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由純粹混沌元炁勾勒出的、頂天立地的盤古真身輪廓,僅僅維持了億萬分之一剎那。
時間于此失去了意義。當那如同宇宙創生原點爆炸般的七彩混沌光霞噴薄而出、將冰冷死寂的廢棄隧道徹底點燃成一團沸騰的規則風暴時,它本身,就是一切“存在”的定義。
無法想象,不可言喻,更無法記憶。
朱砂痣的視野,在那真身投影顯現的瞬間,便被那浩瀚深邃、仿佛包含了混沌鴻蒙億萬載所有奧秘的無盡七彩光流徹底淹沒。不是簡單的光線沖擊,而是更本質的“信息”洪流!無數混沌初開、星辰生滅、萬物輪轉的殘缺圖景如同燒紅的烙鐵,被硬生生砸進她的意識!她那曾堅如磐石的靈臺識海,在這超出理解的偉力面前,脆弱得如同蛋殼!玄穹玉玦發出一聲尖銳到幾乎無法聽聞的嗡鳴,靈光瞬間黯淡到極致,表面浮現蛛網般的細微裂紋,旋即化作一道黯淡墨光遁回她體內深處!保護她的最后屏障被無情撕碎!
“啊——!”
一聲短促、卻蘊含了極致靈魂痛楚的尖嘯被無形的巨力扼在咽喉!朱砂痣如遭萬鈞星艦正面撞擊!整個嬌軀被一股無法抗拒的磅礴偉力狠狠壓在地面!五臟六腑瞬間移位!本就重創的經脈內那微弱流轉的殘余玄陰真元,如同被投入了恒星核心熔爐,被焚燒,被同化,被攪動得徹底失控!身體機能被強制性停擺!她眼前一黑,意識沉淪,唯有那純粹的、毀滅性的劇痛烙印在生命底層!
與她凄慘相對的,是徹底失去了存在感的王騰。他那身引以為傲的昂貴作戰服符文如同投入火焰的冰雪,瞬間消融殆盡!他手中那柄銘刻著“大衍天罡”古符、被王家吹噓為“傳世神兵”的金輝古劍,在觸及那掃蕩而來的混沌光流的瞬間,連一聲像樣的悲鳴都沒來得及發出!劍身上的符文結構如同被無形之力硬生生抽掉了骨架,從分子層面開始崩解、化作漫天流散的、暗淡無光的金色碎屑!緊接著劍身本體發出刺耳的吱嘎呻吟,寸寸龜裂!最終在王騰被拋飛半空、渾身骨骼發出凄慘裂響的驚恐眼神注視下,于他手中無聲無息地……瓦解成漫天沙粒般的鐵粉!
那枚象征他“大帝之資”、鑲嵌在護心鏡位置、引以為傲的雕龍玉佩,更是在混沌光流拂過其軀的瞬間,如同被投入強酸,徹底氣化!連一絲青煙都沒留下!
“噗——!!!”王騰人在半空,猛地噴出一口夾雜著內臟碎塊的黑血!如同破麻袋般狠狠砸在布滿碎石瓦礫的地面,又被翻滾的氣浪推出十余米,一頭撞在一個扭曲變形的鋼梁上,頭破血流,瞬間昏死過去,生死不知。他那“無敵”的姿態,被徹底碾碎成了廢墟里微不足道的塵渣。
這一切的變化,都發生在盤古真身輪廓出現的瞬間與消散的剎那之間。
當七彩光霞急速坍縮收束,如同退潮般斂回那虛空原點深邃的“窟窿”之中時,那個黑洞般的奇點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縮小、彌合。
仿佛被無形橡皮擦抹去的空洞中心,白月光的身影再度出現。
不是傲然挺立,而是像一個被徹底抽空所有氣力和意識的破布娃娃,軟綿綿地從離地半米高的地方直直墜落!
砰!
