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星闊望著畫面里翟芊嬈軟乎乎往封晏殊身邊靠的模樣，深灰色眼眸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那點被強行壓著的疼終于破了堤

——一滴眼淚順著青銅面具的邊緣滑落，砸在腳下的石面上，碎成一小片濕痕。

“最疼愛的侄女……”他低低地念，

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如今嫁人了……可我卻像個偷窺者……”

那日翟芊嬈沖到天帝殿，

紅著眼圈撲進他懷里，

哭著喊“小叔”的畫面突然撞進腦子里，清晰得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可他如今

連站到她面前道聲賀的資格都沒有。

“啊——！”

他猛地抬手，深灰色的異能在掌心炸開，狠狠劈向旁邊的許愿樹。

樹干應聲而裂，木屑紛飛間，一截斷枝搖搖晃晃墜下來，上面還粘著張揉得皺巴巴的紅紙。

翟星闊顫巍巍地伸手接住，指尖觸到紙頁的瞬間僵住——是芊嬈的字跡，

歪歪扭扭卻透著認真：

“我的愿望是和封晏殊能在一起，

他也一樣喜歡我。

家人平安順遂，

我的小叔翟星闊，在天上也要幸福快樂。”

“……在天上也要幸福快樂……”

他反復念著最后一句，

指腹摩挲著那幾個字，喉間的腥甜更重了。

原來她還記著祝他快樂。

正怔著，畫面里的翟芊嬈忽然眨了眨眼，像是察覺到什么似的，微微偏過頭，目光穿過喧鬧的人群，直直望向虛空的某一處

——仿佛隔著千里萬里，

真的與他對視上了。

翟星闊心里猛地一慌，像被抓包的孩童，手忙腳亂地掐斷了異能連接。

畫面瞬間消散，山谷里只剩風卷著碎木屑的聲響。他攥緊那張紅紙，指尖都在發顫，

轉身踉蹌著開啟天界傳送門，

幾乎是逃一般鉆了進去

——傳送門閉合的最后一刻，還能看見他踉蹌著往天帝殿深處走的背影，青銅面具下的側臉，比山風還要涼。

封晏殊捏著翟芊嬈的臉頰輕輕晃了晃，

桃花眼里帶著點促狹：

“看什么呢？魂都快飛對面山谷去了。”

翟芊嬈被他捏得往回縮了縮，搖搖頭小聲道：

“沒什么呀……

就忽然覺得好像有人在看我。”

封晏殊沒接話，只是喉間低低哼了一聲，目光不著痕跡往對面山谷掃了眼

——那里空蕩蕩的，

只有風卷著樹葉沙沙響。

他收回視線，捏了捏翟芊嬈的手：

“別瞎想，大好的日子。”

不遠處，墨澄瞧著這幕，

忽然拽了拽夜菱川的胳膊：“跟我來一趟。”

夜菱川挑眉：“干嘛？”

墨澄忽然提高了點聲音，

故意說得含糊：“菱川，陪我上個廁所！”

這話一出，正招呼客人的翟天濟和粟欽樺都愣了，茫然地眨著眼。

凌希雅在旁捂著嘴笑，連忙打圓場：

“哈哈，這是我們家的規矩！

上廁所得兩人結伴才吉利呢！”

翟芊嬈也跟著點頭，眼里閃著促狹的光：

“是啊！之前我還納悶呢，

晏殊上個廁所總愛拉著熙瀾一起。”

眾人被逗得笑起來，先前那點莫名的凝滯頓時散了，開始熱熱鬧鬧地張羅著敬酒。

夜菱川卻被墨澄半拉半拽地帶到了角落，

壓低聲音問：

“到底干嘛？別拿上廁所糊弄我。”

墨澄沒說話，指尖凝著紅光，在墻角劃開道傳送門，直接把人往里帶。

等兩人站穩時，腳下已是翟星闊方才呆的山谷——那棵許愿樹歪歪扭扭地塌著，樹干斷裂處還殘留著深灰色的異能痕跡，冷得刺人。

夜菱川掃了眼便了然，紫眸里閃過點深意：

“翟星闊？他來……見證婚禮？”

