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霎那間安靜了下來。

唯有幾只喜鵲在門口的柏樹上叫著。

顧湛微蹙眉頭看著白凝玉道：“我哪里不如顧澈？”

白凝玉低聲道：“世子您哪里都要勝于郡王爺，也是因您哪里都勝于郡王爺，所以我只能選郡王爺為我的夫君。”

顧湛伸手摸著白凝玉的額頭。

白凝玉被顧湛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稍稍一驚，后退了兩步，“顧世子。”

顧湛道：“你也沒有被燒糊涂，怎么就竟是說胡話？既然我處處都要勝于顧澈，你為何選他為夫婿，而不選我？”

白凝玉低聲道：“我蒲柳之姿配不上世子您松柏之質。”

顧湛道：“你怎會是蒲柳之姿？你早年父母雙亡，靠著做豆腐腦，供出了一個狀元郎，這世間有幾人能有你這般能耐，你才是經霜彌茂堅韌不拔的松柏之質。”

白凝玉抬眸看向了顧湛的眼神，她微微咬著下唇，只覺得喉嚨酸澀。

白凝玉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我出身低微，不配為宸王府日后的女主子。”

顧湛道：“你成了宸王府的女主子，又何來身份低微之說？”

顧湛目光緊盯著白凝玉道：“姐姐既然給了你三個月的時日挑選夫君，如今才過去半個月，還有兩個多月的功夫，你自當好好考量一番，事關終身，莫要輕易就做出抉擇。”

白凝玉低聲道：“我這不是輕易的抉擇，這半月以來我已是深思熟慮，世子您太好了，我實在是不配做你的夫人。”

顧湛深呼吸一口氣道：“你若是覺得我不夠顧澈紈绔，我也可以紈绔些的。”

白凝玉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顧湛。

顧湛道：“選夫君一事不急，你再好生考慮便是，顧澈吃喝嬉賭樣樣俱全，他如今是還不曾懂男女之事，但他也十七了，少不得哪日里懂了男女之事，身邊怕是妾室成群，嫖賭皆來……”

“好你個顧湛！”

顧澈的聲音在他們兩人身后響起，“虧得你還是我大哥，竟然在我背后說這種壞話？女人甚是麻煩，我娶一個郡王妃足夠了，才不想要什么妾室成群！”

白凝玉看向了顧澈道：“郡王爺，您沒有回去城里嗎？”

顧澈皺眉看向了顧湛道：“我既然答應了你要去游山踏春的，自然會守約，誰與你說我回城中去了？”

白凝玉笑了笑道：“那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去山上吧。”

顧澈望著白凝玉的背影，走到了顧湛邊上壓低了聲音道：“你還真是我親哥啊！在背后這么詆毀我，這玉娘我和你搶定了。”

顧湛皺眉看向了顧澈，“看來你是日后不想要從我手中拿銀兩了。”

顧澈見著顧湛的臉色，壓低了聲音道：“哥，你不會吧，你當真喜歡白凝玉？你何時喜歡她的？”

顧湛并沒有回答顧澈。

顧澈道：“你到底是喜歡玉娘，還是不甘心玉娘在你我之間選擇了我？”

“你要是真心喜歡玉娘，我就不與你爭了。”

顧湛道：“是……真心喜歡。”

顧澈喲了一聲，“你什么時候喜歡玉娘的？之前我怎么都不知道？你可是堂堂宸王府世子，你怎么會喜歡上一個賣豆腐的呢？你為何不早和阿姐說你喜歡玉娘？”

“這樣阿姐便直接就能將你和玉娘配成對了，讓玉娘在我們兩兄弟之間選一個，我又輸給你臉上多無光！”

“啊呀！不好！”

顧澈道：“我全副身家都賭了玉娘選我，青煙這會兒肯定已經到了吉祥賭坊下注了，不行，我要食言，我還是得與你爭玉娘的。我不能全副身家都輸了。”

顧湛皺眉看向了顧澈道：“你怎可出爾反爾？”

顧澈道：“你身為親兄長還在我背后說我壞話呢，出爾反爾又如何？”

顧澈走到了跟前白凝玉的邊上，“玉娘，那艾青團子是怎么做的？”

白凝玉笑著道：“將艾草搗碎把艾草與汁液放入鍋中煮著，這艾草汁液便可以用來和面，糯米面粉加入艾草汁液攪拌即可。”

顧澈道：“聽你說著，我這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

白凝玉一笑道：“等會兒午后將艾青團子做好了，就先給郡王您嘗一嘗。”

顧湛走在他們二人身后，見著白凝玉與顧澈二人說笑便緊皺劍眉。

一路上山，皆是顧澈嘰嘰喳喳的聲音，顧湛心煩至極。

顧澈道：“喲，這陽山書院后山還有這么一處風景極佳流水潺潺之地，以往我都不曾來這里玩過。”

白凝玉一笑道：“這山上還有一片竹林呢，這會兒山上的春筍正是鮮嫩的時候，等會可以挖些春筍做青團里面的餡料。”

白凝玉到了半山腰的竹林之處，她就從隨身攜帶的布包之中拿出了小鋤頭。

白凝玉蹲下身子要挖筍時，顧澈也蹲在了白凝玉跟前道：“你這是做什么？”

白凝玉道：“挖筍。”

顧澈指著一旁的冒出來的筍道：“那不是筍嗎？這里哪里有筍？”

白凝玉一笑道：“冒出來的筍已是老了，這種不曾冒出來的小筍才是鮮嫩。”

顧澈哦了一聲，看向顧湛意有所指道：“冒出頭的老筍不好吃，小筍才是鮮嫩好吃，就像有些人已是快年滿二十，都老了，不如十六七歲的郎君鮮嫩……”

顧湛瞪了一眼顧澈，緩緩道：“顧澈，你別胡說，二十歲的年紀哪里就是老了，正是女子風華正茂的年紀。”

顧澈見著一般站起來的白凝玉，連聲道：“我不是說你老……不是，不是……我是說我兄長……”

顧澈從白凝玉手中接過了鋤頭，討好道：“玉娘，我來幫你挖筍，挖哪里你指給我看。”

白凝玉指了兩處，顧澈就舉著鋤頭挖著。

顧湛走到了白凝玉邊上，伸出拇指替她拭去著臉頰處方才挖筍沾染的泥土，“凝玉，婚姻大事，你還是再細細思慮一番，到底他也要比你小上三歲，你即便不為你想想，也該為你日后的孩兒想想。”

白凝玉能感覺到臉頰上傳來顧湛指腹的溫熱，她低聲道：“我會好好再思慮思慮的。”

白凝玉話音一落，就聽到了一群男男女女嬉笑之聲傳來。

“我記得好像宸王世子當差之處就在此處，他怎得不來今日這踏春詩會？”

“我邀了他前來踏春詩會，他說今日忙于公務，就不前來與我們一起相玩了。”

“宸王世子這幾日應當也被靜岳公主鬧得焦頭爛額吧？靜岳郡主也真是荒唐，竟讓一個做豆腐的低賤女子從自己兩位親弟弟之中選一個為夫君，選了郡王也就罷了，若那做豆腐的選了世子為夫君，可真真是害慘了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