一聲悶響,砸落在冰冷、沾滿他之前噴濺鮮血的水泥地上,再無聲息。
隧道恢復了死寂。
只有碎石簌簌落下的聲音,以及遠處鋼梁在王騰撞擊下發出的最后一聲“嘎吱”呻吟。
盤古之力退去。
留下的是滿地狼藉、重創昏迷的王騰、被死死壓制陷入絕對靜止狀態、唯有意識在崩潰邊緣苦苦掙扎的朱砂痣,以及躺在冰冷血泊之中、身體殘破不堪、氣息如同風中燭火般隨時會熄滅的白月光。
他身上那處深可見骨的傷口不再流血,不是愈合,而是被一種更深沉的、仿佛萬物枯寂的灰敗色澤覆蓋著。皮膚干癟得如同脫水蒼白的紙張,緊緊貼在嶙峋的骨骼上。胸口甚至看不到應有的起伏。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著這片狼藉的地下戰場!
時間一點點流逝。
滴答。
一滴冰冷凝露,從高處斷裂的水管滲出,砸落在白月光蒼白的臉頰上。
沒有反應。
滴答。
又一滴。
仿佛這微不足道的水滴,觸碰到了某個超越此界規則的契機。
白月光毫無生氣的身體深處,那意識海的核心——被盤古偉力短暫撕裂、幾乎凍結的空間里,那部幾乎與靈魂徹底融合、暫時也因消耗過度而陷入沉寂的《九九玄功》青銅巨書虛影,在某個未知規則的引導下,極其微弱地震顫了一下。
這一下震顫,非但沒有帶來暖流或力量,反而像是開啟了另一道閘門!
一股純粹到極致、完全迥異于盤古那霸道無匹、開天辟地之力的信息流,如同沉睡了億萬紀元的冰冷月光,無聲無息地從巨書虛影最底層的一個隱藏節點流淌出來!它沒有形體,沒有光華,只有純粹到近乎殘忍的、關于宇宙最根本法則的冰冷闡述!
它不療傷,它不解惑,它無視一切現狀,只是冰冷地、機械地將一段亙古之前便已存在的“應對預案”注入白月光那即將徹底熄滅的意識之火:
【宿主核心受創過載……】
【能量體系結構紊亂……源點崩塌……】
【強制觸發核心預設生存保障序列最高預案……】
【檢索……適配能量源……鎖定……】
【適配源確認:重傷雌性目標(朱砂痣):體質:玄陰靈蘊本源(重度缺損/同源震蕩態)、能量層級:當前為‘微瀾級’……】
【生存保障預案啟動:執行‘共生錨定’……加載‘陰陽道訣’初級引導模塊……】
陰陽道訣!
這四個字如同冰冷的刻印,深深嵌入白月光那即將消散的意識!
不同于《九九玄功》那開天辟地、塑造萬物的無上霸道,《陰陽道訣》的奧義如同月光下的冷泉,流淌著古老智慧所凝練的……純粹而冷酷的陰陽平衡之道!
就在這道冰冷的引導信息流強行載入白月光意識深處的瞬間——
嗡!
識海核心,那沉寂的青銅巨書猛地爆發出一團比之前更勝的混沌光芒!這光芒不再是攻擊性十足的撕裂力量,而變成了一道穿越意識與現實壁障的堅固橋梁!一端死死錨定在識海中心的巨書虛影上,另一端……如同無聲無形的鎖鏈,精準地跨越混亂的現實空間,狠狠刺入了不遠處地面上,朱砂痣那因靈魂和肉體雙重沖擊而陷入絕對沉寂狀態的眉心深處!
嗤——!!!
一聲并非在物質層面、卻在靈魂層面清晰可聞的穿透聲!
“呃……啊!”
朱砂痣那仿佛凍結在冰層深處的意識,被這股源自亙古霸道功法的混沌力量狠狠貫穿!如同沉睡的冰海深淵被投入了一塊燒紅的烙鐵!一股蠻橫到不講道理的能量洪流,夾雜著冰冷刺骨、無視一切阻礙的《陰陽道訣》初級引導法則,直接灌入她的靈魂本源!無視了她的抗拒,無視了她的重傷,甚至無視了她身為749分局長的高貴與尊嚴!
