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彈考核前的最后七天，基地被一種無形的緊張籠罩著。新兵們走路都踮著腳，連吃飯都不敢吧唧嘴，生怕惹了周連長，臨考前被罰跑影響狀態(tài)。

林薇卻像臺精準(zhǔn)的機器，每天準(zhǔn)時起床，準(zhǔn)時訓(xùn)練，準(zhǔn)時在熄燈后溜去操場加練。她的胳膊肘結(jié)了層厚厚的痂，被磨破的軍褲補了又補，整個人黑了三個度，那雙漂亮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淬了火的鋼珠。

趙磊的膝蓋恢復(fù)得很快，只是走路還微微跛著。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傲氣，每天主動幫林薇打水，訓(xùn)練時總跟在她身后，像個小尾巴。王強則成了三班的“氣氛擔(dān)當(dāng)”，累得快趴下時，他總能編個順口溜逗得大家直樂。

“林薇，你說實彈考核會不會考移動靶？”王強一邊擦槍一邊問，手指緊張得發(fā)顫。這是新兵第一次摸實彈，光是想想子彈上膛的聲音，他的心跳就快得像打鼓。

“不管考什么，把平時練的拿出來就行。”林薇正在給步槍上油，動作輕柔得像在照顧孩子，“記住呼吸節(jié)奏，扣扳機時別閉眼。”

“說得輕巧。”趙磊哼了一聲，卻悄悄把她的話記在心里。他這幾天偷偷加練瞄準(zhǔn)，肩膀被槍托撞得青一塊紫一塊，卻愣是沒吭聲。

考核前一天，周連長突然把全體新兵拉到靶場。夕陽下，五十米外的靶子被換成了人形輪廓，胸口畫著個紅色的圓圈——那是心臟的位置。

“明天的考核規(guī)則很簡單。”周連長舉起擴音喇叭，聲音在空曠的靶場里回蕩，“臥姿射擊，十發(fā)子彈，五十米固定靶。滿分一百環(huán)，八十環(huán)及格，九十環(huán)良好，九十五環(huán)以上優(yōu)秀。達(dá)不到及格線的，直接調(diào)去炊事班！”

人群里發(fā)出一陣騷動。炊事班意味著什么，所有人都清楚——那是被淘汰的代名詞。

“073！”周連長突然喊。

“到！”

“你要是能打滿環(huán)，我就把那把改裝步槍給你用！”

這話像顆炸雷，在新兵里炸開了鍋。那把纏著布條的步槍是周連長的寶貝，平時誰都不讓碰，此刻竟要獎給一個新兵？

林薇立正站好，聲音穿透喧囂：“報告連長，我不需要獎勵，我只想證明自己。”

“好！”周連長猛地一拍大腿，“有種！明天我親自給你發(fā)子彈！”

晚飯時，李娜端著碗蹲在三班營房門口，眼圈紅紅的。她的射擊成績一直墊底，剛才偷偷去看了自己的靶紙，十發(fā)子彈只中了三環(huán)。

“我肯定要去炊事班了。”李娜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媽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失望的。”

林薇把自己的窩窩頭分給她一半：“明天還有機會。今晚別想太多，早點睡。”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林薇打斷她，“你上次疊被子不是進步很大嗎？射擊也一樣，找到感覺就好了。”

李娜看著她黑黢黢的臉，突然吸了吸鼻子：“林薇，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在戰(zhàn)場上，能把飯做好也是本事。”林薇的聲音很平靜，“但沒試到最后一刻，誰也別說自己沒用。”

那天晚上，林薇沒去操場加練。她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風(fēng)聲，手指在被子上模擬扣扳機的動作。從拔槍到瞄準(zhǔn)，從呼吸到擊發(fā)，每個細(xì)節(jié)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又一遍，像放電影一樣清晰。

【檢測到宿主進入高度專注狀態(tài)，符合“狙擊手”特質(zhì)，獎勵積分200點。當(dāng)前總積分1300點。解鎖技能：呼吸調(diào)控（初級）。】

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時，林薇已經(jīng)進入了冥想狀態(tài)。她的呼吸變得極其緩慢，胸口起伏幾乎看不見，整個人像塊融入黑暗的石頭，沉靜而危險。

考核當(dāng)天，天還沒亮，營房就炸開了鍋。新兵們手忙腳亂地穿軍裝、擦槍，連平時最懶的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林薇卻像往常一樣，從容地疊好被子，把步槍擦得锃亮，連槍管里的灰塵都用通條清得干干凈凈。

“林薇，你不緊張嗎？”王強的牙都在打顫。

“緊張有用嗎？”林薇把子彈一顆顆壓進彈匣，動作不快卻精準(zhǔn)無比，“子彈不會因為你緊張就自己飛進靶心。”

