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碎石鎮唯一一條勉強稱得上“街道”的泥土路旁，林成的“店鋪”——實際上就是他那破木屋唯一一扇還算完整的窗戶被徹底推開，窗臺被粗糙地擦洗過，充當了展示柜臺。

窗臺上，孤零零地擺放著三個東西。

那是三個比林成自制的那個原型體稍微“精致”了一丁點的玩意兒。鐵片稍微打磨得光滑了些，邊緣不那么割手了；苔蘚小球搓得更緊實，用細麻線（從破衣服上拆的）勉強固定住；封口的濕泥換成了黏性稍好點的樹膠（刮了門口老樹的樹皮熬的）。

它們排成一排，在清晨略顯清冷的陽光下，散發著一種“我很努力了但我還是很丑”的頑強氣質。

窗戶旁邊的木墻上，貼著一張用燒焦的木炭寫在撿來的破木板上的“廣告”：

【神奇引火器】

【告別燧石！告別咒語！】

【一按即燃！穩定持久！】

【僅售：1金幣！】

“1金幣”那三個字，林成寫得格外用力，炭灰都崩開了一些。

在這個小鎮，普通人家一個月的生活費可能也就幾個銀幣。

一個金幣，足夠一個壯勞力不吃不喝干上小半年。他這是赤裸裸的天價。

林成抱著胳膊，靠在自己那扇吱呀作響的破門框上，臉上沒什么表情，心里卻在瘋狂打鼓。

他太餓了，餓得前胸貼后背，餓得看路過的狗都覺得眉清目秀像塊移動的肉排。

這三天，他把最后一點能換錢的東西（包括那件稍微好點的外套）都當了，才湊齊材料又做了這三個“升級版”。

現在，他兜里比臉還干凈，所有的希望，都壓在這三個丑東西和那個離譜的標價上了。

“賭一把，賭的就是信息差和震撼感！”他暗自給自己打氣，“萬一有冤大頭…不，是有識貨的貴人呢？”

時間一點點過去。碎石鎮的早晨是忙碌的，趕著去上工的礦工、去農田的農夫、去河邊洗衣的婦人，推著吱扭作響獨輪車的小販……

人流不算少，但絕大多數人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窗臺上那三個不明物體和旁邊木板上的“1金幣”，臉上露出或疑惑、或嘲笑、或干脆是“這人瘋了吧”的表情，便腳步不停地離開了。

偶爾有人駐足，也只是好奇地打量一下，當看清那丑陋的造型和離譜的價格，無一例外地撇撇嘴，搖著頭走開。

“嘿，林小子！”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是隔壁鐵匠鋪的鐵匠老約翰，他拎著個空酒囊路過，看到林成窗臺上的東西和標價，黝黑的臉上滿是驚愕和毫不掩飾的調侃，“你這是把地精的腳趾甲還是狗頭人的門牙擺出來賣了？一個金幣？你昨晚喝的是矮人烈酒還是月光蘑菇湯？腦子燒壞啦？”

林成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約翰大叔，好貨不便宜。這叫神奇引火器，一按就著火，方便得很。”

“引火器？”老約翰湊近了些，瞇著那雙常年被爐火熏烤的眼睛，仔細看了看那三個丑東西，尤其是上面黑乎乎的苔蘚球，嗤笑道，“一按就著火？我看是一按就散架吧！

你這玩意兒，扔爐子里當引火我都嫌它不旺！省省吧小子，別做夢了，老老實實來給我搬礦石，管你一頓黑面包！”他大笑著拍了拍林成的肩膀（拍得林成一個趔趄），搖著頭走了。

林成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看著老約翰的背影，心里的小火苗（不是打火機的那個）有點搖晃。難道自己判斷錯了？這東西在這里真沒市場？

就在他內心天人交戰，猶豫著要不要把那“1金幣”改成“1銀幣”的時候，一個穿著相對體面、但衣服上也沾著不少油污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他手里拿著個煙斗，皺著眉，似乎在為什么事情煩心。這是鎮上小酒館“橡木桶”的老板，鮑勃。林成前幾天還給他刷過堆積如山的盤子。

