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章 李明遠的臟病

  • 前醫后棺
  • 留營昭
  • 2851字
  • 2025-07-28 18:21:26

陳硯之的回春堂剛落鎖,巷口就傳來拖沓的腳步聲。李明遠彎著腰站在階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神透著股不自在,偏還梗著脖子裝得理直氣壯,“陳大夫,給我抓幾味藥。”

蘿卜頭聞言,上下打量一番,一臉戲謔的盯著李明遠的腰。

此人在本地是有名的風流浪子,此人眉眼開闊,眼尾微微上挑,算得上俊俏。總穿件料子上好的月白綢衫,走起來時帶起一陣若有似無的脂粉香。

李明遠哄起姑娘來,嘴甜得像抹了蜜。他會在晚上送她們玉佩,在花樓里花好多錢為她們捧場,甚至在佛像跟前說要娶她們回家。

可等姑娘們肚子大了,藏不住了,他就會遞過一包黑糊糊的藥粉。

“喝了就沒事了,以后我還帶你看牡丹。”他塞給姑娘一包黑藥粉,笑得輕佻,就像遞過來的不是能害死人的藥,而是塊糖。有個繡坊的姑娘不肯喝,抱著他的腿哭,他一腳就把人踹開,罵道:“不識抬舉的東西!”

后來那些姑娘,有的病死了,有的瘋了。他從來不管,還是天天往風月場里鉆,聽曲兒的時候還笑著說:“這琵琶彈得,不如前幾天那個姑娘。”

就這么哄騙了一個又一個,他自己也漸漸覺出不對。起初只是襠下發癢,他以為是沒洗干凈,抓撓后竟然長出一些紅疹子,又疼又癢,夜里癢得鉆心地難受。他起初沒當回事,隨便買了些止癢的藥膏,涂了幾天反倒更嚴重了,疹子連成一片,還往外滲黃水。

陳硯之皺眉查看,見紅疹子邊緣發烏,隱隱透著股邪氣,搖了搖頭:“這病是你自己作出來的臟病,在煙花巷子染的,得慢慢治。”

“少廢話!”李明遠梗著脖子,“我看你就是沒本事,治不好就直說!”

陳硯之的藥確實有用,三副下去,襠下的灼痛輕了大半,夜里沒再被癢醒,連盜汗都收了。可是藥一旦停了,那些癢痛便會反撲,甚至覺得比沒吃藥前更嚴重。

李明遠剛踏進巷口,就被老鴇攔了下來。“李公子,您這陣子還是別來了。”老鴇賠著笑,眼神卻往他襠下瞟,“姑娘們都怕染了不干凈的病。”

李明遠頓時火了,伸手就去揪老鴇的衣領:“你說誰不干凈?”手還沒碰到人,襠下突然像被冰錐扎了一下,疼得他弓起身子,額上冷汗直冒。

“媽的,還真離不得這破藥!”李明遠把藥包攥得緊緊的,心里頭又恨又怕。他只要按時喝藥,紅疹就消了,夜里也能睡安穩覺,可只要藥一斷,那股難解的瘙癢就準時找上門,一撓就是針扎的疼痛,疼得他在地上打滾,嘴里罵罵咧咧的,全是陳硯之的名字。

“這藥根本就是吊著我!”李明遠在茶館里拍著桌子,引來滿座側目,“陳硯之那小子,就是故意的!給我用些不痛不癢的藥,讓我天天往他鋪子里跑,好賺我的銀子!他爺爺當年是活菩薩,他倒成了鉆錢眼的庸醫!”

罵歸罵,藥卻不敢停。他隔三差五就往藥鋪跑,每次都梗著脖子扔銀子,陳硯之配藥時,他瞥見陳硯之配的藥材里都是艾葉、苦參等尋常草藥,更認定對方在糊弄自己。

這日,李明遠又來,抓藥時忽然陰陽怪氣地說:“陳大夫這藥真是神了,離了就不行,莫不是故意讓我常來送錢?”

陳硯之正在碾藥的手頓了頓,淡淡道:“你的身子虧空太久,需得循序漸進,自行停藥只會加重,與藥無關。”李明遠撇撇嘴,沒接話,拎著藥包走了。

沒過幾日,鎮上就起了流言,說陳硯之醫術不行,只會開些治標不治本的藥,故意拖著病人,好讓人家一次次上門抓藥,比起他爺爺差遠了。這話傳得有鼻子有眼,竟有不少人信了,只因李明遠到處宣揚自己的“遭遇”。陳硯之聽了,只是沉默。他行醫問心,懶得與小人置氣,依舊每日開館。

蘿卜頭倒是氣得不行:“陳哥!那小子這么編排咱們醫館!咱們不能就這么忍著!“

陳硯之不語,只是望著藥柜上爺爺留下的銅稱,眉頭鎖得更緊。那方子固本培元,原是對癥的,可為何斷藥便反噬?

