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李教練的魔鬼特訓
- 熱血征途:我的二十個女人
- 乘著十月的風
- 4145字
- 2025-07-28 15:36:46
省青賽的倒計時牌像是懸在頭頂的鍘刀,鮮紅的數字每一天都帶著無聲的催促。飛翔中學足球隊的訓練強度陡然提升到了煉獄級別。老李那張溝壑縱橫的臉,在訓練場上永遠繃得像塊風干的硬牛皮,眼神銳利得能刮下一層皮來。
清晨五點半,天剛蒙蒙亮,灰藍色的云層低低壓著操場。空氣帶著刺骨的濕冷,吸進肺里像吞了冰渣。隊員們拖著沉重的腳步,在薄霧彌漫的跑道上機械地跑圈,呼出的白氣瞬間被寒風撕碎。
“快!再快!沒吃飯嗎?腿抬起來!省青賽的對手可不會對你們手下留情!”老李的吼聲像鞭子,抽打著每一個昏昏欲睡的神經。他穿著那件萬年不變的褪色舊T恤,叉腰站在場邊,像一尊鐵鑄的雕像,對撲面而來的寒風毫無感覺。
林風跑在隊伍前列,雙腿如同灌了鉛,每一次抬起都牽扯著酸脹的肌肉。昨晚在操場看臺上蜷縮到后半夜,幾乎沒怎么合眼,眼底帶著淡淡的青影。陳薇那條梨花帶雨的控訴視頻和評論區洶涌的惡意,像冰冷的藤蔓纏繞在心頭,揮之不去。更讓他煩躁的是,那雙被他視為珍寶的舊球鞋,鞋尖不知何時蹭破了一個小口子,露出里面灰白的襯布,像一道刺眼的傷口。
“林風!你夢游呢?!給我沖!最后兩圈,跟不上節奏的,加練五組折返跑!”老李的咆哮精準地砸在他耳膜上。
林風猛地咬緊牙關,強行壓榨出最后一絲力氣,猛地提速,像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冷風刀子般刮在臉上,試圖將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吹散。破舊的球鞋踩在冰冷的塑膠跑道上,發出沉悶而執拗的聲響。
上午的戰術演練更是煎熬。老李的戰術板畫得密密麻麻,要求嚴苛到近乎變態。
“傳跑結合!林風!你眼睛長后腦勺了?!大壯插上的空檔看不見?非要等球到腳底下才動?你是前鋒!不是木樁!給我跑起來!用腦子跑!”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林風臉上。
“協防!協防!丟球后第一時間反搶!林風!你愣著干什么?看戲呢?你當自己是觀眾?!給我追!追到死為止!”林風一次回防稍慢,立刻招來疾風驟雨般的斥責。
每一次失誤,每一次跑位偏差,都伴隨著老李毫不留情的怒吼和懲罰性的加練。折返跑、蛙跳、俯臥撐……林風像一頭被反復抽打的陀螺,在巨大的壓力和疲憊中旋轉。汗水很快浸透了單薄的訓練服,又被冷風吹得冰涼,黏膩地貼在皮膚上。鼻梁上的曬傷被汗水反復浸漬,火辣辣地疼。
午餐時間短暫得像喘口氣。食堂里人聲鼎沸,彌漫著飯菜和汗水的混合氣味。林風端著堆成小山的餐盤,找了個角落坐下,狼吞虎咽。高強度訓練后的饑餓感如同烈火灼燒著胃袋。他需要能量,需要把這些食物盡快轉化為奔跑的力量。
“風哥,沒事吧?看你臉色不太好。”大壯端著盤子擠過來,關切地問,順便把盤子里最大的一塊紅燒肉夾給林風。
“沒事,累的。”林風含糊地應了一聲,頭也不抬地扒著飯。
“陳薇那事……你別往心里去。”大壯壓低聲音,“女生宿舍那邊都傳開了,說她做得太過分。王老師好像也找她談話了。”
林風扒飯的動作頓了一下,喉結滾動,咽下嘴里的食物,聲音沒什么波瀾:“嗯。”他不想提,那只會讓疲憊感更重。他現在只想吃飯,然后抓緊時間瞇一會兒,應付下午更殘酷的對抗訓練。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喲,這不是我們的大球星嗎?”一個刻意拔高的、帶著明顯譏誚的女聲在嘈雜的食堂里突兀地響起。
林風握著筷子的手一緊。
陳薇端著餐盤,在一群女生的簇擁下,像巡視領地的女王般走了過來。她今天換了身新衣服,妝容依舊精致,栗色的卷發打理得一絲不茍,臉上掛著一種混合著委屈和優越感的復雜表情,目光直直地落在林風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
“怎么?昨晚不是挺兇的嗎?堵在女生宿舍樓下要打人的氣勢呢?”陳薇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周圍幾桌的人聽清。她身邊的女生立刻配合地發出幾聲嗤笑。
食堂里的喧鬧聲瞬間低了下去不少,許多目光好奇地聚焦過來。
