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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虎嘯

沒挑干凈的稻米吃著有些塞牙。

秦硯之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停下來。

他微微側頭,用沒受傷的右手捻起嘴里的稻殼。

“撲”的一聲,吐到地上的干草堆里。

粗糙的稻殼劃過喉嚨,帶著刺癢的感覺。

在他吃東西的過程中。

喻雙兒就坐在對面的矮凳上,一直盯著他的動作。

眼神里藏著幾分探究,幾分不易察覺的審視。

直到秦硯之終于把碗里的粥喝完,放下空碗時。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弄,語氣帶著刺:“沒吃過這個吧?”

秦硯之擦了擦嘴角,坦然點頭:“這種沒脫干凈殼的米,的確有些難以下咽。”

“難吃?”

喻雙兒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

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秦硯之。

她猛地站起身,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的怒火:“你們這幫京師里的老爺們,又怎么知道我們有多可憐?”

“這種米你們吃一頓就覺得受不了。”

“你可知道,我這輩子連這帶殼的稻米都沒吃飽過!”

秦硯之抬眼打量著她。

她雖然穿著灰布衣裙,頭發也簡單挽著,可臉蛋飽滿,眼神清亮,皮膚雖算不上白皙,卻透著健康的光澤,絲毫沒有長期挨餓的蠟黃與干癟。

他干脆地搖了搖頭:“我不信。”

“為什么不信?”

喻雙兒往前逼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拳頭微微攥起。

“我只是手受了傷,又不是腦子受了傷。”

秦硯之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你這樣說,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喻雙兒本以為這番話能鎮住這個看起來文弱的書生。

誰料他居然半點不在意,還直接戳破了自己的謊言。

她臉色一寒,眼神里閃過一絲真真切切的殺氣:“說!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真的讓我說?”秦硯之挑眉,故意拖長了語調。

“再婆婆媽媽的。”

喻雙兒手腕一翻。

一把鋒利的匕首突然出現在她掌心,寒光閃閃。

“老娘先殺了你。”

那眼神里的殺氣可不是裝出來的。

秦硯之連忙收斂了玩笑的神色,點頭笑道:“首先,你這相貌就不合格。”

“呃?”

喻雙兒愣了一下,臉上露出明顯的不解。

握著匕首的手也下意識地松了松。

“吃不飽飯的人,臉頰會凹陷消瘦,攝取營養不足,頭發會微微發黃干枯,嘴唇會干裂起皮,皮膚也會粗糙起皺。”

秦硯之慢條斯理地說著,目光在她臉上一掃而過。

“呃……說太多怕你一下消化不了這么多信息。”

“所以我就說這些。”

聽秦硯之說完。

喻雙兒臉上非但沒有被拆穿的尷尬。

嘴角反倒勾起一抹真心的笑意,點了點頭道:“你應該感到慶幸。”

“呃?為什么?”秦硯之有些意外。

“因為剛剛你要是說不出來的話。”

喻雙兒渾然不在意地收起匕首,仿佛剛才拿匕首威脅人的不是她。

“現在你就應該是一個死人了。”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正色問道:“聽說,你是教書的?”

秦硯之點頭:“算是吧。”

“為什么算是?”喻雙兒追問,眼神里滿是好奇。

“因為我收費高。”

秦硯之無奈地笑了笑。

“肯跟我讀書的學生并不是很多。”

“滿打滿算的話,也就只有五個人而已。”

“五個?足夠了。”

喻雙兒臉上的笑容越發濃厚,眼睛里閃著精明的光。

她湊近幾步,聲音壓低了些:“不如這樣,我饒你一命。”

“你替我教一個學生如何?”

“至于學費嘛……每天一兩銀子,總該夠了吧?”

這樣的好事簡直天上掉餡餅。

只教一個學生,每天一兩銀子。

要知道他在觀瀾書院,每個月能拿到手的月錢也不過四兩銀子。

這一下,收入差不多翻了十倍。

可秦硯之心里卻打起了嘀咕:這么好的工作,為什么偏偏找上自己?

總不會是真看中了自己的“美貌與智慧”吧?

“我能問一句。”

秦硯之環顧四周,帳篷里除了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一個矮凳,再無他物,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藥味和泥土氣息。

“我現在在哪里嗎?”

喻雙兒點頭:“可以。”

“這里是虎嘯軍的大營。”

“虎嘯軍?”

