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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燈滅前,誰在寫遺言?

星海盡頭的死寂持續了整整三日。

那一劍,封印了命輪裂隙,也抽干了三界最后一絲喧囂,萬籟俱寂,仿佛亙古以來便是如此。

然而,第三日午夜,被鎮天劍釘死的歸墟上空,卻毫無征兆地飄起一縷微光。

那光芒極淡,比螢火更弱,比殘燭更虛,仿佛一陣微風就能將其吹散。

可它偏偏就懸浮在那,在無盡的虛空中,固執地燃燒著自己最后的存在。

那是林楓的最后一縷殘魂。

他死了。

肉身在鎮壓裂隙的偉力下早已化作齏粉,神魂亦在那一劍中燃盡。

可他是“逆命者”,一個跳出三界命軌、不入五行輪回的異數。

天道不容,地府不收,他連進入忘川輪回的資格都沒有。

于是,這最后一縷承載著至強執念的殘魂,便被永遠地困在了他以生命守護的這片虛空之中。

他回不去肉身,也去不了來世。

魂光飄蕩,無知無覺,無處可歸。

唯有識海深處那些最深刻的記憶,如走馬燈般不斷回溯。

他“看”到,摯友莫問舟于天劫之下,咬破指尖,以血為墨在虛空中寫下逆天血書,替他擋下九重雷罰,生生折損了千年壽元,只為給他爭那一線生機。

他“看”...到,那個總是一臉冰冷的魔門圣女寒九嶷,在他身隕后,孤身一人,于北境極寒之地,跪守在他的衣冠冢前。

漫天風雪覆蓋了她的青絲,她卻一遍遍擦拭著墓碑,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瑰寶。

每一幕,都像一柄無形的刻刀,在這縷殘魂上反復凌遲。

他有感,卻無法言語,有痛,卻無法流淚。

這種清醒的折磨,比徹底的消亡更加殘忍。

就在此刻,三界之外的觀星臺上,莫問舟正對著那本《萬古獨尊錄》徹夜枯坐。

他試圖從這本記錄了萬古秘聞的奇書中,找到一絲能讓林楓留存的痕跡。

突然,書頁無風自動,竟從頁腳開始,燃起了一捧幽藍色的火焰!

莫問舟瞳孔驟縮,這本水火不侵的上古奇書,竟會自燃?

他沒有去撲救,只是死死盯著那火焰。

火焰燒盡了書頁,灰燼卻未飄散,反而在空中凝聚成一行猩紅的血字,每一個字都帶著不甘與決絕:

“我非永生,唯念不滅。”

字跡,是林楓的。

莫問舟猛地抬頭,一股強烈的心悸讓他瞬間鎖定了歸墟的方向。

那里,有林楓的氣息!

雖然微弱,但絕不會錯!

他一步踏出,身形已在百里之外,不顧一切地向歸墟奔赴。

忘川之畔,濁浪滔天。

尋常鬼魂順流而下,入輪回,忘前塵。

可今日,卻有一葉扁舟,逆流而上。

那是一艘用黃紙扎成的紙船,船頭掛著一盞光芒將熄的魂燈。

駕船的是個身披蓑衣的枯槁老者,正是忘川的擺渡人,渡冥子。

他手中的船槳每一次劃動,都仿佛在與整個忘川的流向對抗,吃力無比。

“老家伙,你瘋了?逆行忘川,你想魂飛魄散嗎?”一道急切的聲音從岸邊傳來。

渡冥子抬頭,看見了疾馳而來的莫問舟。

他沒有停下,只是用沙啞到仿佛砂紙摩擦的聲音低語:“不是我想逆行。”

他看了一眼船頭那盞幾乎要滅掉的魂燈,幽幽道:“忘川最深處,有一艘從不上岸的‘遺言船’,就在今夜,它自行啟航了。”

“船上,坐的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

與此同時,北境,萬里雪飄。

寒九嶷跪坐在那座孤墳前,生命的氣息已如風中殘雪。

她的心燈,即將熄滅。

她耗盡了所有修為,只為守住這片林楓用命換來的土地。

她伸出凍得青紫的手指,刺破掌心,用溫熱的血,在身前的雪地上,寫下了此生最后一句話:

“魔尊不在,雪仍可守。”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身軀一軟,倒了下去。生機,徹底斷絕。

可就在她靈魂即將離體消散的一刻,一股來自天地盡頭的無形之力,竟溫柔地托住了她的魂體,將她從冰冷的雪地中緩緩拉起,隨風飄向了歸墟的方向。

她不知道,這是林楓那縷殘魂在無意識間散發出的“守護共鳴”——凡是曾因他而覺醒至誠信念之人,都會在最終告別的時刻,被他的執念所牽引。

歸墟。鎮天劍碑。

當莫問舟和渡冥子趕到時,正好看到了隨風而至的寒九嶷的魂體。

三人立于碑前,皆是神情劇變。

只見那縷代表著林楓最后存在的魂光,正被鎮天劍的劍柄緩緩吸入,變得越來越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消散。

“不要!”莫問舟目眥欲裂,沖著那縷魂光疾呼,“林楓!你逆天而行,斬斷萬古宿命,難道就要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嗎?你若就此消散,萬古之后,誰還記得你那一劍的代價?!”

