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欽樺瞥見封晏殊站在鏡前還舍不得挪步，趕緊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嗔道：

“快走快走！現在還沒到吉時呢，

新人碰面不吉利！”

封晏殊瞧著鏡里翟芊嬈笑彎的眼，無奈又縱容地應了聲“好”，轉身往外走時，還回頭偷偷看了她一眼

——翟芊嬈正用帕子捂著嘴笑，

眼里的光比鳳釵上的珍珠還亮。

殿門剛合上，外面的喧鬧聲就更清晰了些，沈宴離的大嗓門混著007的尖叫飄進來：

“封部長跑哪兒去了？

該不會臨陣脫逃吧！”

翟芊嬈聽得直樂，指尖在嫁衣的纏枝蓮紋上輕輕劃著。

粟欽樺回身按住她的肩，眼里滿是鄭重：

“你在里面乖乖呆著，別往外瞧。”

說著示意侍女取來紅蓋頭

——那蓋頭繡著鴛鴦戲水，邊緣墜著小小的銀鈴，輕輕一晃就叮當作響。

侍女小心地替翟芊嬈蓋上，

銀鈴聲混著她的輕笑散在殿里。

粟欽樺這才放心往外走，剛踏出門檻就被院里的陣仗晃了眼

——凌七七他們正圍著幾張桌子擺賀禮，玄琥抱著酒壇在跟昭云比誰的力氣大，

最惹眼的是那群站在角落的惡魔，

個個身姿挺拔，紅著眼尾往寢殿這邊瞟，好奇又拘謹的模樣竟有幾分可愛。

“都安分些！”粟欽樺揚聲說了句，

瞧見墨澄正攬著凌希雅站在廊下，

又放緩了語氣，“希雅懷著身子，別總在風里站著，快進偏殿歇著去。”

凌希雅連忙擺手：

“沒事的伯母！我想等芊嬈姐出來呢！”

墨澄在旁替她攏了攏披風，

紅眸掃過那群探頭探腦的惡魔，輕咳一聲

——惡魔們立刻收回目光，

規規矩矩站好，

倒逗得陽夢蟬忍不住笑出了聲。

遠處忽然傳來司儀的吆喝：“吉時快到啦——”

司儀唱罷“獻賀禮——”，

眾人依序上前，案上轉眼堆得像座小山，件件都透著沉甸甸的貴重。

昭云捧著烏木匣子上前，盒蓋一開，寒鐵鍛造的鷹紋短匕泛著冷光，柄上寶石沉穩。

“尋了三年的料子，”他墨綠色瞳孔里帶著實誠，“能護芊嬈姑娘周全。”

顧莫寒遞上枚暖玉牌，觸手溫得正好，

淺琥珀瞳里語氣平和：

“大陸執法部尋來的安神玉，刻了護紋。”

玉牌紋路細密，是用心打磨過的。

凌七七拎著錦盒，水藍色眼眸彎成月牙：

“星落王國的星晶鏈。”

盒子打開，水晶在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戴著手腕暖。”

夜菱川站在她身側，替她攏了攏發梢，

紫眸落在鏈上，溫和得很。

沈宴離扛著大箱子“咚”地放下，金眸得意：

“九尾狐族的火焰珠！能當燈還驅邪！”

玄琥抱著酒壇擠過來，銀灰色短發一翹：

“我這百年釀才金貴！”壇身白虎紋亮眼。

幻熙瀾捧著貝殼盒，

里面鴿蛋大的珠子泛著溫潤的光。

“人魚族深海夜明珠。”

墨澄牽著凌希雅上前，

凌希雅懷里的007先探腦袋，

爪子攥著胡蘿卜干奶聲喊：

“給芊嬈的賀禮！”

眾人笑了陣，墨澄才遞上雕花玉盒

——里面催生花玉簪精致。

沈池淵和陽晚璃并肩來，遞上蒼蘭國連理枝玉佩，陽晚璃笑著補：“這玉養人。”

墨臻和陽夢蟬送的寶石權杖，

墨臻語氣淡淡卻實在：

“祝兩位新人百年好合。”

粟欽樺看著賀禮笑不停，連道“好好好”。

翟天濟捋著胡子直嘆，

瞧見凌七七忙擺手：

“七七殿下遠道而來就是賀禮！”

催侍衛搬東西，又連連作揖道謝：

“勞煩各位，快請坐！”

007還扒著凌希雅指尖晃：

“胡蘿卜干要放最上面！”

認真的小模樣逗得滿院人又笑起來，

喜氣更濃了。

遠處忽然傳來司儀清亮的吆喝：“吉時到——請新人！”

