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來得很快。
迷霧鎮的霧氣在傍晚時分突然散去,露出青灰色的天空。一輪圓月懸在半空,顏色是詭異的暗紅,像只巨大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鎮子。
祠堂里點滿了白燭,燭火都是綠色的,照得神龕里的紙人阿鳶面色發青。沈硯穿著一身黑色的祭服,正在繪制最后的符文,指尖的金粉落在地上,形成一個個復雜的圖案。
“等下無論發生什么,都待在符文圈里。”他遞給林晚一張護身符,上面是用他的血畫的,“邪祟會變成你最在意的人的樣子,別回應,別觸碰。”
林晚接過護身符,觸到他指尖的冰涼。她注意到他的半只手臂已經變成了紙糊的質感,上面還貼著幾張符紙,在月光下微微發亮。
“你的身體……”
“沒事。”沈硯避開她的目光,繼續繪制符文,“只要能救出阿鳶,這點代價不算什么。”
林晚低頭看著手心的信物,它們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像是在呼應著什么。她忽然想起謝晏清最后擋在她身前的背影,陸知衍在發布會上緊握的手,江辰在雨夜里的擁抱,沈驚寒在劍冢前的承諾,顧晏辰在星空中的深吻。
這些記憶,或許才是最強大的護身符。
子時一到,祠堂的大門突然無風自開。一股陰冷的氣息涌進來,吹得綠燭瘋狂搖晃。紙人阿鳶的眼睛轉動起來,嘴角勾起詭異的笑,周身冒出黑煙。
“來了。”沈硯握緊手里的桃木劍,“守住心神!”
黑煙中漸漸浮現出人影。林晚看到謝晏清穿著官服,胸口插著箭,朝她伸出手:“晚晚,跟我回家。”
她的心臟猛地一抽,差點邁出符文圈。這時手心的玄玉佩突然發燙,謝晏清的身影開始扭曲,發出刺耳的尖叫。
“別信它!”沈硯一劍劈過去,桃木劍上的符文發光,黑煙散開,露出后面紙糊的軀體。
緊接著,陸知衍、江辰、沈驚寒、顧晏辰的身影依次出現,每一個都帶著他們最后離別時的痛苦表情,一聲聲喚著她的名字。林晚死死咬著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才沒讓自己回應。
“叮——沈硯好感度+30,當前65/100。”
沈硯的桃木劍舞得越來越快,他的身體卻在一點點變成紙糊的樣子。紙人阿鳶趁機從神龕里跳出來,手里拿著根紅線,朝林晚纏過來:“姐姐,一起來當新娘子吧……”
林晚躲開紅線,卻被地上的符文絆倒。眼看阿鳶的紙手就要碰到她的臉,沈硯突然撲過來擋在她身前。
“嗤啦——”
紙手刺穿了沈硯的肩膀,那里瞬間變成紙灰,飄散在空中。沈硯悶哼一聲,反手將桃木劍刺進阿鳶的胸口。
阿鳶發出凄厲的尖叫,身體開始燃燒。沈硯抱住她,聲音發啞:“阿鳶,別怕,哥帶你回家。”
紙人的火焰中,漸漸浮現出個穿著紅衣的小女孩身影。她看著沈硯,眼淚掉下來:“哥,對不起……”
身影消散的瞬間,沈硯的身體也開始燃燒。林晚撲過去想抱住他,卻被他推開:“別碰我,會被反噬的!”
“我不怕!”林晚抓住他正在變成紙灰的手,手心的五件信物突然同時發光,融入他的身體,“沈硯,撐下去!”
信物的光芒包裹著沈硯,他身上的火焰漸漸熄滅。紙糊的身體開始恢復血肉,只是臉色依舊蒼白得像紙。
“為什么……救我?”沈硯看著她,眼神里有迷茫,有感激,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林晚笑了,眼淚掉下來:“因為你和他們一樣,都值得被好好對待。”
沈硯的瞳孔驟縮,他忽然伸手,輕輕擦掉她的眼淚。他的指尖已經恢復溫度,帶著草木灰的粗糙感。
“叮——沈硯好感度+35,當前100/100。任務完成。即將脫離世界,請宿主做好準備。”
熟悉的透明感開始蔓延,林晚看著沈硯驚慌失措的臉,忽然覺得這場跨越六個世界的旅程,像一場漫長的夢。
她把玄玉佩摘下來,塞進他手里:“這個留給你,能守住剩下的結界。”
意識消失的最后一刻,她聽到沈硯喊她的名字,聲音里帶著她從未聽過的溫柔,和另外五個聲音重疊在一起,在靈魂深處刻下永恒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