數名拱衛司的捕快按著雙臂,跪在眾人面前。

羅烈黑刀一挑,冷聲道:“說!為何襲擊淮安府?誰在背后指使?”

石田抬起被血水浸透的臉,眼神中帶著輕蔑與死意,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

“有種,就殺了我!我什么都不會說。”

羅烈瞇起眼,寒意逼人:“那就押進大牢,讓你嘗嘗我們大明的刑法!”

“哼。”

石田吐了口血,冷笑不語。

李玄走上前來,盯著石田的眼睛看了片刻,忽然低聲道:“牢里那一套太慢了。”

他蹲下身,右手不動聲色地探入懷中,取出一枚細長的金屬針。

那針上泛著幽青的冷光,在火把下猶如一縷蛇信。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李玄聲音很輕,卻讓石田背脊一涼。

“在你們倭地,叫‘鐵針刑’。”

他笑了笑,手腕一翻——那枚細針已悄無聲息地沒入石田的指縫之間!

“啊——!”石田面色瞬間扭曲,汗水如雨般滴落。

李玄卻不急不慢地又取出一小撮粉末,吹在針口處。

“放心,不會死人,只是讓你的神經在半個時辰內……像被無數只螞蟻啃骨頭。”

石田渾身顫抖,眼睛血紅,牙關死咬。

十息過去,李玄又將針緩緩推進半寸,像是在撬開他最后的意志。

“我……說……我全說!”石田終于崩潰,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誰指使你們?”

李玄的聲音如冰。

“天道盟!”

石田近乎嘶吼:“他們給給我們地圖,讓我們燒殺搶掠,擾亂淮安!他們還說……要借機招攬信眾,建立——”

“胡扯!”

趙大海怒喝,雙目圓睜,刀已抬起:“這等雜碎到如今還在鬼扯!”

“依我看不必留活口,直接殺了!”

“等一下。”

李玄抬手攔住,眼中閃過一絲銳芒:“天道盟既能驅使倭寇,又能制造那種不死怪物……只是為了招攬信眾?這太不值當了。”

他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猛然一變。

“不好!”

說罷,李玄猛地轉身,腳下發力直奔府衙方向!

羅烈見狀和趙大海相視一眼,直接跟了上去。

夜色下,淮安府衙燈火通明。

李玄一腳踏入大堂,直問府尹周文正:“周大人,最近可有重要的船只經過淮安?”

周文正愣了下,沉吟片刻,緩緩道:“有的…”

“揚州解來的稅銀船隊,約莫一個半時辰后將經淮安閘口,修整一夜后轉運上京!”

周文正話音剛落,大堂內的空氣似乎凝固了片刻。

李玄的瞳孔驟然一縮。

稅銀船!

簡單三個字,卻有著壓斷人心弦的重量。

稅銀,不只是白花花的銀兩,更是朝廷血脈。

牽動著兵餉、糧運、封疆大吏的調度權,甚至關系到京城官場的博弈與傾軋。

一旦出事,不論是兵部、戶部還是拱衛司,都要傾巢而動。

“稅銀?多少?!”

羅烈心頭猛跳,急聲追問。

“五百萬兩!足色官銀!”

周文正話音落下,大堂內死寂一片,只剩下粗重的抽氣聲。

五百萬兩!

李玄腦中嗡的一聲!大明稅賦艱難,江南稅銀更是命脈!

這數目,足以讓江山震動!

李玄想著,腦海中靈光一閃,腦海之中的消息瞬間貫通。

他猛地一拍桌子,道:“不好,調虎離山!”

“倭寇、怪物、城中血戰!全是佯攻!”

“他們只為把拱衛司和城中精銳死死釘在淮安!船隊若在途中遇襲……”

說著,李玄頭皮瞬間炸開,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頭頂!

他猛地轉身,聲音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周大人!稅銀船隊現在何處?行程如何?!”

周文正被他驟變的臉色嚇了一跳,慌忙撲到桌案上的輿圖前,手指顫抖著劃過淮河蜿蜒的水道,最終落在一個標注著“白露鎮”的位置附近。

他快速推算了一下水流和時辰,臉色也跟著“唰”地一下白了:“糟了!按行程推算……船隊此刻應當……應當已經過了白露鎮,正朝淮安閘口而來!恐怕……快到了!”

“閘口!”

李玄的心猛地一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低吼一聲“快走!”

說罷,身形如離弦之箭般沖出府衙大堂。

羅烈和趙大海雖不明具體,但見李玄如此情急,也知事態嚴重,緊隨其后,三人風馳電掣般撲向城外淮安閘口!

夜風在耳邊呼嘯,帶著河水的濕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殘留。

當李玄等人氣喘吁吁地趕到閘口時,只見高大的水閘在火把映照下投下巨大的陰影,閘下河水湍急奔流。

遠處河道拐彎處,幾點明亮的燈火正由遠及近,伴隨著隱隱的號子聲和船帆鼓風的聲響——

稅銀船隊,已然在望!

守衛閘口的軍士林立,甲胄在火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澤。

守將石柳,一個身材魁梧、面容粗獷的漢子,身披鐵甲,按刀而立,看著急沖而來的李玄等人,濃眉一挑,甕聲問道:“三位大人何事如此匆忙?可是城中倭寇未清?”

