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疾馳，卷起一路煙塵。林閑歸心似箭，腰間的玉簪隨著顛簸輕輕撞擊著馬鞍，那是李麗質(zhì)親手為他戴上的信物。越靠近長安，空氣中似乎越彌漫著熟悉的氣息，有朱雀大街的槐花香，有西市胡餅的麥香，還有“閑人居”里淡淡的玫瑰酥甜香。“閑哥！這邊！”剛到城門口，就見程處亮踮著腳揮手，手里還抱著個襁褓，“你可算回來了！麗質(zhì)嫂子昨天生了，是個大胖小子，哭聲洪亮得很！”林閑翻身下馬，一把搶過襁褓，手指輕輕拂過嬰兒柔軟的胎發(fā)，眼眶瞬間濕潤。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父親的氣息，小嘴動了動，發(fā)出細(xì)微的咿呀聲。“麗質(zhì)怎么樣？她還好嗎？”“好著呢！”程處亮拍著胸脯，“太醫(yī)說嫂子是順產(chǎn)，恢復(fù)得快。王大娘燉了整整一砂鍋的鯽魚湯，這會兒正給她補身子呢。”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閑人居”的幌子在風(fēng)中搖曳，比往日更加鮮亮。林閑剛走到門口，王大娘就迎了出來，抹著眼淚笑道：“可算回來了！孩子都等你給他取名字呢。”里屋傳來李麗質(zhì)溫柔的聲音：“夫君？是你嗎？”林閑快步走進(jìn)房間，李麗質(zhì)斜靠在床頭，臉色雖有些蒼白，眼神卻亮得像星辰。她伸出手，林閑連忙握住，掌心的溫度讓他心頭一暖。“辛苦你了，麗質(zhì)。”“不辛苦。”李麗質(zhì)笑著看向襁褓，“你看他多像你，鼻子高高的。”林閑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指尖觸到嬰兒溫?zé)岬哪橆a，忽然想起蘇婉兒托人送來的云錦小衣服。“對了，婉兒給孩子做了衣服，我這就拿來換上。”正說著，王小五端著一碗紅糖小米粥走進(jìn)來，看到林閑，憨厚地笑了笑：“掌柜的，你回來了。這是給嫂子熬的，加了紅棗，補血。”“小五，辛苦你了。”林閑接過粥碗，喂李麗質(zhì)喝了幾口，“洛陽的事多虧有你們照應(yīng)，不然我也不能安心回來。”程處亮湊過來看孩子，忽然一拍大腿：“哎？還沒給孩子取名呢！閑哥，你是文化人，快取個響亮的名字！”林閑看著孩子熟睡的臉龐，沉吟片刻：“就叫林安吧，希望他一生平安，也希望大唐國泰民安。”“林安？好名字！”李麗質(zhì)輕輕撫摸著孩子的臉頰，“平安是福。”接下來的幾日，林閑整日守在妻兒身邊，學(xué)著給孩子換尿布、拍嗝，笨拙的樣子惹得李麗質(zhì)陣陣發(fā)笑。“夫君，你以前連賬本都懶得碰，現(xiàn)在倒成了細(xì)心的爹。”“那不一樣。”林閑將孩子抱在懷里，動作已經(jīng)熟練了許多，“這是咱們的孩子，再累也愿意。”他忽然想起什么，“對了，房家最近沒再來搗亂吧？”程處亮正在給孩子做桃木長命鎖，聞言哼了一聲：“他們敢！房遺愛被押回長安后，房玄齡被皇上罰了一年俸祿，閉門思過呢。不過聽說房家的老夫人不依不饒，總在背后念叨要給孫子報仇。”林閑皺起眉頭：“還是得小心些。你多派幾個人盯著鋪子，別讓他們鉆了空子。”話音剛落，王大娘匆匆跑進(jìn)來，手里拿著張?zhí)樱骸罢乒竦模瑢m里來人了，說皇后娘娘請你去宮里一趟，要賞你些東西，給小公子做滿月禮。”李麗質(zhì)眼睛一亮：“皇后娘娘太客氣了。夫君，你快去吧，記得替我謝過娘娘。”林閑換上體面的錦袍，跟著太監(jiān)進(jìn)宮。長孫皇后正在御花園里賞花，看到林閑，笑著說：“林愛卿，恭喜你喜得貴子。