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離別
- 柯南前傳:我成了少年小五郎
- 大宛香蕉
- 4540字
- 2025-08-21 16:28:06
帝丹大學附屬醫院的特護病房,彌漫著消毒水特有的、略帶刺激性的氣味。
單人病房里,光線柔和,卻驅不散戚云心頭的陰霾。
妃英理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蓋著潔白的薄被。
她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唇瓣失了往日的紅潤光澤,幾縷烏黑的發絲散落在枕畔,襯得那張清冷精致的面孔愈發脆弱。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陰影,隨著平穩的呼吸微微顫動。
戚云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他手里拿著一個紅蘋果,另一只手捏著一把小巧的水果刀。
削蘋果皮本該是個簡單的動作,但此刻,他那雙能精準點穴、卸力崩山的武者之手,卻顯得有些笨拙和僵硬。
薄薄的刀刃好幾次險險擦過他自己的指腹,果皮斷斷續續,削出的表面坑坑洼洼。
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蘋果上,目光如同實質,緊緊鎖在英理的臉上,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時間在沉默中流淌。
終于,英理濃密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清澈的紫眸初時帶著一絲剛醒的迷茫,隨即焦距凝聚,落在了戚云身上,以及他手中那個堪稱“慘烈”的蘋果上。
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笑意在她眼底掠過,快得如同幻覺。
“感覺…怎么樣?”戚云的聲音有些干澀,將那個削得不成樣子的蘋果放到床頭柜上,掩飾性地擦了擦手。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拘謹。
“好多了,只是有點累。”英理的聲音很輕,帶著病后的虛弱,但語調是慣常的平靜。
她嘗試撐起身子,戚云立刻伸手想扶,指尖卻在即將觸碰到她肩膀時停頓了一下,最終只是幫她調整了一下枕頭的高度。
那短暫的肌膚接觸,卻仿佛有細微的電流竄過。
病房里再次陷入安靜。
戚云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斟酌著詞句,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聲音放得很輕,帶著試探性的飄忽。
“剛才…我好像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很混亂,也很…真實。夢里…好像是在一個很高的斷崖上,風很大,月亮是血紅色的…我穿著…嗯,很古老的鎧甲?手里握著一把很邪氣的刀…”
他的話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英理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蜷縮了一下。
她的視線依舊低垂,看著被面上細小的紋路,但呼吸的節奏似乎有了微妙的改變。
戚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繼續描述,語速放得更緩,目光卻牢牢捕捉著英理的反應:“…夢里還有一個女子…她…”他頓了頓,喉結滾動,清晰地吐出兩個字,“…很像你?!?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英理的手指猛地收緊,抓住了被單的一角,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風中受驚的蝶翼。
她沒有立刻抬頭,也沒有反駁。
病房里只剩下兩人清晰可聞的呼吸聲。
良久,就在戚云以為她不會回應時,英理終于抬起了頭。
她的眼眶微微泛紅,清澈的紫眸中翻涌著復雜難言的情緒——震驚、困惑、悲傷,還有一絲戚云從未在她眼中見過的脆弱。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如同囈語:
“我…好像也做了一個夢。很長…很悲傷…夢里…”她的目光與戚云探尋的眼神在空中相遇,仿佛有千言萬語在其中流轉,最終化為一句帶著巨大沖擊力的低語,“…夢里,我們…是夫妻?”
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戚云腦中炸響!
