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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生日快樂

夏知允也正看著他。

她的眼睛里,那層冰冷的霧氣似乎被這首歌融化了一些,露出底下深藏的、洶涌的悲傷和……一絲被溫柔包裹的觸動。

她的眼眶微微泛紅,嘴唇輕輕顫抖著,像是努力在壓抑著什么。

常柏溪再也忍不住了,她沖過去,不是沖向夏知允,而是猛地抱住了白言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和小獸般的嗚咽:

“小白……你唱得……真好聽……但是……但是為什么我好想哭啊……”

她“但是”了半天,也沒說出下文,只是把臉埋在白言的胳膊上,用力蹭了蹭。

白言沒有推開她,他的目光依舊落在夏知允身上。

夏知允避開了他的視線,緩緩低下頭,用細若蚊蚋的聲音,喃喃地說:

“……第二個‘蟲兒飛’,節奏慢了一點點了。”

白言愣了一下。

常柏溪也猛地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沒擦干的淚珠,一臉懵。

然后,他們看到,夏知允慢慢地抬起頭,那雙蒙塵已久的眼眸里,終于有了一絲微弱卻真實的光亮。

她看著白言,又重復了一遍,聲音比剛才清晰了一點點,甚至帶上了一點她以前那種專注于音樂時的較真:

“你的歌和琴聲沒對上…你的第二個'蟲兒飛'搶了半拍。”

房間里一片死寂。

隨即,白言突然笑了起來,這是一種真正輕松、甚至帶著點釋然的笑容。

“嗯。”

白言點頭,承認得干脆利落,“是搶拍了。”

常柏溪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也破涕為笑,雖然她根本沒聽出來哪里搶拍了。

“所以~”

白言走上前,站在夏知允面前,歪著頭看她,

“看來某個未來的鍵盤手,耳朵還沒罷工?還能聽出我搶拍?”

夏知允沒有回答,只是又一次低下了頭。

但這一次,常柏溪和白言都清楚地看到,她那幾乎沒什么血色的耳垂,悄悄地、一點點地變紅了。

而且,一滴晶瑩的淚珠,終于掙脫了束縛,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滴落在陳舊的地板上,散開一個小小的、深色的圓點。

那顆被冰冷現實和巨大悲傷深埋起來的、名為熱愛的種子,似乎終于被一首溫柔古老的童話名謠,撬開了一條細微的縫隙。

常柏溪還抱著白言的胳膊,忘了松開,眼睛瞪得圓圓的,看看地上那個小小的淚痕,又看看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的夏知允。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夏知允,不再是舞臺上那個沉默卻堅定的鍵盤手,也不是剛才街上那個冰冷疏離的陌生人,而像一個……終于肯露出一點點傷口的小獸。

白言輕輕掙開常柏溪的手。

他沒有立刻說話,也沒有像大人那樣急著去安慰或者遞紙巾。

他只是走到那個小小的蛋糕盒旁,默默地拆開了繩子,打開了盒蓋。

里面是一個最簡單的奶油水果小蛋糕,白色的奶油裱花有些粗糙,點綴著幾片罐頭黃桃和一顆鮮紅的櫻桃。

在這個剛剛經歷巨大悲傷的家庭里,這或許已經是母親能給予女兒的、最奢侈的一點甜。

白言插上幾根小蠟燭,隨后拿出回家時順手放進口袋的打火機點燃蠟燭。

隨著天色漸漸黯淡,燭火的光芒成了屋里唯一的光。

將蛋糕送到夏知允面前,白言輕輕開口:

“夏知允,生日快樂。”

“以后你的生日都有我們陪著。”

夏知允猛地抬起頭,淚水模糊的眼睛里充滿了驚愕。

生日?她幾乎已經忘了。家里的變故、父親的離去、生活的重壓,早已將這個日子擠壓到了記憶最偏僻的角落。

甚至連媽媽買的那個小蛋糕,她也以為只是……只是媽媽想讓她開心一點而已。

她愣愣地看著跳躍的火焰,又看看燭光后面白言那雙異常認真的眼睛,再看看旁邊因為突然的驚喜而張大嘴巴、瞬間忘了悲傷的常柏溪。

“生、生日?!”