羅烈氣息未定,立刻將倭寇頭目石田的供詞和天道盟可能的目標指向稅銀船隊快速說了一遍。

“哈哈哈!”

石柳聽完,非但沒有緊張,反而發出一陣洪亮的大笑,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他用力拍了拍厚實的胸甲,發出沉悶的聲響,豪氣干云地道:“三位大人多慮了!有末將在此鎮守,閘口固若金湯!更別說這稅銀船隊,乃是揚州衛精銳護送,船上兵士不下三百,皆披甲執銳!”

“那些賊人除非生了翅膀,否則休想靠近船隊分毫!到了我淮安閘口,更是萬無一失!大人只管放心!”

趙大海一路狂奔,此刻見船隊平安接近,石柳又如此篤定,緊繃的心弦不由得一松,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他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李玄的肩膀,聲音也洪亮起來:“玄哥,看來真是咱們多慮了!石將軍說得對,這陣仗,哪個不開眼的敢來送死?哈哈!”

連羅烈看著越來越近、燈火通明、戒備森嚴的船隊,緊鎖的眉頭也微微舒展了些。

緊張的氣氛似乎被石柳的自信和趙大海的爽朗沖淡了不少。

李玄的目光掃過越來越近的船隊,那龐大的輪廓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安穩。

石柳的保證和趙大海的寬慰似乎都很有道理。他緊繃的神經也微微松弛了一瞬,準備說幾句場面話,緩解一下方才的緊張。

然而,就在這一絲放松的念頭剛剛升起,一股更強烈、更冰冷的不安感卻如毒蛇般驟然噬咬住他的心臟!

不對!

絕對不對!

李玄的瞳孔猛然收縮如針尖!

他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連串念頭:

白露鎮九曲十八彎,水草豐茂,河道狹窄,簡直是伏擊的天然絕地!

為什么天道盟和倭寇不在那里動手?

那里動手成功的概率遠比在開闊且重兵把守的淮安閘口要高得多!

不僅如此!

倭寇在城中的佯攻,真的能百分百保證拖住所有淮安守軍、特別是拱衛司的精銳嗎?

如果他們佯攻失敗,或者被迅速擊潰呢?

那船隊在白露鎮遇襲時,淮安的援兵就可能趕到!天道盟行事詭譎,不可能不考慮這個巨大的變數!

越是想到這里,李玄呼吸越是沉重。

經過他飛速思考之下,只得出了一個結論:

對方放棄了看似更有利的白露鎮,偏偏將船隊“放”到了淮安閘口,只說明一點——

他們根本不需要在河道上硬碰硬!

而是有絕對的把握,能在閘口內部,在守軍的眼皮子底下,完成這一切!

“除非……除非閘口……”

李玄的呼吸瞬間停滯,一股寒氣瞬間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

然而就在此時,一直按刀而立、笑容尚掛在臉上的石柳,眼中那最后一絲偽裝的笑意瞬間被猙獰的殺意和瘋狂所取代!

他魁梧的身軀如同暴起的熊羆,腰間那柄沉重的厚背樸刀已然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劃出一道刺眼的寒光。

緊接著以雷霆萬鈞之勢,毫不留情地朝著近在咫尺、毫無防備的李玄當頭劈下!

刀鋒未至,那凌厲的殺氣已然刺得李玄面皮生疼!

“李玄!”

一旁的羅烈見狀目眥欲裂,大吼一聲。

其反應快到了極致,腰間黑刀“鏘啷”出鞘,化作一道驚鴻,斜刺里全力上撩,試圖格開這致命一擊!

趙大海更是怒吼如雷,鐵拳如錘,直搗石柳腰肋!

但石柳這一刀,蓄謀已久,暴起發難,距離太近,速度太快!

刀光,已然映亮了李玄驟然收縮的瞳孔!

千鈞一發之際,李玄憑借無數次生死搏殺磨礪出的本能,足底一蹬,整個人竟然生生向一旁挪出數尺距離。

那冰冷的刀鋒貼著他的鼻尖呼嘯而過,削斷了幾縷飛揚的發絲!

“噗!”

沉重的刀鋒狠狠劈在李玄剛才站立的地面上,堅硬的條石火星四濺,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動手!放火!炸閘!”

石柳一擊落空,毫不戀戰,猛地抽刀后退,同時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隨著他的吼聲,閘口上原本肅立的軍士中,竟有十數人眼神瞬間變得兇狠異常,毫不猶豫地拔出腰刀,悍然撲向身邊猝不及防的同袍!

血腥的背叛,在閘口之上瞬間爆發!

更令人心膽俱裂的是,石柳在后退的同時,腳下猛地一跺!只見閘口巨大的絞盤基座旁,一根偽裝得極好的引線被觸發,一點微弱的火星,正沿著引線,嗤嗤作響地、飛快地向著絞盤下方深處鉆去!

那里,赫然堆滿了漆黑的火藥桶!

他們的目標,從來就不只是稅銀船!他們要炸毀閘口,制造滔天混亂,讓船隊傾覆、稅銀沉河,讓整個淮安水道陷入癱瘓!

混亂的廝殺聲、驚呼聲、刀劍碰撞聲瞬間充斥了整個閘口!

遠處,滿載著五百萬兩稅銀的龐大船隊,對此一無所知,正平穩地向著這座即將化作修羅場和火藥桶的死亡閘口,緩緩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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