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檔案室的灰塵在陽光中漂浮,像一場靜止的雪。
蘇芮的手指停在抽屜最深處,抽出一張泛黃的畫紙。
畫面上,歪歪扭扭的線條勾勒出一座城市,七個鮮紅的“×”標記在不同的建筑上,像是某種稚嫩的詛咒。右下角用鉛筆寫著:
“林夏,7歲,未來城市。”
日期是2007.7.7。
沈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那些紅叉的位置,分明是過去七年里時空裂縫爆發的地點,以及重大災難的精確坐標。
第一處紅叉:中央廣場紀念碑(三年前地鐵塌陷事故)
第二處紅叉:舊圖書館(兩年前煤氣爆炸)
第三處紅叉:第七醫院(去年病毒泄露)
……
第七處紅叉:北極觀測站(73天前極光異變)
每一處,都精準得可怕。
紫外線燈掃過畫紙,隱藏的紋路浮現——
第八個紅叉,用近乎透明的顏料畫在新紀元總部的位置。
更詭異的是,顯微鏡下,畫紙纖維中檢測出微量的鈷-73同位素,與林夏血液中的納米機器人成分完全一致。
“這不是預言……”蘇芮的解剖刀尖輕觸畫紙,“是程序。”
“有人在她七歲時,把災難坐標植入她的潛意識。”
“然后,用某種方式讓她‘預言’出來。”
沈墨的后頸疤痕突然灼痛,視網膜上閃過畫面——
七歲的林夏被綁在椅子上,林父將注射器刺入她的太陽穴,藍色液體緩緩推入。
她的瞳孔擴散成金屬藍色,手指不受控制地在紙上畫下紅叉。
而桌角的監控屏幕顯示:
“Subject L-07 |預知程序植入中”
“誤差率:0%”
阿K的殘存處理器突然激活,投影出一段被刪除的監控——
福利院的畫室里,小林夏正在畫畫,林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著某種發光的儀器。
每當她的蠟筆即將落下,儀器就發出微弱的藍光,她的手指便不自然地顫抖,最終在某個特定位置畫下紅叉。
畫面角落的標簽寫著:
“記憶編輯協議測試”
“目標:植入預知坐標”
“狀態:成功”
蘇芮的手指猛地攥緊畫紙:“她不是預言者……”
“是被編程的觸發器。”
檔案室的空氣突然扭曲,墻壁上裂開一道發光的縫隙。
藍光如觸手般探出,纏住蘇芮的手腕。她掙扎著將畫紙塞給沈墨,身體卻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拖向裂縫。
“第八個紅叉是新紀元總部——”她的聲音在空間扭曲中破碎,“她才是第一個觀測者!”
然后,裂縫猛地閉合。
蘇芮消失了。
只剩她最后的話在空氣中回蕩,和那張飄落的畫紙。
沈墨顫抖著展開畫紙,紫外線再次照射——
這次,畫紙背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二進制代碼,阿K的處理器艱難地翻譯:
“觀測者協議v7.3”
“載體:L-07”
“功能:記錄文明誤差率”
“激活條件:7處災難坐標觸發”
更可怕的是畫紙邊緣的指紋——
除了林夏的,還有另一個孩子的。
指紋比對結果顯示:
“匹配度100%——沈墨,7歲。”
北極基地的加密檔案被強行破解,投影出一段被塵封的視頻:
七歲的沈墨和林夏被關在相鄰的玻璃艙內,頭頂的儀器掃描著他們的腦電波。
林父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
“S-07負責預知未來。”
“L-07負責記錄誤差。”
“當誤差率超過7.3%,啟動回收協議。”
然后,畫面切換——
小林夏的結晶臂第一次發光,而小沈墨的額頭滲出藍色的血,兩人隔著玻璃相觸的指尖,在接觸面形成一個完整的“7”。
監控屏幕的角落,一行小字閃爍:
“雙生觀測者同步率:73%”
“狀態:穩定”
沈墨的視網膜突然過載,預知畫面如洪水般涌入——
不是未來。
是過去。
七歲的他和小林夏蜷縮在福利院角落,她將一顆藍色糖果塞進他手心,糖紙上的字跡稚嫩:
“誤差率可以大于7.3%。”
然后,畫面扭曲,林父的身影浮現,他將芯片植入糖果,低聲說:
“當那一天到來,讓他吃下這個。”
“代價是……你會忘記一切。”
記憶在此中斷。
沈墨的鼻腔涌出溫熱的血,滴在畫紙上,第八個紅叉突然亮起刺目的光。
新紀元總部的三維模型在空中展開,第八個紅叉的位置直指地下73層——
一個球形大廳,七根金屬柱環繞中央控制臺,每根柱子內部都流淌著藍色液體,浸泡著人體。
而控制臺上方,懸浮著一枚巨大的“7”形晶體,內部封存著——
一個嬰兒。
編號牌在藍光中隱約可見:
“Subject 0”
“狀態:休眠”
林夏的結晶臂殘骸突然共振,藍光在空氣中拼出最后的信息:
“觀測者協議最終條款:”
“當7處坐標觸發,第8處將釋放原始樣本。”
“文明重置開始。”
沈墨的筆記本突然自燃,灰燼中浮現一行血字:
“她才是第一個觀測者。”
“你是最后一個。”
窗外,極光突然全部熄滅。
世界陷入純粹的黑暗。
只有那張童畫上的紅叉,仍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