秦硯之愣了一下,這個名字從未聽過。

“不怪你不知道。”

喻雙兒語氣里帶著幾分傲然。

“虎嘯軍也是剛剛成立不久的。”

“不過用不了多久,虎嘯軍的名字就會傳遍整個大明。”

“若是一切順利的話。”

“也許你以后就是皇帝的先生了。”

秦硯之心里暗笑:不用順利,自己現在就是未來皇帝的先生。

他臉上露出一絲詫異:“這么自信?”

“那是當然。”

喻雙兒臉上突然露出得意的笑容,伸手一指帳外:“若是秦先生不信。”

“可以跟我來。”

“我會讓你心服口服的。”

哪怕身體還有些不適。

秦硯之還是掙扎著站起身。

喻雙兒上前扶了他一把,小心避開他受傷的左臂。

挑開帳篷門簾的瞬間。

秦硯之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視線所及之處。

無數衣衫襤褸的人聚在一起。

他們大多面黃肌瘦,手里卻拿著千奇百怪的武器——有生銹的刀槍,有磨尖的木棍,甚至還有人舉著鋤頭和鐮刀。

所有人都仰頭望著不遠處的一座高臺。

高臺之上,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漢子。

他同樣穿著破衣爛衫,裸露的胳膊上肌肉虬結,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

可這身破爛穿在他身上,卻別有一番悍勇的風采。

他正站在臺上大聲說著什么,聲音洪亮如鐘。

說到興奮處,他猛地一揮手臂。

臺下的人群頓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像浪潮般席卷了整個營地。

隨著他的手向前一指。

人群“呼啦”一下,如潮水般向遠處沖去,腳步聲震得地面都在微微發顫。

“他是誰?”

秦硯之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地問道。

“他就是虎王,喻天虎。”

喻雙兒的語氣里充滿了自豪。

頓了頓,她又驕傲地加了一句:“我親哥。”

原來他就是亂民的頭領。

秦硯之心里一下就明白了。

他又一指那些亂民奔跑的方向,疑惑地問道:“他們又是去哪?”

喻雙兒嘴角流露出一絲諷刺,眼神冰冷:“撫州。”

自從聽說皇上遇襲之后。

撫州知府方長樂匆忙組織附近衛所的官兵前去支援。

之后便一直留在嘉興城,準備在皇上的指揮下進行反擊。

誰都沒有想到。

此時的撫州城內,早已埋下了隱患。

那些早已經偷偷混進城的亂民,突然在城中發起了暴動。

城中的守軍猝不及防,一下便丟了南門。

還不等他們組織兵力重新奪回南門。

城外早已準備好的亂民便如潮水般一擁而上,順著城門缺口沖進了撫州。

原本平靜安詳的撫州城。

瞬間陷入了戰火之中。

那些殺紅了眼的亂民,在收拾掉城中僅剩的官兵之后。

便開始在城里亂砍亂殺。

四處都燃起了熊熊煙火,濃煙滾滾,遮蔽了天空。

那些往日里富甲一方的大戶人家,更是成了亂民發泄的目標。

往往大門被攻破之后,一家人便都成了亂民泄憤的對象,哭喊聲、慘叫聲此起彼伏。

就在這種情況下。

秦硯之跟在喻雙兒的身后,走進了撫州城。

看著眼前猶如人間地獄般的景象。

秦硯之表面上雖然波瀾不驚,臉色卻一點點沉了下去。

心里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以前的他,只是從書本上讀到過城破之后的慘狀。

本以為書本上的描寫已經足夠慘烈悲壯。

可萬萬沒有想到,現實中的場面,比書本上任何文字都要殘酷百倍。

這還只是一些被逼無奈的亂民。

若是換成那些燒殺搶掠成性的外族人,又會是怎樣一番煉獄景象?

跟秦硯之的沉重截然不同。

喻雙兒進城之后,一直顯得很興奮。

尤其是看到那些血腥的場面時,她甚至會下意識地攥緊拳頭,眼神發亮。

還不時指著那些地方給秦硯之看,語氣里帶著一種奇異的快意。

就在兩人繼續向前走去時。

突然,街邊的一座半塌的店鋪里,猛地沖出一個人影。

那是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少女,身上沾滿了血污,眼神里充滿了絕望和憤怒。

她幾步就沖到秦硯之的面前,雙手笨拙地握著一把銹跡斑斑的匕首。

朝著秦硯之狠狠刺來,嘶啞地吼道:“壞人!我跟你們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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