這不是簡單的能量引導!這是來自生命最底層的共生契約!帶著盤古烙印的不容置疑!
朱砂痣被迫從無盡的昏迷劇痛中被直接拽回殘酷的現實!她猛地睜開眼,那雙原本冰冷深邃、充滿上位者威壓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被沖擊后的驚駭、屈辱、以及一絲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
她清晰地“看”到了!感受到了!
那個躺在血泊中、連呼吸都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少年意識深處……那部如同撐天巨柱般、散發著亙古蒼茫氣息的青銅巨書!以及從那巨書深處延伸而出、此刻正如同鐵釬般死死釘在她靈魂核心的混沌鎖鏈!鎖鏈上傳遞的,不僅僅是粗暴的能量錨定,還有那冰冷入骨、名為《陰陽道訣》的……雙修功法初級法則信息!
一股遠比玄穹玉玦被毀更加強烈的屈辱感瞬間淹沒了她!自己……竟然要被這掠奪了自己修為、褻瀆了自身……的小混蛋……強行鏈接……修煉那……陰陽道訣?!
她想抗拒!她想調動最后的力量斬斷這骯臟的鎖鏈!但身體被盤古偉力殘留的禁錮死死壓制!靈魂本源更是被那蠻橫的混沌鎖鏈錨定、如同插入了滾燙的鑄劍模!所有掙扎在這份蠻力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就在這屈辱、憤怒與無奈交織的極致情緒浪潮中——
嗡!嗡!
兩道無法形容其源頭、無法理解其本質、卻帶著絕對規則約束力的奇異光芒,從白月光和朱砂痣的身體深處同時爆發出來!
這不是他們主動施展的力量,更像是被那強行發動的“陰陽道訣”初級引導法則所引動,觸發了某種隱藏在時間長河、宇宙規則更深層次的……天道契約印記!
光芒并非熾烈,也非溫和,而是呈現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混沌灰白。
兩道灰白的光芒無視了現實的阻隔,無視了兩人之間橫亙的距離和滿地狼藉的垃圾,徑直在兩人身體連線的中點上空匯聚!
嗤啦——!
就在兩道混沌灰白光芒交纏融合的節點上,虛空如同最古老的羊皮紙被無形的刻筆劃過!沒有聲音,沒有符文,但每個存在于這個空間、擁有意識的生靈,靈魂深處都“聽”到了一個宏大、莊嚴、不帶絲毫情感、直接叩響生命本源的誓言之音:
【混沌見證,陰陽為憑。】
【道途共濟,此心同契。】
【今,立此誓約。】
【生死相連,枯榮與共。】
【不負此身,不負此道。】
【背誓者——永墮歸墟,萬劫不復!】
這聲音如同來自九天之上的絕對律令,宏大蒼茫的意志不容置疑,直指大道核心!那凝聚在虛空節點的灰白色光芒隨著這誓言的每一個字符落下,驟然收縮凝聚,瞬間化作兩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不斷纏繞變化的灰白色符文鎖鏈!
一條鎖鏈,帶著一種混沌初開、萬物歸元的沉重感。
一條鎖鏈,帶著一種調和陰陽、道法自然的圓融意。
嗖!嗖!
兩道符文鎖鏈如同擁有生命的烙印烙印毒蛇,在虛空成型的剎那,便以無法想象的速度,一條直射白月光眉心!一條穿透空間,精準無比地烙印進朱砂痣的眉心最深處!
沒有溫度!沒有痛苦!
只有一種冰冷而沉重的感覺,像在靈魂最深、最根本的地方,被刻下了永遠無法磨滅的印記!這印記帶著天道規則的絕對威嚴,將兩人的生命本源、道途未來、乃至命運軌跡,以一種最原始、最殘酷的契約形式……強行綁定在了一起!
靈魂在共鳴!烙印在完成!
轟隆!!!