“林？你在這搞什么名堂？”鮑勃老板也看到了窗臺上的東西和標價，眉頭皺得更緊了，“神奇引火器？就這個？”他用煙斗柄指了指其中一個。

“是的，鮑勃先生。”林成打起精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自信，“您試試？保證比您用火石方便一百倍。”

他知道鮑勃老板點煙斗經常因為手抖或者風大點不著火，脾氣就會變得很暴躁。

鮑勃狐疑地看了看林成，又看了看那丑陋的小東西。也許是抱著“反正看看又不要錢”或者“給這個可憐的刷盤工一點面子”的心態，他遲疑地伸出手，拿起了一個。

入手很輕，感覺確實像是一堆垃圾拼湊的。鮑勃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按這里，用力按下去。”林成指著鐵片上的那個小凸起。

鮑勃將信將疑，粗糙的手指用力按了下去。

嗤！

一道纖細、穩定、橘黃色的火苗，瞬間從苔蘚球的頂端竄了出來！

“嘶——！”鮑勃老板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像是被燙到一樣，差點把手里的東西扔出去！

他眼睛瞪得溜圓，嘴巴無意識地張開，死死地盯著自己手指下方那束跳躍的小火苗。那火苗就在他手指下方不到一寸的地方燃燒著，散發著清晰的熱量！

他下意識地、極其緩慢地，將自己的手指，朝著那束火苗靠了過去。

灼熱感傳來，但他沒有立刻縮回手，而是感受著那穩定而持續的熱量，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諸神在上……”他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不可思議的顫抖，“這……這火……它……它就在我手指頭底下？不用念咒？不用火絨？就這么……按一下？”他松開手指，火苗熄滅。他再按下去，火苗又“嗤”地亮起。

如此反復了三四次。

周圍不知何時已經圍攏了幾個被鮑勃老板那聲驚呼吸引過來的路人。

有挎著菜籃的婦人，有扛著礦鎬的礦工，也有像鐵匠老約翰那樣被吸引回來的。

大家都伸長了脖子，好奇地看著鮑勃老板手里那個能“一按就著火”的怪東西和他臉上那副見了鬼的表情。

“鮑勃？咋回事？”老約翰擠到前面，大聲問道，“那破玩意兒真能點著？”

鮑勃老板猛地回過神，臉上的震撼迅速被一種發現新大陸的激動和狂喜取代。

他根本沒理會老約翰，而是猛地抬頭看向林成，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林！這……這神器！你這神器怎么賣？！”

神器？林成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他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指了指旁邊的破木板：“標價，一個金幣。”

“一個金幣？！”鮑勃老板還沒說話，圍觀的眾人先炸開了鍋。

“瘋了吧？一個金幣？！”

“就這破玩意兒？看著一捏就碎！”

“鮑勃老板，你是不是被他騙了？是不是用了什么障眼法？”

“就是！點個火而已，誰還不會了？”

質疑聲此起彼伏。

鮑勃老板卻急了，他像護著寶貝一樣把那簡陋的打火機緊緊攥在手里，生怕被人搶走似的，對著周圍嚷嚷：“你們懂個屁！神器！這絕對是神器！你們誰見過按一下就能著火，火苗還這么穩當，就在手邊還不燙手的？啊？你們誰見過？！老子點煙斗點得火冒三丈的時候多了去了！有了這個，老子以后……”他激動得唾沫星子橫飛。

“鮑勃先生，”林成適時地打斷了他，臉上帶著一絲高深莫測的微笑，“光說不練假把式。哪位朋友有火絨燧石？或者誰會引火術？不妨來比一比？”

“我來！”一個年輕氣盛的礦工擠了出來，從懷里掏出一塊燧石和一撮火絨，“老子天天在礦洞里點燈，熟得很！”

“我也來！”一個穿著學徒袍、看起來像是鎮上魔法藥劑店伙計的半大小子也站了出來，帶著點炫耀地揚了揚手，“我是一階學徒，引火術還是會的！”

一場別開生面的“引火大賽”就在林成的破窗臺前臨時上演了。

礦工熟練地用燧石敲擊火鐮，火星迸濺到火絨上。一次，兩次……火絨冒起一縷微弱的青煙，但就是不起明火。他有些急躁，加大了力道，火星亂濺，有幾點甚至崩到了旁邊一個看熱鬧的婦人裙子上，引來一陣尖叫和咒罵。折騰了快一分鐘，在眾人不耐煩的目光中，火絨才終于艱難地燃起一小簇微弱的火苗。