早飯是白面饅頭配小米粥，算是基地能拿出的最好伙食。林薇剛吃兩口，就看到李娜背著步槍走過來，眼睛腫得像核桃。

“我……我想跟你一組。”李娜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

“來吧。”林薇往旁邊挪了挪，“吃完去靶場熱身，活動開肩膀。”

考核按班進行，三班被排在第三組。林薇坐在靶場邊的草地上，看著前兩組新兵射擊。槍聲此起彼伏，報靶員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來——“七十環(huán)”“六十五環(huán)”“八十三環(huán)”……能上九十環(huán)的寥寥無幾。

“完了完了，我肯定要去炊事班了。”王強抓著頭發(fā)，臉都白了。

“閉嘴。”林薇正在活動手腕，她的動作很特別，不是簡單的轉(zhuǎn)圈，而是用指尖敲擊掌心，一下，兩下，節(jié)奏和呼吸完美契合。這是她在狼牙時學(xué)的技巧，能快速穩(wěn)定心率。

輪到三班上場時，周連長親自站在靶位旁。他穿著筆挺的軍裝，胸前掛著望遠(yuǎn)鏡，目光像鷹隼一樣銳利。

“074，出列！”

王強腿一軟，差點摔倒。林薇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記住我說的，呼吸，瞄準(zhǔn)，扣扳機。”

王強咬著牙趴在地上，手抖得像篩糠。第一槍打出去，報靶員喊：“七環(huán)！”

他的臉?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林薇低聲吼：“穩(wěn)住！想想你爸說的，你是軍人！”

不知道是這句話起了作用，還是破罐子破摔，王強接下來的幾槍竟然越來越穩(wěn)。最后報靶時，他居然打了八十三環(huán)——剛好及格。

“不錯。”林薇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強腿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卻咧著嘴笑得像個傻子。

“075，出列！”

趙磊深吸一口氣，趴在地上。他的姿勢還有點僵硬，但槍托頂?shù)煤芊€(wěn)。第一槍就打了九環(huán)，讓周連長都挑了挑眉。最后他以八十九環(huán)收尾，離良好只差一環(huán)。

“可惜了。”周連長哼了一聲，眼里卻帶著笑意。

終于輪到林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新兵們好奇，老兵們懷疑，周連長則緊握著望遠(yuǎn)鏡，指關(guān)節(jié)泛白。這個頂著張漂亮臉蛋的女兵，真能創(chuàng)造奇跡嗎？

林薇趴在地上，動作流暢得像行云流水。她調(diào)整好姿勢，把改裝步槍穩(wěn)穩(wěn)地架在地上——周連長終究還是把槍給她帶來了。

槍身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帶著種熟悉的暖意。林薇閉上眼，深呼吸，再睜開時，瞳孔里只剩下瞄準(zhǔn)鏡里的十字準(zhǔn)星。

“準(zhǔn)備！”周連長舉起紅旗。

林薇的手指搭上扳機，呼吸瞬間放緩。風(fēng)從耳邊吹過，帶著塵土的氣息；遠(yuǎn)處的麻雀在叫，翅膀扇動的聲音清晰可聞；甚至連五十米外靶紙被風(fēng)吹動的弧度，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這是一種奇異的狀態(tài)——時間仿佛變慢了，周圍的一切都被放大，只有她和槍，還有那個紅色的靶心，融為一體。

“放！”

紅旗落下的瞬間，林薇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清脆，像斷裂的冰棱。

報靶員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十環(huán)！”

人群里發(fā)出一陣低低的驚呼。

林薇沒有停頓，拉動槍栓，子彈上膛，瞄準(zhǔn)，擊發(fā)。

“砰！砰！砰！”

槍聲像急促的鼓點，在靶場里回蕩。每一聲槍響落下，報靶員的聲音就準(zhǔn)時響起，無一例外都是——

“十環(huán)！”

周連長舉著望遠(yuǎn)鏡，手微微顫抖。他清楚地看到，子彈在靶心打出了一個小小的黑洞，后一發(fā)子彈精準(zhǔn)地鉆進前一發(fā)的彈孔里，把那個洞越打越大。

這不是射擊，這是藝術(shù)！

最后一槍響起時，林薇猛地松開扳機，槍身輕微的后坐力被她穩(wěn)穩(wěn)卸去。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動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報靶員瘋了似的揮舞著紅旗，聲音都在發(fā)抖：“滿環(huán)！一百環(huán)！全部命中靶心！”

靶場里死一般的寂靜，連風(fēng)都停了。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林薇，眼神里充滿了震驚、敬畏，還有一絲難以置信。

一個新兵，還是個女兵，竟然在第一次實彈考核中打出了滿環(huán)？而且是十發(fā)子彈全部命中同一個點？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可能！”突然有人喊道，是二班的班長，一個據(jù)說在老家打過獵的老兵，“她肯定是運氣好！或者靶子有問題！”

周連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轉(zhuǎn)身走向靶位。所有人都跟了過去，想親眼看看那不可思議的靶紙。