整個廢棄隧道深處,沒有電閃雷鳴,卻仿佛有無形的、來自宇宙規則本身的恐怖意志掃過!一種無聲無息的震蕩讓剛剛稍許穩定的隧道穹頂再次撲簌簌落下大片的塵土,如同在回應這不容褻瀆的天道契約!
隨著烙印完成的瞬間,那強行將兩人靈魂連接在一起的混沌鎖鏈的形態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不再是蠻橫的穿透和束縛,而漸漸變得柔韌,如同連接兩顆星辰的光帶。一種奇異的、帶著清冷溫潤質感的能量,開始在鎖鏈中流轉。這能量不再是單純的混沌元炁,也不再是朱砂痣的玄陰真元,而是一種……交融后產生的、充滿平衡生機的嶄新能量!
這正是源自《陰陽道訣》最深層的引導!它在天道契約的見證下,開始自動牽引、調和兩人那因盤古之力沖擊而殘破不堪、甚至截然相反的本源力量!
朱砂痣感覺自己幾乎枯竭的識海和丹田,仿佛枯木遭遇了第一場春霖!那股被強行注入的清冷溫潤能量(盡管源頭來自她恨之入骨的少年),正在極其緩慢地、以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玄奧方式,滋養著她的靈魂裂痕,撫慰著她重創的本源!它并非簡單修復,更像是在引導她殘余的力量走向一種……深層次的陰陽調和。
更令她羞憤交加的是,她本能地感知到,隨著這股能量流轉,在她身體深處那被盤古強行打下的混沌本源印記旁,另一個細微的、如同道種萌芽的奇異氣旋正在自發形成——正是《陰陽道訣》真正入門的基礎!在她體內生根發芽了!
而被鎖鏈另一端牽連著的白月光,那如同風中殘燭的氣息,在這股溫潤力量的回流下,奇跡般地穩住了!他干癟的皮膚下,似乎有極其微弱的活力開始涌動,右臂那恐怖的傷口邊緣被混沌灰氣籠罩的部分悄然停止了惡化。一股微弱卻堅韌的生命本源之力開始重新流轉。
這并非治愈,更像是被強行錨定在了生命與死亡的邊緣。
轟!
一聲低沉的轟鳴從隧道深處傳來!不是爆炸,更像是某個沉睡巨獸的心跳!
嘎吱……嘎吱……砰!
被王騰一劍削斷三分之一支撐的巨型承重柱,在盤古威壓余波和剛才天道誓言規則震蕩的雙重沖擊下,終于支撐到了極限!發出令人牙酸的最后呻吟后,帶著周圍一大片附著結構轟然倒塌!激起漫天塵土!
嘩啦啦啦——
上方本就搖搖欲墜的穹頂,失去了這最后的關鍵支撐點,瞬間崩落下了至少三分之一!大量的鋼筋水泥砸落下來,將王騰被撞飛落地的區域和原本隧道更深處的路徑徹底掩埋!只有他們三人所在的這片靠近入口的破碎站臺區域,因為穹頂結構尚算勉強穩固,才沒有立刻被整體活埋,但也被塵土碎石覆蓋了大半!徹底堵死了隧道深處所有的出路!
現場唯一還算清晰的光源,只剩下入口處透進來的、被煙塵彌漫得極其微弱的朦朧天光。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與塵煙彌漫的廢墟之中——
“……呃……”墻角,被一塊掉落預制板壓在腿上的王騰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他費力地扭動了一下被砸得變形的脖子,額頭的傷口流下的血糊住了他一只眼。他艱難地用沒被壓住的另一只手抹去眼睛旁的血污,迷迷糊糊地看向前方。
他的瞳孔驟縮,眼球劇烈顫抖起來!
塵煙籠罩下,兩道人影正被那條若隱若現、散發著溫潤卻詭異能量的光帶連接在一起!
光帶的源頭!是那個他恨不得千刀萬剮的“小賊”!
光帶的另一頭!是他心中冰清玉潔、高傲如寒峰女神的朱砂痣!
此刻!朱砂痣……正被一道扭曲卻無比清晰的灰白契約烙印深深嵌在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