常柏溪第一個反應過來,她一下子跳起來,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差點吹熄了蠟燭。

“今天是知允的生日?!你怎么不早說啊小白!我都沒準備禮物!”

她急得團團轉,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最后從口袋里掏出一根被壓得有點變形的棒棒糖,鄭重其事地塞到夏知允手里:

“這個先給你!生日快樂知允!我明天給你補個大的!”

夏知允握著那根還帶著常柏溪體溫的棒棒糖,看著眼前跳躍的燭火和朋友們的臉龐,喉嚨像是被什么柔軟的東西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眶里的淚水蓄得更多,卻不再是純粹的悲傷,而是混雜了難以置信的溫暖、無措和一絲……被惦記著的酸楚。

白言看著她的樣子,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許愿吧。”

夏知允有些慌亂地低下頭,看著燭火,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她不知道該許什么愿。

希望爸爸回來嗎?她知道那不可能了。

希望家里有錢嗎?這似乎太貪心……她的大腦一片混亂。

“快點快點!許愿吹蠟燭!奶油真的要化啦!”

常柏溪在一旁著急地小聲催促,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蛋糕,好像比壽星本人還在意。

夏知允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濕漉漉地垂下。

她似乎只猶豫了一秒,然后很快地、近乎倉促地對著蠟燭吹了一口氣。

呼——

三根小蠟燭應聲而滅,一縷細細的青煙裊裊升起。

“哇!生日快樂!”

常柏溪立刻歡呼起來,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閣樓里短暫地暗了一下,隨即窗外最后的天光和新亮起的路燈光芒又透了進來。

白言將蛋糕放在小木桌上,拿起塑料刀:“好了,現在可以吃了。”

“我要有櫻桃的那塊!”

常柏溪立刻舉手。

“那是壽星的。”

白言無情地駁回,手下利落地將帶著櫻桃的那塊最大蛋糕分給了夏知允,然后才把另一塊分給常柏溪,留下一塊讓夏知允帶給媽媽的,自己拿了最小的一塊。

夏知允端著那塊沉甸甸的、點綴著紅櫻桃的蛋糕,感覺手里的重量遠不止于此。

她拿起叉子,沒有先去動那顆櫻桃,而是挖了一點點奶油送進嘴里。

很甜,甜得發膩,卻讓她冰冷已久的身體感到一絲暖意。

常柏溪已經大口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含糊地嘟囔:

“好好吃……知允你快點吃呀!”

白言也安靜地吃著,時不時看一眼默默吃蛋糕的夏知允。

閣樓里只剩下吃蛋糕的細微聲響。

一種平靜而溫暖的氛圍慢慢取代了之前的悲傷和凝重。

吃到一半,常柏溪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頭,眼睛放光地看著白言:

“小白!你什么時候準備的蠟燭?你怎么知道今天是知允生日?你好厲害啊!”

白言吃蛋糕的動作頓了一下,含混地“唔”了一聲:

“……猜的。”

他總不能說,是剛才夏知允媽媽把蛋糕塞給他時,在他耳邊急速低語的那句“今天她生日,拜托你們陪陪她”。

常柏溪顯然不信,還想追問,卻被夏知允一聲極輕的“謝謝”打斷了。

夏知允沒有抬頭,聲音依舊很小,卻清晰地傳到了另外兩人耳中。

常柏溪立刻忘了追問,咧嘴笑起來:“不客氣!生日快樂!”

白言看著她依舊微紅的耳朵尖,點了點頭:“嗯。”

蛋糕吃完,天色也徹底黑透了。房間里亮起了暖黃色的白熾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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