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月光與項鏈
- 學霸校草的白月光BE了
- 李子昕
- 2404字
- 2025-08-14 08:48:53
警車的紅藍燈光在樓道里明明滅滅,像兩團燒不盡的鬼火。林初夏坐在救護車里,膝蓋上的消毒水正順著紗布往下滴,在腳墊上洇出片淺黃的漬痕。她望著顧遠被警察帶走的背影,他校服袖子上的血漬在路燈下泛著紫黑,像朵被揉爛的月季。
“小姑娘,你母親涉嫌故意傷害,得跟我們回所里做個筆錄。”穿制服的女警遞來杯熱奶茶,紙杯壁上的水珠沾在她手背上,涼得像顧遠最后看她的眼神。
林初夏沒接。她盯著救護車里的無影燈,那圈慘白的光暈讓她想起跪在碎瓷片上的夜晚,月光也是這樣鋪在地板上,把顧遠砸碎的存錢罐碎片照得像星星。只是此刻那些星星都落進了顧遠的血里,在警車的后備箱里晃成道模糊的紅。
警局的長椅涼得刺骨。林母被兩個女警架著胳膊往留置室走,經過她身邊時突然掙脫開來,指甲狠狠剜向她的胳膊:“白眼狼!我打死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賤種——”
“住手!”有人厲聲喝止。林初夏抬起頭,看見顧遠的叔叔站在走廊盡頭,西裝袖口挽得整整齊齊,露出的手表在白熾燈下閃著冷光。他沒看她,徑直走向值班警察:“顧家的孩子,我來接走。”
林初夏這才知道顧遠的全名——顧遠舟。原來他不是池塘里隨波逐流的浮萍,是系著船錨的舟,只是暫時松開了纜繩,漂到她這汪死水來。
調解室的白熾燈嗡嗡作響。林母的律師在說“家庭內部矛盾”,顧遠的叔叔在說“孩子不懂事”,警察在說“和解協議書”。林初夏盯著自己膝蓋上的紗布,血已經透了兩層,像朵不斷暈開的紅玫瑰。她突然想起顧遠砸碎存錢罐時,硬幣滾落的聲音像誰在數著倒計時,原來他們的時間,早就被算好了。
“簽字吧。”顧遠的叔叔把筆遞到她面前,指甲修剪得干干凈凈,“顧遠舟明天就轉學,你們不會再見面了。”
林初夏的指尖在顫抖。她看見協議書上“互不追究”四個字,突然想起顧遠胳膊上的傷口,醫生說再深半寸就傷到筋了。原來有些疼痛,是可以被一筆勾銷的。
她沒簽字,只是站起身,慢慢走出警局。凌晨的風裹著露水打在臉上,像無數根細針在扎。她不知道顧遠住在哪里,不知道他的船要駛向哪個港口,只知道那艘曾短暫停泊在她岸邊的舟,要被強行拖走了。
回到家時,客廳里的碎瓷片已經被掃干凈了,地板上留著淡淡的血痕,像誰用紅墨水寫了個殘缺的“走”字。鋼琴被重新擺好,斷了的小提琴弦被換成新的,銀亮亮的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林母坐在沙發上,面前放著碗清粥:“喝了,明天還要去練琴。”
林初夏沒動。她走到鋼琴前,慢慢掀開琴蓋。黑檀木琴鍵上還留著她的血指印,被人用濕巾擦過,卻沒擦干凈,像朵褪色的花。她突然想起顧遠翻窗進來的那個夜晚,他的膝蓋磕在花盆上,青瓷碎片扎進褲管,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接下來的幾天,顧遠沒來學校。他的座位空著,像個敞開的傷口。林初夏的課桌洞里,還放著他上周借她的物理筆記,字跡龍飛鳳舞,在“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這句話旁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周三下午的音樂課,林初夏被老師叫去琴房練琴。鑰匙插進鎖孔時,她的手突然抖得厲害。這間琴房是她和顧遠常來的地方,他總說這里的鋼琴音色最像月光,適合彈《月光奏鳴曲》。
推開門,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里漏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金線。鋼琴安靜地立在窗邊,琴蓋緊閉著,像口沉默的棺材。林初夏走過去,手指剛碰到琴蓋,就發現邊緣有處新的刻痕。
她蹲下身,借著陽光仔細看。那是用美工刀刻的兩個字,筆畫很深,邊緣還沾著木屑——“救我”。
顧遠的字跡。
林初夏的心臟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喘不過氣。她想起他砸存錢罐時決絕的眼神,想起他擋在她身前時胳膊上迸出的血花,原來他不是來救她的,他是在向她求救。
她猛地拉開鋼琴下面的抽屜。里面放著幾本樂譜,一支快用完的鉛筆,還有個牛皮紙信封。信封沒貼郵票,收信人那里空著,寄信人寫著“顧遠舟”。
是封沒寄出的遺書。
林初夏的手指在顫抖,幾乎捏不住那張薄薄的紙。信是用鋼筆寫的,字跡比物理筆記上的工整許多,卻能看出下筆時的用力,筆尖劃破了好幾處紙頁。
“如果我死了,把我的小提琴賣了,錢給初夏買把新琴。”
“我叔叔說我爸的公司快破產了,讓我去跟張老板的女兒聯姻,我不愿意。”
“他們總說我是顧家的希望,可我只想當個普通人。”
“今天又被打了,后背的傷在流血,還好沒被初夏看見。”
林初夏的眼淚滴在信紙上,暈開一片墨跡。她一頁頁往下翻,日期從三個月前開始,幾乎每天都有記錄。她看到他寫“初夏的小提琴弦斷了,明天偷偷給她換一根”,看到他寫“存錢罐快滿了,等暑假帶初夏去海邊”,看到他寫“今天又被叔叔鎖在房間里,好想翻窗去找初夏”。
最后一頁的日期,是斷弦之夜的前一天。
“他們說明天就要把我送走,去張老板家當上門女婿。我得想辦法帶初夏走,哪怕只有一天。”
林初夏捂住嘴,壓抑的哭聲在空曠的琴房里回蕩。原來他翻窗來救她,不是一時沖動,是明知自己也要墜入深淵,卻還是想拉她一把。原來那砸碎的存錢罐里,裝的不只是他們的夢想,還有他的絕路。
夕陽透過百葉窗,在遺書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林初夏突然發現,最后一頁的角落,還有個被墨水蓋住的新日期,用鉛筆輕輕寫著,是今天。
字跡很輕,像怕被人發現:“等我。”
琴房的門被輕輕推開,林母站在門口,手里拿著新的小提琴譜:“該練琴了,下個月的比賽很重要。”
林初夏把遺書塞進樂譜里,慢慢站起身。夕陽在她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像條無形的鎖鏈。她看著母親手里的樂譜,突然想起顧遠刻在鋼琴底部的“救我”,原來他們都被困在各自的牢籠里,只是他的牢籠掛著“顧家”的牌子,她的牢籠貼著“夢想”的標簽。
“好。”林初夏拿起小提琴,新換的琴弦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我練。”
她拉動琴弓,《月光奏鳴曲》的旋律在琴房里響起,卻不再像月光,像無數根繃緊的鎖鏈,在空曠的房間里來回碰撞。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最后一縷光落在鋼琴底部的刻痕上,“救我”兩個字在暮色里,仿佛變成了一雙眼睛,靜靜望著窗外。
林初夏知道,顧遠沒有走。他的白月光,他的鎖鏈,都留在了這架鋼琴里,等著她某天能帶著它們,一起逃出去。而遺書上那個新的日期,像個秘密的約定,在暮色里閃著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