雖然早有猜測,但當英理親口說出,并確認了那跨越時空的夫妻身份,巨大的震撼和宿命般的沉重感瞬間攫住了他。
綾撲向妖刀時那決絕的眼神,與眼前少女帶著迷茫和悲傷的目光,在這一刻詭異地重疊。
前世慘烈的訣別與今生懵懂的悸動,交織成一張無形的大網,將兩人緊緊纏繞。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膠著了片刻,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
那目光里包含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東西——對慘烈結局的恐懼,對命運捉弄的茫然,對眼前之人那份莫名熟悉又刻骨銘心的感覺…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歷經滄桑后的微妙悸動和難以言喻的尷尬。
戚云能清晰地看到英理白皙的耳廓染上了一層薄紅,她飛快地移開了視線,重新低下頭,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語耗盡了她所有的勇氣。
戚云也感到一陣燥熱涌上臉頰,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尖,目光飄向別處。
不需要再多的言語試探了。
那個屬于毛利夕云和綾的慘烈夢境,那段交織著愛戀、絕望與犧牲的前世記憶,如同最深沉的烙印,已經清晰地刻印在了他和妃英理共同的意識深處。
那份沉重而隱秘的聯結,比任何言語都更加真實。
刺耳的電話鈴聲突兀地撕裂了病房里微妙而凝重的氣氛。
妃英理像是被驚醒般,身體微微一顫,看向床頭柜上那部老式的轉盤電話。
她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接起了聽筒。
“莫西莫西?”她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清冷,但戚云敏銳地捕捉到其中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電話那頭的聲音穿透聽筒,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和遠隔重洋的焦急,即使隔著距離,戚云也能隱約聽到那急切而強勢的語調。
英理的父親,妃正彥,歐洲某頂級國際律所的資深合伙人,一個習慣于掌控一切的男人。
而她的母親,妃玲子,同樣在律政界享有盛譽。
英理握著聽筒的手指收緊,指節再次泛白。
“爸,媽,我沒事?!?
她的聲音努力維持著平靜,“只是…可能是最近學習太累了,有點低血糖,休息一下就好。真的,醫生檢查過了,沒有大礙?!?
她試圖輕描淡寫。
“真的不用回來。我很好,只是需要休息。你們工作那么忙…”英理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絲,帶著明顯的抗拒。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坐在一旁沉默的戚云。
英理眉頭越蹙越緊,幾乎擰成一個結,“我很好,也完全不需要去歐洲…什么?爸爸已經訂好了票?后天?!”
她的抗議在電話另一端強大的意志面前顯得蒼白而無力。
電話那頭的安排滴水不漏且雷厲風行——立刻中斷在日本的所有暑期安排,包括她計劃中的律所實習準備,以最快的速度飛往他們在瑞士阿爾卑斯山麓精心購置的度假屋。
徹底休養,遠離壓力源,接受最全面的身體檢查和心理評估——英理父母的安排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可是…”英理還想做最后的掙扎,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依賴,飄向床邊的戚云。
他安靜地坐在那里看著她,英俊的側臉上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卻又似乎沉淀了過多心事的沉靜。
斷崖邊撲向刀鋒的決絕身影帶來的靈魂震顫,與眼前少年削蘋果時笨拙卻無比專注的側臉帶來的莫名安心感…
兩個截然不同的畫面在她腦海中激烈碰撞、交織。
最終,一股前所未有的、掙脫束縛的勇氣,從心底最深處那片被夢境攪動的土壤里破土而出,瘋狂滋長。
她握著聽筒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要將那冰冷的塑料外殼捏碎。
然而,此時戚云卻輕輕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在她略顯詫異的目光中,緩緩點了點頭。
英理的聲音奇異地平靜下來,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清晰、穩定,“好的…我會過去的?!?
電話那頭似乎松了一口氣,強勢的語氣終于緩和下來,“好…我們等你過來?!?
“咔噠。”聽筒放回座機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清脆,像一記休止符。
病房重歸寂靜,只剩下空調單調的嗡鳴。
妃英理緩緩地轉過頭,目光再次迎上戚云。
那目光不再閃躲,清澈如阿爾卑斯山巔未被污染的雪水,深處卻燃燒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火焰。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相顧無言。
成田國際空港。
機場的喧囂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巨大的落地窗外,鋼鐵巨鳥起起落落,將無數相聚與離別演繹成永恒的循環。
廣播里用日語和英語交替播報著航班信息,聲音冰冷而公式化。
有希子早在一周前就興高采烈地跟著帝丹高中話劇社去了京都采風,據說要去尋找“千年古都的戲劇靈感”。
此刻,只有戚云一個人,站在熙熙攘攘的候機大廳里,看著眼前拖著一個小巧行李箱的妃英理。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勾勒出少女初綻的玲瓏身姿,外面罩著一件淡紫色的薄開衫。
烏黑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襯得膚色愈發白皙。
她沒有像平時那樣將頭發一絲不茍地束起,幾縷碎發柔順地貼在頰邊,為她清冷的氣質增添了幾分柔和。
她微微低著頭,看著光潔如鏡的地面,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周圍是行色匆匆的旅客,推著行李車的嘈雜聲,孩童的嬉鬧聲,情侶的低聲絮語…一切都構成了一個熱鬧而疏離的世界。
戚云覺得喉嚨有些發干,搜腸刮肚想說些什么,比如“路上小心”,或者“到了報個平安”,又或者“歐洲天氣多變,注意增減衣服”…但所有的話語都哽在喉間,顯得蒼白而多余。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語言在某種沉重而復雜的情感面前,是多么的貧乏無力。
英理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紫眸看向他。
機場明亮的頂燈落進她眼中,仿佛碎鉆般閃爍。
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也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抿緊了唇線。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登機廣播再次響起,催促著飛往倫敦的乘客盡快通過安檢。
英理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最后的決心。
她拉起行李箱的拉桿,轉身,朝著安檢口的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
戚云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心臟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牽扯著,越收越緊。
就在她即將踏入安檢通道前的剎那,妃英理猛地停住了腳步!