這是本宮給小公子準(zhǔn)備的滿月禮，一套銀鎖銀鐲，還有些上好的綢緞。”宮女將禮盒呈上，林閑謝恩接過，皇后又問起洛陽的情況，林閑一一細(xì)說，提到商戶聯(lián)盟和公共糧倉時，皇后贊許地點點頭：“你做得很好，商戶團結(jié)才能興邦。房家之事你不必?fù)?dān)心，皇上已經(jīng)下令徹查，絕不姑息。”從宮里出來，林閑心情輕快，剛走到朱雀大街，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閑人居”門口——竟是蘇婉兒的貼身丫鬟小翠。“林掌柜！”小翠看到他，眼圈一紅，“我家小姐讓我來送信，說洛陽的糧倉又出事了，房家的人勾結(jié)糧商，把糧價抬得老高，商戶們都快撐不住了！”林閑心里咯噔一下，展開信紙，蘇婉兒的字跡帶著倉促：“房家聯(lián)合洛陽糧商壟斷市場，青稞粉價格漲了三倍，西域商隊的糧食被卡在潼關(guān)，恐難按時送達(dá)。速想辦法，遲則生變。”“怎么會這樣？”林閑握緊信紙，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潼關(guān)的守將是程咬金的老部下，怎么會攔西域商隊？”小翠抹著眼淚：“聽說房家的老夫人去求了太后，太后下了口諭，說西域糧商可能夾帶私貨，要嚴(yán)查。這一查就沒個頭，商隊在潼關(guān)已經(jīng)堵了三天了。”林閑深吸一口氣，知道此事棘手。太后雖不管朝政，但畢竟是皇上的母親，她的口諭誰也不敢違抗。“小翠，你先回去告訴婉兒，讓她別著急，我這就想辦法。”回到“閑人居”，林閑立刻召集程處亮和王小五商議。“房家這是想釜底抽薪，逼洛陽的商戶向他們低頭。”林閑鋪開地圖，指著潼關(guān)的位置，“必須盡快讓潼關(guān)的守將放行嗎，不然洛陽的糧價還得漲。”程處亮急得直轉(zhuǎn)圈：“可太后的口諭誰敢違？我爹雖然認(rèn)識守將，但也不能明著抗旨啊。”王小五忽然開口：“我有個表哥在潼關(guān)當(dāng)差，聽說守將最近得了種怪病，渾身發(fā)癢，太醫(yī)都治不好。要不……咱們送些肥皂和藥膏過去試試？”林閑眼睛一亮：“肥皂能止癢，我再配些止癢藥膏，說不定能行。小五，你立刻去準(zhǔn)備，越多越好。處亮，你跟我去趟程咬金府，看看程將軍能不能幫忙遞句話。”程咬金聽說林閑來了，光著膀子就從練武場跑出來，手里還拎著個石鎖。“林小子，聽說你生了個大胖小子？怎么不早說，我這當(dāng)爺爺?shù)倪€沒送禮呢！”林閑說明來意，程咬金的臉立刻沉了下來：“房家這幫龜孫子，真是陰魂不散！太后也是老糊涂了，怎么能聽他們的挑唆！”他一拍大腿，“走，我跟你去潼關(guān)！那守將是我?guī)С鰜淼谋胰フf句話，他不敢不放行！”次日一早，林閑帶著肥皂、藥膏和程咬金的親筆信，與王小五快馬趕往潼關(guān)。守將趙虎是個黑臉膛的漢子，看到程咬金的信，又用了林閑的肥皂洗了澡，身上的癢立刻減輕了，頓時眉開眼笑：“林掌柜，你這肥皂真是神了！比太醫(yī)的藥還管用！”“趙將軍過獎了。”林閑趁機說，“西域商隊的糧食都是正經(jīng)生意，還請將軍通融，讓他們盡快入關(guān)。”趙虎拿著肥皂，哈哈大笑：“看在程將軍和林掌柜的面子上，我這就放行！不過得做個樣子，象征性地查幾車，別讓太后那邊說閑話。”西域商隊的駱駝隊緩緩入關(guān)時，阿里首領(lǐng)握著林閑的手，用生硬的漢語說：“林，你是我的好兄弟！我給小公子帶了塊波斯藍(lán)寶石，能辟邪。”林閑謝過阿里，看著商隊浩浩蕩蕩往洛陽去，心里一塊石頭終于落地。他讓王小五先回長安報信，自己則快馬加鞭趕往洛陽，他放心不下蘇婉兒和那些商戶。