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解說:
1945年春,世界反法西斯戰爭進入最后階段,中國戰場也迎來戰略反攻的關鍵時刻。日軍為抵御盟軍進攻,集中殘余兵力固守華北、華中戰略要地,中國軍隊則依托正面戰場與敵后根據地,發起全線反攻。湘西會戰(雪峰山戰役)成為反攻階段的標志性戰役,中國軍隊以優勢兵力圍殲日軍主力,殲敵萬余人,徹底粉碎日軍侵占湘西的企圖。同時,敵后抗日根據地軍民展開大反攻,收復縣城 100余座,切斷日軍交通線,與正面戰場形成夾擊之勢。這些反攻作戰不僅收復大片失地,更沉重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為抗日戰爭的最終勝利奠定了堅實基礎,奏響了民族解放的序曲。
歷史閃現:
1945年 4月 9日,湘西雪峰山的杜鵑花開得正艷,日軍第 20軍的先頭部隊已突破新寧防線。第 4方面軍總司令王耀武站在溆浦縣的指揮部里,看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紅色箭頭——日軍第 116師團正沿邵榆公路向雪峰山腹地推進,企圖攻占芷江機場,那里停放著中美混合空軍的 300余架戰機,是盟軍在華的重要空中基地。“給第 74軍發電,”王耀武的手指重重敲在龍潭司的位置,“讓張靈甫率 58師死守這道關隘,絕不能讓日軍靠近機場。”他的美式軍裝領口別著青天白日勛章,這是上高會戰時的戰利品,而桌上的電話機旁,擺著剛從美國運來的步話機,聽筒里還能聽到芷江機場傳來的引擎轟鳴。
4月 15日,龍潭司阻擊戰打響。張靈甫帶著 58師官兵在山坳里構筑防線,戰士們用刺刀削去灌木,露出的巖石上刻著“抗戰到底”四個大字,那是 1941年第三次長沙會戰時留下的。上等兵李存義趴在掩體后,手里的 M1伽蘭德步槍已上膛,槍托上的“常德會戰紀念”刻痕被磨得發亮——他的右腿還留著常德戰役的傷疤,陰雨天總會隱隱作痛。“存義,看天上!”戰友的喊聲讓他抬頭。六架 P-51戰斗機像銀燕般掠過山脊,機翼下的炸彈拖著白煙沖向日軍陣地,爆炸聲在山谷里回蕩,驚起一群錦雞。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密集的空中支援,在常德會戰時期,中國軍隊的飛機往往只有寥寥幾架,還沒靠近就被日軍戰機擊落。日軍的進攻在 4月 20日達到頂峰。
第 116師團師團長巖永汪親自督戰,指揮士兵在坦克掩護下沖鋒。張靈甫站在主峰的觀察哨,望遠鏡里能看到日軍士兵踩著同伴的尸體往上爬,鋼盔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突然抓起步話機:“讓炮兵團覆蓋日軍第二梯隊,別給他們喘息的機會!”李存義在炮火掩護下,帶著爆破組摸到日軍坦克集群后方。雪峰山的紅土地被炮彈翻耕得松軟,踩上去像踩著厚厚的海綿。他把美式反坦克地雷埋在必經之路的草叢里,引線拉到五米外的巖石后,地雷外殼上的“USA”字樣被泥漿糊住,卻依然透著冰冷的金屬光澤。“轟隆!”第一輛坦克碾爆地雷,履帶被炸得飛上天,炮塔里的日軍士兵慘叫著摔出來。李存義趁機甩出煙霧彈,紅色的煙幕迅速籠罩戰場,他帶著隊員們順著交通壕回撤,路過一處山泉時,看見個戴眼鏡的美軍觀察員正在喝水,對方舉起水壺朝他咧嘴笑,壺身上的星條旗圖案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4月 28日,中國軍隊開始全線反擊。王耀武調集第 18軍、第 73軍從兩翼包抄,像把巨鉗死死夾住日軍。李存義跟著部隊沖鋒,發現日軍的陣地里丟棄著大量文件,其中一份作戰地圖上,用紅筆圈著芷江機場,旁邊寫著“4月 30日前占領”——此刻已是 4月 28日,日軍的美夢徹底破碎。