魔法學徒則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口中念念有詞，手指笨拙地勾勒著簡單的魔力軌跡。淡紅色的微弱魔力光芒在他指尖閃爍，空氣中的火元素被緩緩聚集。

然而，聚集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十幾秒過去了，他指尖上方才勉強凝聚出一小團不穩定的、隨時可能熄滅的小火苗，而且顏色暗淡，熱度明顯不足。

而此刻，林成只是隨意地拿起窗臺上另一個打火機。

咔嚓（林成腦補的音效）。

嗤！

橘黃色的火苗瞬間竄起，穩定而明亮。

整個過程，不到一秒。

沒有火星四濺，沒有冗長的咒語，沒有慢吞吞的元素聚集。就是那么輕輕一按，火，就來了。

整個街道，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所有的質疑聲、嘲笑聲，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那束小小的、橘黃色的火苗，在清晨的空氣中安靜燃燒時發出的極其細微的“呼呼”聲。

無數道目光，從礦工手里那簇剛點燃、還在搖曳的火苗，從魔法學徒指尖那團微弱暗淡、隨時會熄滅的小火球，最終死死地聚焦在林成手指下那束穩定得如同凝固般的火焰上。

那火焰是如此馴服，如此觸手可及。

這一聲，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引爆了全場！

“我的天！真的假的？！”

“就按一下？火就出來了？！”

“這……這火苗看著好穩！比學徒那團強多了！”

“他手離那么近！不怕燙嗎？！”

“鮑勃老板剛才也摸了！好像真不燙手！”

“神器！真是神器啊！”

驚呼聲、議論聲如同海嘯般爆發出來，瞬間淹沒了整條街道。

人群呼啦一下全都涌向了林成的破窗戶，無數只手伸向窗臺上僅剩的兩個打火機（鮑勃手里還死死攥著一個）。

“給我！給我一個！”

“我出1個金幣！現在就要！”

“我出1金10銀！”

“滾開！我先來的！林老板！賣給我！”

場面瞬間失控。

鮑勃老板急得臉紅脖子粗，死死護住自己手里的那個，同時對著林成大喊：“林！說話算話！這一個我買了！一個金幣！現在就給！”他手忙腳亂地從油膩的錢袋里摸出一個亮閃閃的金幣，幾乎是砸在了窗臺上。

“叮當。”

金幣落在木板上的清脆聲響，在喧鬧中異常清晰。

【叮！成功售出‘自制·一次性氣體打火機（劣質）’×1。獲得科技點×1。】

【科技點：11】

系統的提示音如同天籟般在林成腦海中響起。

“成交！”林成強壓著內心的狂喜，一把抓起那枚還帶著鮑勃體溫的金幣，感受著那沉甸甸的分量。

饑餓感似乎在這一刻都被沖淡了少許。

窗臺上剩下的兩個打火機，瞬間成了眾人爭搶的目標。

“我的！兩個我全要了！兩個金幣！”一個看起來像是小商販模樣的胖子揮舞著錢袋擠到最前面。

“放屁！一人只能買一個！林老板，賣給我一個！我出1金5銀！”

“我出1金8銀！”

“2金幣！兩個我都要了！”

叫價聲此起彼伏，價格在短短幾秒內就被哄抬到了遠超林成預期的程度。

他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個由金幣和瘋狂構成的、無比美妙的夢。

最終，那兩個簡陋的打火機，分別以1金7銀和1金9銀的天價成交。當最后兩枚金幣落入林成手中時，他感覺自己的手心都在發燙。

【叮！成功售出‘自制·一次性氣體打火機（劣質）’×1。獲得科技點×1。】

【叮！成功售出‘自制·一次性氣體打火機（劣質）’×1。獲得科技點×1。】

【科技點：13】

金幣入袋的叮當聲和系統提示音在他腦中交織回響，如同最美妙的交響樂。

林成看著眼前擁擠激動的人群，看著他們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狂熱和渴望，一個清晰的念頭如同閃電般照亮了他的腦海：