林風低著頭,繼續扒著盤子里的飯,仿佛沒聽見。只有握緊的筷子和微微繃緊的下頜線,泄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裝什么啞巴呀?”陳薇走近一步,高跟鞋踩在油膩的水磨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帶著一種咄咄逼人的壓迫感。她的視線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林風盤子里簡單的飯菜,又落在他洗得發白、領口都有些松垮的訓練服上,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也是,省著點錢買新鞋嘛!不然省青賽上穿著那雙開襠鞋,多給我們飛翔中學‘長臉’啊?是不是?”最后三個字,她刻意拉長了音調,充滿了惡毒的奚落。
“開襠鞋”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林風最敏感的自尊心!他猛地抬起頭,眼底瞬間布滿了血絲,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手中的筷子“啪”地一聲被硬生生捏斷!
“陳薇!”大壯霍地站起身,擋在林風面前,怒目而視,“你他媽有完沒完?!”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了,充滿了火藥味。
陳薇被大壯的怒喝和大塊頭的氣勢嚇得后退了半步,臉色微變,但隨即又挺直腰板,聲音尖利起來:“怎么?我說錯了嗎?他自己窮酸還不讓人說了?有本事別穿出來丟人啊!還有,大壯,這里沒你的事!滾開!”
就在沖突一觸即發之際,一個冰冷、毫無起伏的聲音像一盆冰水澆了下來:
“吵什么吵?”
老李不知何時出現在食堂門口,手里還拿著戰術板和哨子。他臉色陰沉得可怕,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掃過劍拔弩張的雙方。那股無形的、屬于鐵血教練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角落。
陳薇和她身邊的女生頓時噤若寒蟬,囂張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眼神躲閃著不敢與老李對視。
老李沒看她們,目光最終落在林風身上。林風還保持著捏斷筷子的姿勢,胸口劇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尚未平息,像一座隨時會噴發的火山。
“林風。”老李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重壓,“吃飽了?”
林風咬著牙,沒吭聲,只是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吃飽了,”老李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就給我滾去球場!加練!對抗訓練提前一小時!所有人!立刻!馬上!”他的目光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每一個隊員身上,最后落在陳薇等人身上,“無關人員,立刻離開食堂!再敢干擾訓練紀律,上報學校處分!”
老李的威勢無人敢拂逆。陳薇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在眾人復雜的目光注視下,狠狠瞪了林風一眼,終究沒敢再說什么,帶著幾個女生灰溜溜地快步離開了食堂。
食堂里死寂一片。隊員們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出。
“還愣著干什么?!”老李的吼聲再次響起,“都給我滾去球場!”
隊員們如蒙大赦,紛紛丟下吃到一半的飯菜,逃也似的沖向門口。
林風緩緩松開手,斷裂的筷子掉在餐盤里。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胸腔里翻騰的怒火和屈辱,看也沒看盤子里剩下的飯菜,站起身,沉默地跟在隊伍后面。他的背影挺直,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和疲憊。
大壯擔憂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下午的對抗訓練,是在一片陰沉的天空下開始的。鉛灰色的云層越壓越低,空氣沉悶得讓人窒息。
老李顯然被食堂的插曲徹底激怒了,訓練強度提升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對抗賽變成了近乎實戰的絞肉場,身體碰撞的悶響、球鞋刮擦草皮的銳響、還有老李不間斷的、帶著怒火的咆哮,交織成一部殘酷的交響樂。
“對抗!對抗!上身體!沒吃飯嗎?!軟腳蝦!”