在一處被攻克的日軍指揮所里,張靈甫發現了巖永汪的佩刀,刀鞘上的櫻花紋已被彈片劃破。他拔出刀,寒光閃過,刀刃竟還鋒利如新。參謀遞來戰報:“軍長,我們已經包圍第 116師團主力,俘虜中還有個少將旅團長。”張靈甫把刀扔在桌上:“告訴弟兄們,這是日軍在湘西的最后掙扎!”敵后戰場的反攻同樣如火如荼。5月的冀中平原,高傳寶帶著民兵們對日軍據點發起總攻。地道里的油燈徹夜不熄,他們用新發明的“水攻”戰術,引滏陽河的水灌進日軍的炮樓,看著里面的日軍像落湯雞般舉著白旗投降。在炮樓的地下室里,他們發現了堆積如山的鴉片,這些是日軍用來麻痹中國百姓的毒藥,被高傳寶一把火燒得精光,黑煙彌漫了整個縣城。晉察冀軍區的八路軍在 5月收復張家口。戰士們沖進偽蒙疆政府的辦公樓,發現墻上還掛著“日滿蒙親善”的標語,被他們用刺刀劃得粉碎。在日軍的軍火庫里,繳獲的三八式步槍堆成小山,槍管上的櫻花紋被戰士們用錘子砸掉,刻上“八路軍”三個字。通信兵小李抱著臺完好的發報機,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地道里,用罐頭盒做的簡易電臺總出故障,此刻的電流聲清晰得能聽見對方的呼吸。6月的山東半島,于化虎帶領的民兵地雷隊配合主力部隊收復煙臺。他們在日軍撤退的路上布下“梅花雷陣”,只要踩響一顆,周圍的地雷就會連環爆炸。日軍少將司令官小林在撤退時觸雷,右腿被炸斷,躺在擔架上被俘時,看著滿地的地雷碎片,突然對翻譯說:“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三個月滅亡中國的計劃會失敗。”
李存義在雪峰山戰役結束后,跟著部隊進駐芷江機場。他站在跑道旁,看著美軍地勤人員給 P-51戰斗機加油,機翼下的炸彈上畫著夸張的鯊魚嘴,和飛虎隊的標志一模一樣。一個美軍飛行員遞給他塊口香糖,薄荷的清涼讓他想起母親做的薄荷糖,眼淚突然毫無征兆地落下——他已經三年沒收到家信,不知道澧縣的老家是否還在。7月的一天,李存義在機場偶遇了那個常德婦人的孩子“常生”。孩子被收養他的老夫婦帶來參觀,穿著嶄新的藍布褂子,手里拿著個用彈殼做的玩具飛機。當飛機模型掉在地上時,李存義彎腰去撿,發現孩子的襁褓里還藏著那面殘破的國旗,邊角雖已磨損,紅色卻依然鮮艷。“叔叔,你認識我媽媽嗎?”孩子的聲音稚嫩卻清晰。李存義摸著他的頭,指著遠處的雪峰山:“你媽媽變成了山上的杜鵑花,永遠看著你長大。”老夫婦告訴他,他們帶著孩子輾轉千里,就是想讓他看看,母親用生命守護的地方如今有多安寧。
1945年 7月 26日,中美英三國發表《波茨坦公告》,敦促日本無條件投降。消息傳到芷江機場,官兵們舉著槍支歡呼,有人朝天鳴槍,子彈劃破晴空的聲音像過年的鞭炮。王耀武讓人把公告全文抄在白布上,掛在機場的塔臺上,過往的軍民都停下來朗讀,聲音里的激動像要把白布撕裂。
8月 6日,美軍在廣島投下原子彈的消息傳來。李存義正在擦拭步槍,聽著廣播里的新聞,突然想起常德會戰中那個被火焰噴射器吞噬的醫生,想起許昌教堂里與坦克同歸于盡的呂公良,這些畫面像電影般在腦海里閃過。他把槍托抵在額頭上,冰涼的金屬讓情緒漸漸平復,心里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勝利來得如此突然,又如此沉重。
8月 9日,蘇聯紅軍出兵中國東北,對日本關東軍發起猛攻。消息傳到延安,《對日寇的最后一戰》,號召全國軍民舉行大反攻。晉察冀的八路軍迅速向張家口、承德進軍,冀中的地道里,高傳寶帶著民兵們拿出珍藏的武器,準備配合主力部隊收復保定。