成了！這條路，走得通！

他迅速從懷里掏出那塊寫著“1金幣”的破木板，用燒焦的木炭，在“1金幣”前面，用力地、加粗地寫下了一個更大的數字——“2”。

“諸位！諸位！”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壓過嘈雜，“今日現貨已售罄！承蒙厚愛！明日新貨上架，限量供應，每個——2金幣！”

人群瞬間爆發出更大的嘩然，有抱怨的，有驚嘆的，但更多的是急切詢問明日何時開賣的。

饑餓和虛弱感依然存在，但此刻，林成感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從心底涌起，支撐著他。

他一邊應付著熱情（且有錢）的潛在顧客，一邊迫不及待地將意識沉入腦海中的系統界面。

【科技點：13】

終于，有“錢”了！

他的目光貪婪地在系統簡陋的界面上掃視。圖紙庫？暫時買不起也做不起。

物品欄？空的。魔法等級？提升需要天文數字的科技點或者特殊物品，想都別想。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兩個最基礎、也是目前唯一能負擔得起的選項上：

【基礎力量強化（微量）：提升宿主肌肉力量及耐力。兌換需科技點：10。】

【基礎防御強化（微量）：提升宿主皮膚及肌肉組織韌性，輕微增強對物理沖擊及元素侵蝕的抵抗力。兌換需科技點：10。】

力量和防御……林成幾乎沒有猶豫。饑餓和虛弱是切膚之痛，但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力量可以慢慢搬磚，防御，關鍵時刻能救命！他果斷地用意念點選了【基礎防御強化（微量）】。

【確認消耗10科技點兌換‘基礎防御強化（微量）’？】

【是/否】

“是！”

隨著意念確認，一股奇異的暖流毫無征兆地憑空出現，瞬間流遍四肢百骸。

這暖流并不強烈，卻帶著一種奇特的滲透感，仿佛無數細微的粒子正在融入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尤其是皮膚和肌肉組織。

過程非常短暫，只有幾秒鐘，暖流便消失無蹤。

【兌換成功！科技點：3】

【當前防御：微弱提升（+1）】

林成握了握拳，又摸了摸胳膊。

力量似乎沒什么變化，肌肉依舊因為饑餓而有些無力。

皮膚摸起來也還是那樣，并沒有變成鋼鐵或者長出鱗片。

“就這？”他有點懵，“10點科技點啊！感覺……沒啥變化？這‘+1’的防御體現在哪？系統你不會又坑我吧？”

就在這時，他抱著胳膊的手肘無意中在粗糙的門框木刺上蹭了一下。

一陣熟悉的、輕微的刺痛感傳來。

“嘶！”他下意識地縮回手，低頭看去。

小臂外側，被木刺刮到的地方，出現了一道淺淺的白色劃痕。

皮膚被蹭紅了一點，但……沒有破皮？連表皮都沒有破損？只有一點點火辣辣的感覺，而且這感覺正在迅速消退。

林成愣住了。

他清楚地記得，就在昨天，他在給老約翰搬礦石時，手臂不小心在同樣粗糙的木箱邊緣蹭了一下，當時立刻就破了一道小口子，滲出了血絲，疼了好一會兒。

而現在，同樣的粗糙木頭，同樣的刮蹭力道，結果卻只是……一道白痕？

他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在那道白痕上輕輕按了按。有點點紅，但皮膚完好無損。

“防御+1……”林成看著手臂上那道正在快速消失的白痕，眼神從最初的疑惑，漸漸變得無比明亮，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燒起來，“原來是這么回事！真他媽值！”

這微乎其微的提升，此刻在他眼中，卻比那三枚沉甸甸的金幣更加珍貴！這是實打實的、能讓他在這危機四伏的世界里，活得更久一點的資本！

科技點，必須賺！越多越好！

就在他沉浸在防御提升的驚喜和對未來科技點的無限憧憬中時，一個陰陽怪氣、帶著明顯優越感的聲音，如同冷水般潑了過來：

“哼！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圍著個破爛玩意兒當寶貝，真是笑死人了！”