他的聲音嘶啞,帶著血淚。

那縷魂光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喚,微微顫動了一下,卻依舊無法凝聚成形,更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它只是在被動地、不可逆轉地走向虛無。

渡冥子臉色凝重,沉聲道:“他已是無根之魂,執念再強,也無法對抗天地的同化之力。若想在這世間留下最后一句話,只有一個辦法。”

他指向自己那艘逆流而來的紙船。

“登上‘遺言船’,以魂為筆,以燈為憑,將遺言刻入三界法則之中。”

這是唯一的辦法,也是一個需要巨大代價的辦法。

“我來!”莫問舟沒有絲毫猶豫。

他并指如刀,猛地劃開自己的手腕,任由蘊含著千年修為的精血噴涌而出。

“以我史家之血,喚醒《萬古獨尊錄》中沉睡的‘史心共鳴陣’!”

他口中念念有詞,竟將那本自燃后殘存的書頁投入自己的精血之中。

書頁觸血,瞬間舒展開來,金光大作,自行折疊成一艘與渡冥子的紙船一模一樣的小船。

這艘船,承載的是萬古的歷史,擁有記錄天地法則的力量。

船已成,卻還缺一盞引路的魂燈。

一旁,寒九嶷的魂體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她明白了。

她對著莫問舟微微頷首,隨后,她的魂體中央,亮起了一點即將熄滅的火星。

那是她的心燈之火,是她生命最后的余燼。

她毫不猶豫地將這一點火星,送到了紙船的船頭。

“嗡”的一聲,船頭的燈座上,一盞微弱卻堅定的魂燈被點燃了。

做完這一切,寒九嶷的魂體變得透明,對著那縷魂光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滿足的微笑,而后化作點點星光,消散于天地間。

“走吧。”

渡冥子他劃動船槳,引動那艘承載著兩人犧牲的紙船,緩緩靠近林楓的殘魂。

當林楓的魂體被牽引著,踏上紙船的那一剎那,整個世界,驟然陷入了黑暗。

無論是九天之上的仙神,還是凡塵俗世的百姓,亦或是九幽之下的鬼魅,在這一刻,所有生靈的心頭,都齊齊浮現出了一幕幻象:

在那片寂靜的星海之巔,一個黑袍銀發的身影,背對眾生,立于那柄貫穿天地的鎮天劍上。

他的身影模糊不清,聲音卻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生靈的靈魂深處。

那聲音很輕,沒有霸氣,沒有威嚴,只有一種看透了一切的平靜。

“我不求長存,只愿后來者——”

他微微頓了頓,仿佛在回望這片他用生命守護的天地。

“敢逆天命。”

話音落下,幻象破碎。

歸墟前,那艘紙船載著林楓的殘魂,緩緩沉入腳下奔騰的忘川虛影之中。

船頭的魂燈,也隨之熄滅。

林楓,徹底消散了。

莫問舟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淚水決堤。

渡冥子也沉默地摘下斗笠,對著忘川消失的方向,深深一揖。

天地同悲。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之時,異變再生!

插在地上的鎮天劍柄上,那半截早已被蘇青燃盡的喚靈燈芯,竟在沒有半點火星的情況下,無火自燃!

一縷細若游絲的青煙,從燈芯上升起,在空中盤旋、凝聚,最終化作了兩個極其模糊、卻又蘊含著無盡力量的古篆小字,靜靜地浮于劍碑之頂。

那兩個字是——

勿忘。

幾乎在同一瞬間,遠在千萬里之外的藥王谷禁地深處,一個身著紅裙的女子猛然睜開了雙眼。

柳紅藥。

她面前,一尊古樸的青銅藥鼎正懸浮于空中,鼎身刻滿了玄奧的符文,正是她耗費百年心血煉制的“續魂引”。

可就在她睜眼的那一刻,藥鼎發出一聲凄厲的哀鳴,隨即“轟”的一聲,轟然炸裂!

無數碎片四散飛濺,將整個密室沖擊得一片狼藉。

柳紅藥卻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她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炸裂后僅存的鼎底之上。

在那里,一行本不該存在的新生紋路,正灼灼放光,仿佛是剛剛被烙印上去的一般。

那行字,筆鋒凌厲,帶著一股斬破蒼穹的劍意:

“劍滅處,即是重生。”

柳紅藥怔怔地看著那行字,看著炸裂的藥鼎,良久,良久。

她緩緩伸出手,似乎想要將那塊刻著“續魂引”三字的鼎身碎片,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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