喝著藥的日子,李明遠依舊改不了老毛病。不能去勾欄巷,就去茶樓勾搭跑堂的姑娘,用幾枚銅板騙得人家眉開眼笑,手不規矩地往人身上摸。有回被姑娘的爹撞見,追著他打了半條街,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襠下又開始疼,慌不擇路竟一頭撞進了相國寺的后門。

寺里的老和尚正在掃地,見他彎著腰捂著襠部哼哼,咧嘴笑了笑:“施主這病,怕是沖著陰債來的。”

李明遠疼得說不出話,只惡狠狠地瞪了老和尚一眼。這時墻根傳來窸窣響動,一個頂著亂糟糟黃毛的半大孩子探出頭,手里攥著半截啃剩的蘿卜。

“李大哥,你唧唧怎么了?”小孩咧著缺牙的嘴笑,露出兩排黑黃的牙,

李明遠正煩躁,抬腳就踹過去:“小叫花子,滾遠點!”小孩靈活地躲開,手里的蘿卜掉在地上,滾到李明遠腳邊。

“老和尚,這小崽子跟你一伙的?”李明遠喘著粗氣罵道,老和尚彎腰撿起蘿卜,用袖子擦了擦遞回去,眼神在孩子臟兮兮的臉上停了停,慢悠悠道:“出家人慈悲為懷,哪分什么一伙兩伙。”

小孩接過蘿卜,突然湊近李明遠,壓低聲音:“我看見你往勾欄巷跑,那兒的王婆說,前兒個有個穿綠裙的姐姐,喝了老和尚給的藥,就瘋瘋癲癲跳河了。”

李明遠心里咯噔一下,剛要追問,老和尚突然咳嗽兩聲:“小孩子家胡說什么。”他摸出個銅板塞給小孩,“去買糖吃,別在這兒礙事。”

李明遠滿不在意,這時巷口突然起了陣旋風,卷著片爛菜葉撲在李明遠臉上。他正要罵,卻見個穿藍布衫的姑娘跌跌撞撞跑過來,發髻散了半邊,嘴角還沾著可疑的黏液。

“李郎!”姑娘抓住他的胳膊,手勁大得嚇人,“你看我給你帶什么來了?”

這姑娘是上周被他哄騙到破廟的翠兒,李明遠甩開她的手,嫌惡地撣著袖子,“哪來的瘋婆子,滾開!”

翠兒卻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一層層揭開,露出了一枚黑褐色的圓疙瘩,硬邦邦的像塊曬干的泥球。“這是神藥!老和尚說能治百病,連你那怪病都能好!”

李明遠瞥了眼就笑出了聲:“你怕不是被人騙了?這不是羊屎蛋嗎?”

“是真的!”翠兒急得眼圈發紅,“這是相國寺的老和尚給我的,他讓我咽了他一口痰,才給我的。他說這藥包治百病,只要你吃了……”

“惡心死了!”李明遠一腳踹在她膝彎,翠兒撲通跪下,油紙包摔在地上,那枚“神藥”滾到陰溝里。“拿著你的臟東西滾,再纏著我,就打斷你的腿!”

翠兒趴在地上哭,指甲摳進青磚縫里。她想起今早老和尚的模樣,灰布僧袍沾著油垢,喉嚨里呼嚕呼嚕響著,一口黃痰啐在她手心里。“咽下去,”老和尚笑得露出黃牙,“咽了就給你神藥,保你男人回心轉意。”

她真的咽了,喉嚨里像卡著根燒紅的鐵絲。咽后她余光瞥見老和尚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滿嘴黃牙,滿臉褶子笑成了歪歪扭扭的爛樹皮。沒想到老和尚塞給她的,竟是枚在太陽底下曬得開裂的羊屎蛋。

傍晚時翠兒捏著洗凈的藥丸來到回春堂,陳硯之正在挑藥渣,見她進來,放下簪子:“怎么了?”

“陳大夫,您幫我看看這個。”翠兒把羊屎蛋放在桌上,“老和尚說是神藥,李明遠說我騙他……”

陳硯之拿起羊屎蛋放在鼻尖聞了聞,又用指甲刮下點粉末捻了捻,眉頭越皺越緊:“這確實是羊屎蛋,不過……”他頓了頓,“被人用特殊法子炮制過,里頭發著股陰氣。”

翠兒的臉瞬間白了,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又尖又澀,像生銹的剪刀劃過鐵皮,聽得陳硯之眉頭直跳。

“神藥……原來真是羊屎蛋……”她彎腰去撿,突然用力攥緊,指甲深深嵌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在上面,留下個暗紅色的印子。

陳硯之不忍心道:“世間自有公道……”

“公道?”翠兒突然提高聲音,“那個老東西讓我咽他的痰,李明遠讓我懷了孩子又喂我毒藥,公道在哪?”

主站蜘蛛池模板: 汝阳县| 枣庄市| 砀山县| 高碑店市| 诸城市| 高唐县| 乡城县| 赞皇县| 江都市| 安陆市| 濉溪县| 沛县| 历史| 台东县| 海伦市| 来安县| 益阳市| 周口市| 武夷山市| 桐乡市| 延安市| 武山县| 凤冈县| 林州市| 综艺| 界首市| 宁南县| 叙永县| 丽水市| 绥宁县| 康乐县| 增城市| 板桥市| 广东省| 镇雄县| 温州市| 临高县| 抚顺县| 华容县| 信宜市| 开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