那聲“請新人”剛落，院里瞬間靜得能聽見風拂過紅綢的輕響，

眾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目光齊刷刷投向寢殿和前廳兩個方向。

寢殿門“吱呀”一聲開了，翟芊嬈被粟欽樺扶著緩緩走出

——紅蓋頭垂在身前，

邊緣的銀鈴隨著腳步輕輕晃，叮當作響，襯得她身姿愈發纖細溫婉。

前廳那邊，封晏殊也邁步過來。

今天的他瞧著格外不同，銀白色長發束在玉冠里，一身冰蠶絲紅禮服襯得肩寬腰窄，深棕色的桃花眼彎著，

眼尾那點笑意溫柔得快溢出來，連平日里帶點慵懶的氣質都收了，只剩挺拔和鄭重。

“哇——”不知是誰先低呼了一聲，

緊接著便是滿院的歡呼，沈宴離更是直接吹了聲口哨，金眸里閃著促狹的光：

“封部長今天夠精神啊！”

封晏殊沒理他，目光穿過人群落在翟芊嬈身上，腳步不自覺加快了些。

兩人在殿中紅毯中央站定，隔著層薄薄的紅蓋頭，仿佛也能感受到彼此的目光。

司儀高唱：“一拜天地——”

封晏殊和翟芊嬈并肩轉身，

對著殿外的天光深深彎腰。風卷著花瓣落在他們肩頭，紅得晃眼。

“二拜高堂——”

翟天濟和粟欽樺坐在主位上，看著眼前的一雙人，眼角都濕了，笑著抬手示意他們起身。

“夫妻對拜——”

兩人相對而立，緩緩彎腰時，紅蓋頭的邊緣輕輕碰在一起，銀鈴聲和著眾人的低笑，軟乎乎地散在空氣里。

禮成的瞬間，殿外忽然炸開一串爆竹似的光花，是玄琥偷偷放的。

眾人笑著鬧起來，先前屏住的那口氣終于松了，滿院的喜氣像融了的糖，甜得化不開。

封晏殊抬手，

指尖輕輕掀開翟芊嬈的紅蓋頭

——蓋頭下，翟芊嬈臉頰紅撲撲的，眼里的光比光花還亮，正對著他笑呢。

紅蓋頭被輕輕掀起的瞬間，院里靜了靜，隨即響起低低的吸氣聲

——翟芊嬈坐在那兒，臉頰透著剛被蓋頭悶出的粉，眼尾微微泛紅，又黑又亮的眼珠里盛著光，瞧著既清純又帶點不自知的嫵媚，

鼻尖還帶著點孩子氣的圓，明明是嫁人的新婦，卻讓人瞧著就想護在懷里。

昭云低聲跟旁邊的顧莫寒道：

“和封部長真般配。”

顧莫寒淺琥珀瞳里也漾著點溫和，

輕輕“嗯”了聲，指尖在桌沿敲了敲，

沒多話卻滿眼認同。

凌七七拽著夜菱川的袖子晃了晃，水藍色眼眸亮得很：“芊嬈今天真好看……”

夜菱川伸手替她理了理淺紫色長發，

紫眸落在翟芊嬈身上時軟了些，

低聲應：“嗯，好看。”

沈宴離直接吹了聲口哨，紅色長發跟著他的動作甩了甩，金眸里閃著促狹：

“封部長好福氣啊！”

玄琥在旁跟著點頭，銀灰色短發抖了抖：

“可不是！封部長必須老老實實護著！”

墨澄攬著凌希雅的肩，

紅眸里帶著點笑意，

低頭跟她說：“沒你當初臉紅時軟。”

凌希雅拍了他一下，卻忍不住笑，

手輕輕護著肚子：“芊嬈本來就乖嘛……”

懷里的007扒著她的衣襟探腦袋，

奶聲奶氣喊：

“新娘子好看！比胡蘿卜花還好看！”

幻熙瀾湛藍眼眸里閃著光，悄悄往凌七七身邊湊了湊，小聲道：“還是七七好看。”

卻被沈宴離聽見，拍著他的肩笑：

“那我和你誰好看？”

墨臻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銀灰色的眉梢微挑，跟身邊的陽夢蟬對視一眼，眼里都帶著點“果然如此”的縱容。

陽夢蟬笑著推了推他：

“看把你嚴肅的，人家新人正甜呢。”

陽晚璃靠在沈池淵身邊，

指尖繞著發梢笑：“瞧著就安心。”

沈池淵捋著胡子點頭，

眼里滿是長輩的欣慰。

封晏殊低頭看著翟芊嬈，深棕色的桃花眼彎得像月牙，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

聲音軟得很：“傻坐著干什么？”

翟芊嬈被他碰得一顫，臉頰更紅了，

卻忍不住往他身邊靠了靠。

而樂玨國對面的山谷上，

翟星闊站在風里，

青銅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

只有深灰色的眼眸暴露在光下，

死死盯著推演異能連接的畫面

——畫面里，翟芊嬈正對著封晏殊笑，眼尾的紅像刺一樣扎進他眼里。

他攥著拳，指節泛白，喉間涌上腥甜，

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著，

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明明知道她該有好歸宿，

可看著她對著別人笑的模樣，

那點疼還是像血一樣往外滲，

滴得五臟六腑都涼透了。

風卷著他的衣袍獵獵響，他卻動也不動，只任由那畫面在眼前晃，心口的血仿佛一滴一滴，落在腳下的枯草上，悄無聲息地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