“見證？”墨澄嗤笑一聲，踢了踢腳邊的碎木屑，“還發這么大火氣？菱川你感應下。”

夜菱川抬手放出一縷紫霧，袖中竄出條小蛇，貼著地面游了圈又縮回去。

他收回手，語氣平靜：

“情緒低得厲害，像是剛哭過。”

墨澄挑了挑眉，紅眸里閃過點意外：

“原來他這么在乎翟芊嬈。”

“封晏殊也感覺到了？”夜菱川問。

“獬豸血脈的感知力，比熙瀾那家伙還靈。”

墨澄哼了聲，“不然你以為，當初他能一眼就道破凌豫威的身份？”

他頓了頓，看向那塌了的許愿樹，

“不過也好，至少沒真闖過去鬧。”

風卷著碎葉掠過兩人腳邊，山谷里靜悄悄的，只剩遠處樂玨國傳來的隱約喧鬧

——那是屬于婚禮的喜氣，隔著山風飄過來，倒讓這里的冷意顯得更重了些。

墨澄和夜菱川悄無聲息地回到樂玨國宮殿時，院里的酒興正酣。

封晏殊被一群惡魔圍在中間，

手里舉著酒壇，桃花眼微瞇：

“你們人也太多了！統共就一杯，

多了不喝！”

“那可不行！”玄琥抱著酒壇擠過來，銀灰色短發被酒氣熏得更翹，

“是不是啊暗風國的兄弟們！”

身后那群惡魔立刻跟著起哄，

喊得震山響。

墨臻在旁端著酒杯搖頭，銀灰色眉梢挑著點無奈：“我們惡魔一族，向來千杯不醉。”

墨澄湊過去搭話：

“玄琥每次都喝不過我，偏要逞能。”

另一邊，凌寒戚扶著凌希雅往偏殿挪了挪，低聲問：“希雅，聞著酒氣難受不？”

夜菱川恰好從空間里掏出個小瓷瓶，

遞過去：

“吃一顆這個，孕婦專用的，能壓酒氣。”

凌希雅連忙接過來道謝：“謝謝菱川！”

沈宴離還揪著先前的事不放，

拽著凌七七的袖子晃：

“七七！七七，我和幻熙瀾到底誰好看？”

幻熙瀾本不想理他，卻悄悄豎著耳朵。

凌七七被纏得沒轍，沒好氣地揚聲：

“幻熙瀾好看！誰跟他比都是他好看！”

沈宴離當即垮了臉，捂著心口作受傷狀。

007舉著迷你顯示屏蹦出來：

“熙瀾殿下！剛七七說的錄下來啦！”

幻熙瀾眼睛一亮：“真的？給我看看！”

顯示屏里立刻傳出凌七七那句“誰跟他比都是他好看”，滿院人頓時笑作一團。

凌七七臉頰爆紅，伸手就去搶：

“007快關掉！”

幻熙瀾按住她的手，

對007道：“先關了，發我云島。”

007脆生生應：“OK！”

顧莫寒在旁看得直笑：“真是有錢能使兔錄像啊，如今有權利都不好使了。”

正鬧著，

翟芊嬈忽然拽了拽封晏殊的袖子，眨著眼問：

“對了晏殊，你父親呢？怎么沒來？”

封晏殊剛灌下一口酒，聞言含糊道：

“他快來了

——那老頭每次都能錯過我的要緊場合。”

話音剛落，殿外忽然傳來爽朗的笑聲：

“誰說我錯過了？”

眾人轉頭望去，只見一男一女緩步走進來

——男子身著冰封國的銀白王袍，眉眼間和封晏殊有幾分相似，正是冰封國君主封瀝；

女子穿著素雅的冰紋長裙，

氣質溫婉，是封晏殊的母親景瑜。

景瑜笑著走上前，拍了拍封晏殊的肩：

“姍姍來遲啦，路上被冰霧絆了腳。”

封瀝則看向翟芊嬈，

眼里帶著溫和的笑意：

“這就是芊嬈吧？好孩子，委屈你了，

婚禮我們來晚了。”

翟芊嬈連忙搖頭，臉頰微紅：

“不委屈的伯父伯母。”

封晏殊在旁哼了聲：

“算你們來得及時，再晚一步，

酒都被他們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