8月 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的消息通過電臺傳遍全國。李存義正在芷江參加受降準備會議,當廣播里傳來天皇裕仁的投降詔書時,整個會場突然陷入寂靜,幾秒鐘后,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有人把帽子扔向空中,有人抱著戰友痛哭,王耀武將軍的眼眶通紅,舉起酒杯卻忘了要說什么,最后只是用力碰了碰身邊所有人的杯子。芷江機場的跑道上,很快搭起了受降儀式的牌坊,上面寫著“正義必勝”四個大字。李存義作為士兵代表,被選中參加儀式的警戒任務。他站在牌坊旁,看著日軍投降代表乘坐的飛機降落在跑道上,機翼上的太陽旗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當日本軍官彎腰遞交投降書時,他突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人可以被打敗,但不能被打垮。”受降儀式結束后,李存義獨自登上雪峰山。山頂的杜鵑花叢中,他發現了塊新立的石碑,上面刻著“湘西會戰陣亡將士之墓”,落款是“全體中國軍民”。風吹過山谷,傳來遠處芷江機場的歡呼聲,他把那面殘破的國旗輕輕放在碑前,國旗在風中展開,紅色的邊角在綠色的草叢里像團跳動的火焰。這些戰略反攻的日子,像雪峰山的日出,歷經漫長的黑夜,終于噴薄而出。正面戰場的炮火與敵后戰場的號角,國際援助的裝備與百姓手中的鋤頭,將軍的指揮刀與士兵的步槍,共同奏響了勝利的樂章。它們證明,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一個民族的堅韌與勇氣,終將戰勝一切侵略與壓迫。
1945年 9月 2日,日本在東京灣的密蘇里號戰列艦上正式簽署投降書。消息傳到中國,舉國歡騰。李存義在芷江的街頭,看見百姓們舉著“慶祝勝利”的標語游行,賣糖畫的藝人把糖稀熬得通紅,畫的都是持槍的士兵和展翅的和平鴿。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把自己珍藏的老酒倒在地上,祭奠那些沒能等到勝利的親人,酒液在青石板上暈開,像片小小的湖泊。”遠處的寶塔山在夕陽下金光閃閃,山腳下的紡車還在轉動,仿佛在訴說著自力更生的歲月。李存義在離開芷江前,去了趟常德。東門城樓的重建工程已經啟動,工匠們在刻著“城存與存,城亡與亡”的誓師碑旁,又新刻了塊石碑,上面寫著“1945年 8月 15日,日寇投降”。他在碑前站了很久,直到暮色降臨,才把母親給的干辣椒和生辰八字,輕輕埋在碑下的泥土里——那里有無數戰士的鮮血,也該有他對家鄉的思念。戰略反攻的號角,不僅是勝利的宣告,更是一個民族重生的序曲。它告訴我們,戰爭的創傷或許難以磨滅,但堅韌的精神永遠不會熄滅。那些在雪峰山、在冀中平原、在山東半島犧牲的英雄們,他們的名字或許會被歲月淡忘,但他們用生命換來的和平,將永遠銘刻在中華民族的記憶里,提醒著后人:珍惜當下,不忘來路。如今,雪峰山的會戰紀念館里,陳列著李存義使用過的 M1伽蘭德步槍、高傳寶的地雷引爆器、于化虎的地雷模型。每年都有許多人來這里參觀,在“正義必勝”的牌坊前合影留念。
孩子們指著那些銹跡斑斑的武器,聽長輩們講述當年的戰斗,眼里閃爍著對英雄的崇敬與對和平的向往。在芷江受降舊址,那架日軍投降代表乘坐的飛機被永久保存,旁邊立著塊石碑,上面刻著:“讓歷史告訴未來,和平需要捍衛,正義需要堅守。”每當陽光穿過云層照在石碑上,那些金色的字跡都像在訴說:這場勝利來之不易,它屬于每一個為民族解放而奮斗的人,屬于每一個熱愛和平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