“林風!對抗后護球!你那腳是面條做的?!被一碰就丟?!”
“逼搶!給我往死里逼!把他逼出邊線!”
林風成了老李重點“關照”的對象。每一次失誤,每一次對抗失敗,都會招來劈頭蓋臉的怒吼和額外的懲罰。他被對手兇狠地放倒,草屑和泥水沾了一身,手臂在粗糙的草皮上擦出一道血痕。他咬著牙爬起來,繼續奔跑,眼神里帶著一股狠戾的倔強,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孤狼,每一次觸球、每一次拼搶都帶著一股毀滅般的狠勁。
汗水、泥水混在一起,從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滴落。鼻梁上的曬傷被汗水反復沖刷,刺痛鉆心。腳下那雙破舊的球鞋,鞋尖的破口在激烈的跑動和變向中,被無情地撕扯得更大了些,像一個無聲的嘲笑。
“嘀——!”尖銳的哨聲再次響起。
“停!”老李臉色鐵青地沖進場,“林風!你眼睛瞎了?!那么大個空檔看不到?!就知道低著頭瞎帶!帶!帶!帶進死胡同很爽嗎?!腦子呢?!你的戰術意識被狗吃了?!滾去!繞場十圈!沖刺!現在!”
又是加練!林風感覺肺都要炸了,雙腿像是灌滿了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他抹了一把臉上混雜著汗水和泥污的液體,狠狠吐出一口帶著草腥味的唾沫,拖著幾乎麻木的雙腿,再次開始了無休止的折返沖刺。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球場上回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尊嚴上。
就在他跑到第七圈時,天空終于承受不住沉重的負荷,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砸落下來!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頭發、球衣,順著脖頸流進后背,激得他渾身一顫。雨勢迅速變大,密集的雨點連成線,砸在草皮上噼啪作響,很快匯成水流。整個球場瞬間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雨幕之中,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停!全體都有!原地解散!”老李終于吹響了結束的哨音,聲音穿透雨幕,“林風!你留下!加練沒跑完,繼續!”
隊員們如蒙大赦,紛紛沖向場邊的簡易雨棚,發出解脫般的喘息和抱怨聲。大壯擔憂地看了一眼在雨中獨自奔跑的身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被同伴拉走了。
偌大的球場,瞬間只剩下林風一個人。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沖刷著他疲憊不堪的身體,模糊了他的視線。泥濘的草皮變得濕滑無比,每一次蹬地都伴隨著打滑的風險。沉重的腳步濺起渾濁的水花。十圈…在體力早已透支的情況下,在瓢潑大雨中……
雨水順著頭發流進眼睛,又澀又痛。他機械地邁動雙腿,胸腔里像著了火,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劇痛。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單薄的球衣,緊貼在皮膚上,帶走本就所剩無幾的體溫。身體在抗議,每一塊肌肉都在尖叫。但更冷的,是心。陳薇刻薄的嘴臉、老李無情的責罵、隊友們復雜的目光、還有腳下這雙被撕扯得更加破敗的球鞋……所有的屈辱、憤怒、不甘和深重的疲憊,在冰冷的雨水中發酵、膨脹,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
他跑著,在漫天雨幕中,像一個孤獨的、被世界遺忘的影子。雨水沖刷著他手臂上的擦傷,帶來一陣陣刺痛。他低下頭,看著腳下那雙在泥濘中掙扎的破舊球鞋,鞋尖的破口被雨水泡得發白,像一張無聲控訴的嘴。
就在這時,雨幕邊緣,靠近球門的方向,一個模糊的身影似乎靜靜地站在那里。沒有打傘,只是安靜地站著,像一尊沉默的石像。雨水同樣打濕了她的輪廓,只能依稀辨認出纖細的體型和洗得發白的校服顏色。
是蘇小雨嗎?林風在奔跑的間隙,模糊地想著。她來干什么?看他狼狽的樣子?還是……
冰冷的雨水和沉重的疲憊讓他無法思考。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忽略那個模糊的身影,忽略心底那絲微弱得幾乎不存在的異樣,只是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繼續在泥濘的雨水中,一圈,又一圈地奔跑下去。每一次沉重的腳步落下,都濺起一片渾濁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