人群的喧鬧聲為之一滯，紛紛轉頭望去。

只見人群被幾個穿著統一棕色皮甲、腰間挎著短劍的護衛粗暴地分開。一個穿著絲綢長袍、身材有些發福、油光滿面的年輕男人，搖著一把花里胡哨的羽毛扇，慢悠悠地踱了過來。

他下巴抬得老高，用眼角的余光極其輕蔑地掃了一眼林成那寒酸的“店鋪”和窗臺上早已空空如也的位置，最后目光落在林成身上，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

林成認得這人。碎石鎮稅務官的兒子，小弗格斯。一個仗著老爹有點小權、在鎮上橫行霸道、欺男霸女的典型紈绔子弟。

這家伙尤其喜歡刁難鎮上的小商販，以收取各種名目的“保護費”或“管理費”為樂。

小弗格斯踱到窗臺前，用羽毛扇的扇柄，極其無禮地戳了戳林成剛寫好“2金幣”的破木板，臉上露出夸張的、令人作嘔的假笑：

“喲？林成？聽說你在這賣什么‘神器’？一個破鐵片加個爛草球，就敢賣2個金幣？嘖嘖嘖……”他搖著頭，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煽動性的惡意，“我看你是窮瘋了，想錢想瘋了，在這里用巫術蒙騙大家吧？嗯？說！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惡的魔法藥劑，弄出點鬼火來騙人？！”

他身后的幾個護衛配合地向前一步，手按在了劍柄上，眼神兇狠地瞪著林成和周圍的人群，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剛剛還群情激動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不少人臉上露出了畏懼的神色，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

弗格斯家在這碎石鎮，確實算得上是“土皇帝”。

林成的心猛地一沉。麻煩來了，還是最惡心的那種。他看著小弗格斯那張油膩膩的、寫滿了“找茬”二字的臉，又看了看那幾個兇神惡煞的護衛，握緊了拳頭。

手臂上那道已經消失的白痕處，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代表防御提升的奇異感覺。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沒有露出對方期望的恐懼和慌亂，反而緩緩地，扯開了一個平靜的、甚至帶著點奇異興味的笑容。

“巫術？鬼火？”林成慢悠悠地重復著對方的話，一只手卻悄然伸進了自己那件打滿補丁的粗麻上衣口袋里，握住了他最初制造的那個、苔蘚球已經碳化發黑的“原型體”打火機。

他緩緩地將那個更丑、更破的打火機掏了出來，舉到眼前，目光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完全無視了小弗格斯和他那幾個護衛。

“弗格斯少爺，您這眼光，確實獨到。”林成的語氣平靜得甚至有些詭異，“不過嘛……”他頓了頓，拇指穩穩地按在了鐵片那個凸起上。

嗤！

一道遠比之前賣給鮑勃老板他們的火苗更加粗壯、顏色也更加熾白、高度足有半尺多的火焰，如同一條被激怒的小型炎蛇，猛地從碳化的苔蘚球頂端狂暴地竄了出來！

火焰劇烈地燃燒著，發出呼呼的聲響，散發出的灼熱氣浪讓離得近的小弗格斯都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后退了半步。

林成穩穩地握著這個噴吐著熾白火焰的“兇器”，臉上那奇異的笑容加深了，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玩味，目光灼灼地盯著臉色微變的小弗格斯：

“您管這玩意兒叫‘破爛打火機’？嘖，看來少爺您見識還是少了點。”

他手腕極其輕微地一抖，那束熾白的火焰隨著他的動作，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危險而耀眼的弧線，精準地停留在他和小弗格斯之間的空地上，距離小弗格斯那身昂貴的絲綢袍子，只有不到一尺的距離！

熾熱的氣浪撲面而來，小弗格斯甚至能聞到袍子邊緣絨毛被高溫炙烤發出的焦糊味！

他臉上的傲慢和鄙夷瞬間僵住，被一種猝不及防的驚愕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取代。

林成的聲音清晰地響起，帶著一種刻意拉長的、如同介紹稀世珍寶般的腔調，清晰地傳遍寂靜的街道：

“在我們老家，這東西它有個更響亮的名字——”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滿意地看著小弗格斯和他護衛們驟然緊張起來的表情，然后一字一頓地，吐出了那個充滿惡趣味和威脅的名字：

“便攜式，充能，火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