五十米外的靶紙上，只有一個黑洞，邊緣整齊得像用圓規(guī)畫的。周連長用手指量了量，直徑不到三厘米——這意味著十發(fā)子彈幾乎是從同一個點穿過去的。

“運氣？”周連長轉(zhuǎn)過身，目光掃過人群，“你們誰能靠運氣把十發(fā)子彈打進同一個洞？”

沒人說話。所有人都低下了頭，臉上火辣辣的——剛才他們還在嘲笑這個女兵漂亮得像花瓶，此刻卻被這花瓶狠狠扇了一巴掌。

周連長走到林薇面前，鄭重地摘下自己的武裝帶，系在她腰間。武裝帶上掛著一把五四式手槍，槍套磨得發(fā)亮，顯然是他常用的。

“從今天起，你就是三班的班長。”周連長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這把槍，歸你了。”

他指的不是那把改裝步槍，而是自己的配槍。

林薇立正站好，對著他敬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陽光照在她黝黑的臉上，汗水順著下頜線滑落，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沒有絲毫得意，只有一種歷經(jīng)淬煉后的沉靜。

“是！保證完成任務(wù)！”

王強突然大喊一聲：“班長威武！”

趙磊跟著喊道：“班長牛逼！”

新兵們反應(yīng)過來，紛紛跟著叫好，聲音震得靶場的塵土都在跳。李娜站在人群里，看著被眾人簇?fù)淼牧洲保蝗晃站o了拳頭——她也要努力，不能被落下太遠(yuǎn)。

【檢測到宿主完成突破性成就，展現(xiàn)“神槍手”特質(zhì)，獎勵積分500點。當(dāng)前總積分1800點。基礎(chǔ)格斗熟練度提升至30%，呼吸調(diào)控技能升級為中級。】

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時，林薇正被戰(zhàn)友們圍在中間。王強想把她舉起來拋向空中，被她笑著推開：“別鬧，還有考核呢。”

周連長看著這一幕，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他從軍裝口袋里掏出個布包，遞給林薇：“拿著。”

布包里是那把改裝步槍，纏著的布條被換成了新的紅綢。林薇接過槍，指尖觸到熟悉的紋路，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

“謝謝連長。”

“謝我干什么？”周連長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是你應(yīng)得的。記住，槍是軍人的第二生命，要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它。”

“是！”

夕陽西下時，考核結(jié)果出來了。三班成了最大的黑馬，王強八十環(huán)及格，趙磊八十八環(huán)接近良好，林薇則以滿環(huán)的成績刷新了基地的新兵記錄。

李娜最終打了七十三環(huán)，雖然沒及格，卻比之前進步了四十環(huán)。周連長看在她進步顯著的份上，沒把她調(diào)去炊事班，只是罰她加練一個月。

晚飯時，炊事班特意加了個紅燒肉。林薇把肉分給戰(zhàn)友們，自己扒著窩窩頭，吃得津津有味。

“班長，你真厲害。”王強嘴里塞得滿滿的，“我爸要是知道我跟個神槍手一個班，肯定得樂瘋。”

趙磊也難得露出笑臉：“以后訓(xùn)練，你得多指點我。”

林薇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明天開始，我們班加練一小時夜間射擊。”

“啊？”王強的臉?biāo)查g垮了。

“不想去炊事班就別廢話。”林薇瞪了他一眼，卻沒忍住笑。

月光爬上營房的屋頂時，林薇抱著那把改裝步槍坐在操場上。槍身被擦得锃亮，紅綢在晚風(fēng)中輕輕飄動。她舉起槍，對著月亮瞄準(zhǔn)，十字準(zhǔn)星落在月盤中心，穩(wěn)得像焊死了一樣。

【檢測到宿主與武器建立精神鏈接，解鎖隱藏成就“槍魂”。獎勵積分300點，當(dāng)前總積分2100點。】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林薇放下槍，抬頭望著滿天繁星，突然笑了。

南疆的叢林，二十一世紀(jì)的狼牙，1976年的軍營……不同的時空，不同的身體，相同的是對槍的熱愛，對信仰的堅守。

她知道，這只是開始。真正的戰(zhàn)場還在遠(yuǎn)方，那些潛伏的危機，那些未知的挑戰(zhàn)，都在等著她。

但她不怕。

因為她的槍里有子彈，她的心里有信仰，她的肩上，扛著比子彈更重的責(zé)任。

林薇站起身，把步槍扛在肩上，軍靴踩在地上發(fā)出沉穩(wěn)的聲響。營房里傳來戰(zhàn)友們的鼾聲，遠(yuǎn)處的崗?fù)ち林槐K孤燈，構(gòu)成一幅安寧而肅穆的畫面。

她的征途，才剛剛進入高潮。而這把纏著紅綢的步槍，將是她最鋒利的武器，陪她在七十年代的紅旗下，打出一片更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