洛陽城的糧價果然高得離譜，百姓們拿著銅錢在糧行門口徘徊，卻舍不得買。林閑剛到“閑人居”，蘇婉兒就帶著幾個商戶迎了出來，臉上滿是疲憊：“你可來了！再不來，張老板的酒樓就要關(guān)門了。”“別擔(dān)心，糧食馬上就到。”林閑安撫道，“咱們現(xiàn)在就去公共糧倉，開倉放糧，按原價賣給百姓，讓房家和那些糧商看看，壟斷是行不通的！”公共糧倉外很快排起了長隊，百姓們拿著布袋，臉上滿是期待。林閑站在糧倉門口，親自指揮伙計們分糧，蘇婉兒則在一旁記賬，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光。有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婆婆顫巍巍地走過來說：“林掌柜，你是大好人啊。房家的糧商把糙米都炒到五十文一斤，我們實在吃不起啊。”林閑給老婆婆裝了滿滿一袋面粉：“婆婆，您拿好，這是我們‘閑人居’的一點心意，不要錢。”老婆婆激動得抹著眼淚：“謝謝……謝謝你啊……”周圍的百姓紛紛鼓掌，有個書生模樣的人喊道：“林掌柜，我們給你寫萬民傘，送你去洛陽府！”林閑笑著擺手：“我不要萬民傘，只要大家能吃飽飯，安心做生意，比什么都強。”消息傳到房家的糧行，那些糧商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有個瘦高個糧商跺著腳說：“這下完了！咱們進(jìn)的糧食都堆在倉庫里，要是賣不出去，就得爛在手里！”房家的管家陰沉著臉：“慌什么！咱們還有后手。今晚去把公共糧倉的賬冊偷出來，就說林閑私吞糧食，看他還怎么裝好人！”深夜的月光透過糧倉的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兩個黑影翻墻而入，正想撬開裝賬冊的柜子，忽然從橫梁上跳下幾個黑影，將他們死死按住——竟是白馬寺的武僧。“慧能大師早料到你們會來。”為首的武僧冷冷地說，“林掌柜讓我們守在這里，就等你們自投羅網(wǎng)。”第二天一早，洛陽府尹帶著捕快來到房家糧行，將昨晚抓到的糧商和家奴一網(wǎng)打盡。百姓們圍在糧行門口，拍手稱快：“打得好！這些奸商就該被抓！”房家的老夫人聽說消息，氣得暈了過去。房玄齡在府里唉聲嘆氣，知道這次房家是徹底栽了。處理完洛陽的事，林閑站在“閑人居”的門口，看著街上恢復(fù)往日的繁華，心里百感交集。蘇婉兒遞給他一塊剛烤好的牡丹酥：“嘗嘗，加了新磨的青稞粉，更酥了。”林閑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口中彌漫。“婉兒，這次多虧了你。”“咱們是朋友，說這些就見外了。”蘇婉兒笑著說，“你該回長安了，小公子還等著爹呢。”林閑點點頭，他確實想念麗質(zhì)和林安了。“我走后，要是房家再找麻煩，就去找洛陽府尹，他欠我個人情。”他從懷里掏出那塊波斯藍(lán)寶石，“這個給你，阿里說能辟邪。”蘇婉兒接過寶石，陽光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你也保重。”再次踏上回長安的路，林閑的心情格外輕快。快馬加鞭，長安的城樓越來越近，他仿佛看到李麗質(zhì)抱著林安，站在“閑人居”的門口，笑容溫暖得像春日的陽光。他知道，前路或許仍有風(fēng)雨，但只要家人安康，朋友相助，心中有信念，就沒有什么坎過不去。而他的“閑人居”，也將像長安的槐樹一樣，深深扎根在這片土地上，見證著大唐的繁榮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