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江畔夜渡險象生
- 鐵血從無名小子開始
- 無名小子新手上路
- 2637字
- 2025-08-24 21:08:13
鐵柱的鼻腔猛地一縮。那股氣味還在,鐵銹混著爛梨的腥甜,順著東南風一絲絲往鼻子里鉆。他沒再看遠處,轉(zhuǎn)身就往蘆葦蕩方向跑,腳步拖著左腿,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板上。
小石頭剛走出十來步,聽見身后動靜回頭,話還沒出口,鐵柱已經(jīng)一把將他拽回來。
“不走了。”鐵柱聲音壓得極低,卻像鐵錘砸進土里,“現(xiàn)在就走。”
小石頭愣?。骸笆?,你說夜里……”
“沒夜里了?!辫F柱拽著他往前走,“風變了,毒氣要來。再等,咱們都得爛在地里?!?
他不再解釋,只加快腳步,穿過斷墻缺口,踩著濕泥往江邊斜坡沖。小石頭踉蹌跟上,懷里油紙貼著胸口,懷表在手心攥得發(fā)燙。
蘆葦蕩深處,木筏拴在一根枯樁上,用草席蓋著。鐵柱掀開席子,腐草味混著水腥撲面而來。他一腳踏上筏子,木板吱呀作響,幾根捆扎的竹竿已經(jīng)松動。
“你原來說一個人走?”鐵柱蹲下檢查繩結(jié),手指粗糲地扯了扯,“這筏子撐不住半條江?!?
小石頭站在岸邊沒動:“我……能行?!?
鐵柱抬頭,眼神釘在他臉上:“你行?你才多大?水急的時候怎么撐?暗流卷住怎么脫?鬼子船來了往哪躲?你說!”
小石頭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鐵柱站起身,把懷表塞回自己腰間:“我跟你走一段。”
“可你說要留下組織防御……”
“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把東西送出去?!辫F柱打斷他,“防御再緊,毒氣一放,地窖就是棺材。只有這東西到了蕪湖,才能救命。”
他跳下筏子,從腰后抽出刺刀,割斷固定用的麻繩,重新綁扎松動的竹竿。動作干脆利落,每一刀都卡在關節(jié)處,不浪費半分力氣。小石頭看著他左眉骨的疤在昏光下泛著暗紅,忽然覺得這人不像活人,像從地底爬出來的鐵像。
鐵柱綁好最后一道,抬腳把筏子踹進水里。木筏晃了晃,浮穩(wěn)。他拎起小石頭的后領,直接扔了上去。
“趴下!”他低喝。
小石頭剛趴穩(wěn),鐵柱也躍上筏尾,用刺刀當槳,猛一撐岸。木筏離岸,順流滑出蘆葦叢,浮進秦淮河口。
江風立刻撲面而來,帶著更濃的那股氣味。鐵柱瞇眼望向下游,水面灰蒙蒙的,遠處有幾點燈火,是日軍設在江岸的哨塔。他沒看燈,只盯著水紋。水流急,帶著漩渦,他知道這段江底全是暗沙和沉船殘骸,汽艇不敢深闖。
可還沒漂出半里,東南方向傳來引擎聲。
鐵柱耳朵一動,立刻伏低身體:“趴緊!”
小石頭雙手死死摳住竹縫。引擎聲越來越近,一束強光從江面掃來,貼著水面劃過,照到木筏邊緣。
“發(fā)現(xiàn)目標!”有人用日語喊。
汽艇來了,貼著水皮飛馳,探照燈死死咬住木筏。兩挺機槍架在船頭,子彈“嗖嗖”擦過筏子,打得水面炸起一串白花。
鐵柱沒動,只把刺刀插進竹縫,雙手緊握筏沿。他知道不能亂動,一動就翻。汽艇速度快,慣性大,只要他們敢追進淺灘,就得吃苦頭。
果然,汽艇逼近到不足五十米時,突然一個急轉(zhuǎn),船頭猛地一沉,撞上暗沙。引擎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船身打橫,卡在淺水區(qū)。
鐵柱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從后腰抽出一個玻璃瓶,里面是酒精混著火油,瓶口塞著浸油的布條。這是他昨夜用撿來的罐頭殼和破布做的燃燒瓶,一共三個,全揣在身上。
他摸出火柴盒,劃了兩下,火苗竄起。小石頭看見他抬手,猛地將燃燒瓶甩向汽艇油箱。
火光“轟”地炸開,汽艇尾部瞬間騰起烈焰。日軍慘叫著跳水,有人還在撲打身上火焰。汽艇打著轉(zhuǎn),撞上半截沉船,徹底歪倒。
鐵柱沒看火勢,立刻拔起刺刀,用力劃水,木筏迅速脫離射程,漂入主江道。
小石頭喘著氣抬頭,剛想說話,鐵柱猛地將他按倒。
“別動!”