她霍然轉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陣微風!
在戚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她丟開了手中的行李箱拉桿!
少女的身體帶著一股決絕的勇氣和淡淡的馨香,如同歸巢的乳燕,猛地撞進了他的懷里!雙臂緊緊地、用力地環住了他的腰身!
戚云的身體瞬間僵硬如鐵!大腦一片空白!
周圍所有的喧囂——廣播聲、人聲、行李箱的滾輪聲——都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遠,模糊成一片混沌的背景噪音。
唯一清晰的,是懷里那具溫軟身軀的微微顫抖,是她頭頂發絲傳來的、如同雨后梔子花般清新而脆弱的氣息,是她急促而清晰的心跳聲,隔著薄薄的衣衫,重重地敲擊在他的胸膛上,與他胸腔里同樣劇烈如擂鼓的心跳形成了奇異的共鳴。
“雖然不知道你為何也想讓我現在離開,但……等我回來…”悶悶的、帶著一絲哽咽的聲音從他胸口傳來,輕得像一片羽毛悄然飄落,卻又重逾千鈞。
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滾燙的溫度,狠狠沖入戚云的心湖最深處,“…小五郎君?!?
戚云僵硬的身體終于一點點軟化下來。
他那雙曾握過妖刀、沾過血跡的手,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的珍重,慢慢地、慢慢地抬起,輕輕回抱住了懷中的少女。
他的手臂并不用力,卻無比穩固,仿佛為她隔絕了整個世界所有的風雨和不安。
他微微低下頭,下頜輕輕抵在她柔軟的發頂,閉上了眼睛。
鼻尖縈繞的全是屬于她的氣息,溫暖而真實。
這是一個無聲的契約。
沒有海誓山盟,沒有甜言蜜語,只有這個在喧囂機場中緊緊相擁的身影,只有那句輕若鴻毛卻重于泰山的“等我回來”。
前世夕云未能守護住綾的遺憾,今生戚云對英理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以及那場慘烈夢境帶來的宿命聯結,所有的情感都在這個擁抱里得到了確認、交融和升華。
時間仿佛凝固了。
周圍的一切都成了虛化的背景板。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有一個世紀那么長,英理的身體輕輕動了一下。
戚云立刻松開了手臂,仿佛怕驚擾了什么。
少女抬起頭,白皙的臉頰上飛起了兩朵明顯的紅云,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的眼神有些慌亂,不敢再與戚云灼熱的目光對視,飛快地彎腰拉起行李箱,低低地說了一聲:“我…我走了。”
然后,幾乎是逃也似的,轉身沖進了安檢通道,很快便消失在拐角處的人群中。
戚云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機場的喧囂聲浪重新涌入耳中。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仿佛還殘留著她發絲柔順的觸感,鼻尖似乎還縈繞著那淡淡的馨香。
而胸膛的位置,被她的心跳和那句話烙下的印記,正滾燙地燃燒著。
“等我回來…”他在心底默念著這句話,目光穿透人群,望向她消失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著復雜難言的情緒——有離別的悵惘,有守護的堅定,有對未知前路的凝重,更有一份沉甸甸的、被托付和被確認的承諾。
英理,綾…
無論你是誰,無論前路是荊棘還是深淵,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放手。
等我,也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