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像沉在水底的石頭突然浮起，蕭青猛地睜開眼時，鼻尖先撞上一股冷檀香——不是星殿的暖光味，是帶著燭油和舊木頭的氣息。他低頭，看見自己站在一塊刻滿凹槽的石臺上，銀灰色的紋路在腳下緩緩流動，像凍住的霧，踩上去帶著細微的震顫?！笆捛啵　眲㈨档穆曇糇策M耳朵時，蕭青幾乎是彈著轉了身。劉淼站在三步外，校服袖口沾著星殿的光塵，正瞪著眼看他，手里還攥著那根圓珠筆短棍；程汐在劉淼身側，指尖捏著片從星殿帶來的、發光的碎星屑；劉華蹲在地上，正用手指戳石臺的紋路，被燙得縮回手，又忍不住再戳一下。跟著逃出來的同學也在，十幾個人擠在石臺邊緣，有人揉著太陽穴，有人互相拍著背。那個被蕭青從銀線里拽出來的女生，看見他時眼睛亮了亮，又很快低下頭，手指絞著校服衣角?！澳阍趺丛谶@？”劉淼幾步跨過來，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肩膀，“我們以為你——”“以為我沒跟過來？”蕭青笑了笑，剛想說玄黑空間的事，就被石臺邊緣的動靜打斷。陰影里站著幾個穿黑色長袍的人，像教堂里的神父，兜帽壓得很低，只露出握著權杖的手——指節突出，皮膚在燭火下泛著冷白。為首的神父往前邁了一步，權杖底端的銅環撞在一起，發出“?！钡妮p響?！皻g迎來到圣壇，神選者們?！彼穆曇艉軉。癖簧凹埬ミ^，目光掃過石臺上的人，在蕭青身上頓了頓，又移開了，“星殿的召喚結束，你們已通過初步篩選?！笔捛嘧⒁獾?，神父的目光在劉淼、程汐、劉華和其他同學身上都有停留，唯獨在他這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像在看一個不該出現的人。“我們是圣壇的守護者。”為首的神父舉起權杖，杖尖指向石臺中央，銀灰色的紋路突然亮起，凝成一幅模糊的地圖，“神明向現世發出求救——極北的邪龍蘇醒了，它的暗影正在吞噬大陸，所有生靈都會被腐蝕成沒有意識的傀儡?！钡貓D上，一片冰藍色的陰影正往南蔓延，所過之處全是灰黑色的痕跡，像被墨浸透的紙。劉華看得張大了嘴，剛要咬的餅干懸在嘴邊：“那、那我們要去殺龍？”“是挑戰、亦是拯救?！鄙窀讣m正道，聲音依舊平淡，“神明選中了你們，賦予你們比肩神明的能力——星殿的十二座位，對應著太陽、月亮、森林等十二元素，你們將成為勇者，帶著神明的偉力前往極北，打破邪龍的封印?！彼哪抗庠俅螔哌^眾人，停在劉淼身上時微微頷首——劉淼對應的“太陽”座位，在十二元素里最為耀眼；看向程汐時，權杖上的寶石閃了閃，呼應著“森林”的生機；落在劉華身上時，石臺的紋路泛起泥土色的光，與“大地”對應。輪到蕭青時，神父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澳恪彼坪跸胝f什么，最終只是搖了搖頭，轉向其他人，“但挑戰邪龍并非僅憑勇氣——你們需先隨我覲見帝王，由皇室確認勇者身份”人群里立刻起了騷動。有人小聲議論“邪龍聽起來就打不過”，有人攥緊了拳頭——那個被救的女生突然舉手：“我只想回家”蕭青碰了碰劉淼的胳膊：“他好像不知道我去過哪里?！薄肮芩??！眲㈨灯财沧?，指了指石臺的紋路，“你看，你的腳印也能讓光流動——說明你跟我們一樣?！笔捛嗟皖^，果然看見自己腳下的銀灰紋路比別處更亮。他想起玄黑空間里的巨龍，想起那道鉆進眼睛的光帶，突然明白了——神父不知道玄黑龍的存在，他們只認星殿的十二元素，卻不知道巨龍早已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記?！拔覀內ァ！背滔蝗婚_口，手里的碎星屑被他捏緊，“留在這和困在校園里沒區別。”劉華把餅干塞進嘴里，含混不清地說：“對！而且我選了‘大地’，說不定能讓邪龍腳下的冰裂開?！笔捛嗫粗麄?，又看了看那些猶豫的同學，突然笑了。從白霧彌漫的教室，到巨狼嘶吼的走廊，從影蛛盤踞的超市，到星殿的星空，他們一直都在一起?，F在不過是換了個地方，換了個對手而已。為首的神父似乎沒想到他們這么快決定，愣了一下，隨即權杖在地面敲了敲：“跟我來。”眾人跟著神父往陰影里的石門走時，蕭青落在最后。他回頭看了眼石臺，銀灰色的紋路還在流動，像在記錄他們的腳印。他不知道玄黑龍和邪龍有沒有關系，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印記會帶來什么，但他摸了摸眼睛——那里很暖，像有團光在靜靜燃燒。“走了蕭青！”劉淼在石門后喊他。“來了?！笔捛嗯苓^去，撞了撞劉淼的肩膀，像以前無數次那樣。石門在身后緩緩關上，燭火在通道里跳動，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極北的邪龍也好，未知的暗影也罷，至少這一次，他們所有人都在一起。而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