頭頂傳來螺旋槳的轟鳴。
偵察機來了,低空盤旋,機腹下的探照燈像掃帚一樣來回掃射江面。鐵柱屏住呼吸,一動不動趴在筏上,任江水浸透軍裝。
飛機繞了兩圈,似乎沒發(fā)現(xiàn)目標,拉升高度,朝下游飛去。
鐵柱緩緩抬頭,盯著飛機消失的方向,手卻沒松開小石頭的肩膀。
“還沒完。”他低聲說,“他們知道有人跑了,江面會封得更死?!?
小石頭咬著嘴唇:“那……咱們怎么辦?”
鐵柱沒答,只把剩下的兩個燃燒瓶并排擺在筏子中央,確保伸手就能拿到。他重新握緊刺刀,目光掃過兩岸。蘆葦蕩越來越密,江面收窄,前方是幾處江汊,水流分叉,極易迷路。
“你記不記得哪條水道通主江?”他問。
“中間那條?!毙∈^指了指,“左邊有沉船桅桿露頭,右邊是爛泥灘,中間水深?!?
鐵柱點頭,用刺刀輕輕撥水,引導木筏向中間水道滑去。
剛進汊口,江面突然安靜。連風都停了。那股氣味卻更濃了,像一層油膜貼在皮膚上。
鐵柱鼻翼一縮,猛地抬手捂住小石頭的口鼻:“別喘!”
他自己也屏住呼吸,從懷里摸出一塊濕布,迅速捂住口鼻。小石頭照做,眼睛睜大,滿是驚恐。
鐵柱盯著水面。一縷淡黃色的霧,正從下游緩緩飄來,貼著江面流動,像蛇一樣鉆進蘆葦叢。
毒氣來了。
他立刻抽出刺刀,用力戳破木筏一角。水流涌進,木筏開始下沉。他一把將小石頭拽到自己背上,咬住他的衣領,深吸一口氣,扎進水里。
江水冰冷刺骨,耳畔只有水流聲。鐵柱閉眼沉底,靠記憶判斷方向。他知道這片江底有道緩坡,通向一處隱蔽的淺灣,義勇軍當年撤退時用過。
肺快炸了,他才帶著小石頭浮出水面。兩人躲在一叢蘆葦后,大口喘氣。
小石頭咳著水,聲音發(fā)抖:“叔……那霧……”
“X-3?!辫F柱抹了把臉,“吸一口,十五分鐘就死。”
他抬頭看天,月亮被云遮住,四周漆黑。只有遠處汽艇的火光還在閃爍,映在江面上,像鬼火。
“咱們得換路。”鐵柱低聲說,“水路不行了,他們會在下游設卡。”
“可……木筏沒了……”
“用蘆葦扎個浮排?!辫F柱已經(jīng)動手,砍斷粗壯的蘆葦桿,用軍裝腰帶捆扎,“夠撐兩個人就行。”
小石頭也動起來,手被蘆葦劃破也不停。兩人忙了半刻,拼出個勉強能浮的排子。
剛推入水,頭頂螺旋槳聲再次響起。
偵察機回來了,這次飛得更低,探照燈直接掃向江汊。
鐵柱一把將小石頭按在浮排下,自己伏在上面,用身體擋住他的頭。
探照燈掃過,光柱停在他們身上。
機槍聲驟然響起。
子彈打在水里,濺起一排水柱。鐵柱沒動,任子彈擦過肩背。他知道飛機俯沖一次要拉高,只有幾秒窗口。
果然,飛機拉升時,他猛地抬頭,抓起最后一個燃燒瓶,用火柴點燃,拼盡全力甩向空中。
火瓶在半空炸開,烈焰瞬間吞沒機腹。
飛機發(fā)出刺耳的哀鳴,螺旋槳亂轉(zhuǎn),一頭栽進江里,轟然炸開。
火光映紅江面。
鐵柱喘著粗氣,剛想動,后背猛地一震,像被鐵錘砸中。他悶哼一聲,撲倒在浮排上,溫熱的血順著脊背流下。
小石頭驚叫:“叔!”
鐵柱沒答,手死死摳住浮排邊緣。他知道中彈了,但不能倒。浮排正順著暗流漂向一片密集的蘆葦蕩,四周漆黑,不知去向。
他用最后力氣摸向胸口,確認油紙還在。然后抬起手,把懷表塞進小石頭懷里。
“記住……蕪湖……第三家印刷鋪……”
話沒說完,浮排猛地撞上一片淤泥灘,卡住不動。
江風卷著毒霧,從上游漫來。
鐵柱的右手緩緩松開,刺刀滑落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