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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玄冰功成·胡刀攔路

  • 驅刀少年
  • 林仲愷
  • 2589字
  • 2025-07-26 20:49:43

去往天龍門的山路崎嶇,冷天金選了座荒棄的山神廟落腳。廟內神像半邊坍塌,露出的泥胎上結著層薄冰,倒與他修煉的玄冰決相得益彰。

他將玄冰刃橫在斷腿的供桌上,盤膝坐下。按心法要訣,玄冰決第四層需“引天地寒氣入脈,化自身內力為霜”,可每當寒氣行至腕間“陽溪穴”,便會被一股燥勁沖散,震得他指節發麻。三日內,供桌上的裂縫被震得越來越寬,玄冰刃的冰紋也時明時暗。

第七夜,山風卷著雪籽撞開廟門,落在冷天金肩頭。他望著神像肩頭凝結的冰棱,忽然想起極北雪層下的暗流——冰層看著堅硬,底下的水流卻能繞開石塊,蜿蜒前行。便試著放松腕間力道,讓寒氣順著經脈自然游走,不再強行沖撞。

天光微亮時,玄冰刃突然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刃身的冰紋如水般流動起來。冷天金抬手握住刀柄,寒氣順著手臂蔓延,竟在他掌心凝成一朵冰蓮,花瓣層層展開,觸之不化。他揮刀劈向廟門,刀風掠過之處,漫天雪籽瞬間凝成冰晶,在晨光里折射出七彩光暈——玄冰決第四層,成了。

唐星從神像后鉆出來,嘴里還叼著半塊干餅:“金兄,你這刀劈出去都帶花了,天龍門的老道們見了,怕是得把追魂劍藏起來。”

兩人行至青陽江渡口時,正趕上早市。挑著菜擔的農婦、扛著貨箱的腳夫、搖著櫓的漁夫擠在碼頭,魚腥氣混著油條的香氣在霧里彌漫。冷天金剛踏上跳板,一道清亮的喝聲便刺破了嘈雜。

“那使刀的,站住!”

說話的是個綠衫少年,約莫十六七歲,腰間懸著柄纏紅綢的彎刀,刀鞘上繡著只振翅的雁。他身后跟著四個精壯漢子,個個腰桿筆挺,眼神銳利如鷹。少年幾步竄到冷天金面前,彎刀“唰”地抽出半寸,紅綢無風自動:“我看你剛才上船時,刀鞘蹭著石階的弧度,是胡家‘驚鴻式’的收勢——你這刀法,從哪學的?”

周圍的攤販頓時炸開了鍋。賣糖葫蘆的老漢舉著靶子后退,嘴里念叨:“胡家的雁翎刀!當年胡老英雄就是憑著這刀,在這渡口砍斷過匪首的船纜!”穿藍布衫的貨郎趕緊把賬本塞進懷里,扯著旁邊的人低聲說:“快看那少年握刀的手勢,食指微翹,是胡家獨有的‘懸指功’,錯不了!”

唐星把鐵盒子往懷里按了按,嬉笑道:“小哥眼尖得很,我這兄弟的刀法是……”

“是偷的!”少年厲聲打斷,彎刀突然劈出,刀風裹著水汽掃向冷天金面門,正是胡家“穿云式”的起手式。“我胡雁在江南追查刀法失竊案三個月,今天總算逮著正主了!”

跳板上的漁夫嚇得紛紛跳回船,烏篷船的櫓聲戛然而止,連順流而下的貨船都泊在江心,船夫們扒著船幫往這邊看。一個抱著孩子的農婦捂住孩子的眼,卻忍不住從指縫里往外瞟,嘴里低聲驚呼:“好快的刀!”

冷天金側身避開刀鋒,玄冰刃還未出鞘,只憑刀鞘在對方刀背上輕輕一磕。胡雁只覺手腕一麻,彎刀險些脫手,他驚得瞳孔驟縮:“你還會‘卸力’?”

胡雁的第二刀來得更快,彎刀在半空劃出三道殘影,如雁群掠水,正是胡家“三疊浪”。冷天金不再避讓,玄冰刃“噌”地出鞘,刀光掠過之處,漫天水霧突然凝成冰珠,噼里啪啦砸在跳板上。他的刀勢剛猛如極北雪崩,卻在觸到對方彎刀的前一瞬陡然轉彎,用胡家“收勢藏勁”的巧勁繞著對方刀圈游走。

“這……這是‘裂冰’接‘穿云’?”胡雁越打越心驚,對方的刀法里,既有冷家刀的凜冽,又有胡家刀的靈動,兩種截然不同的路數纏在一處,竟生出種讓人膽寒的韻律。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幾個挑夫擠在貨箱后,其中一個絡腮胡大漢拍著大腿:“那綠衫小子的刀快得像風,怎么就碰不到人家?”旁邊的小年輕嗤笑道:“你懂什么?那是人家的刀能拐彎!沒看見冰珠都跟著刀走嗎?”

胡雁急了,彎刀突然變招,使出胡家壓箱底的“回雁式”——這招收勢時藏著三道后勁,是商震刀譜里缺失的招式。冷天金瞳孔微縮,玄冰刃突然橫劈,刀身的寒氣瞬間爆發,在兩人之間凝成道冰墻。胡雁的彎刀劈在冰墻上,三道后勁全被冰墻吸收,刀刃卻被凍住了半寸。

“不可能!”胡雁猛地撤刀,凍在刀刃上的冰碴簌簌掉落,“你怎么會同時使出冷家的‘冰封’和胡家的‘卸力’?”

碼頭徹底靜了,連江水拍打船板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一個梳雙丫髻的小姑娘突然指著江面喊:“娘,魚都跳起來了!”眾人望去,果然有幾尾銀色的魚躍出水面,在空中劃出弧線,又“撲通”落入水中——竟是被剛才的刀風驚起的。

賣菜的農婦抱著孩子后退幾步,聲音發顫:“這哪是比武,是要劈了這碼頭啊!”貨郎卻看得入神,喃喃道:“我看懂了,那綠衫小哥的刀是‘活’的,那玄衣小哥的刀是‘冷’的,活的怕凍,冷的怕繞……”

胡雁身后的一個漢子突然拔刀,刀身泛著青黑,直刺冷天金后心:“少跟他廢話,教主說了,見了用胡家刀法的北地人,直接滅口!”

冷天金像是背后長了眼,玄冰刃反手橫掃,寒氣順著刀刃潑灑而出,在江面凝成道冰橋。那漢子的刀剛碰到冰橋,就被凍在上面,連手指都結了層白霜,疼得他嗷嗷直叫。

“血影教的人!”胡雁臉色驟變,一腳踹在那漢子膝彎,“我爹就是被你們這些雜碎害死的!”

周圍的人頓時炸了鍋。賣糖葫蘆的老漢把靶子往地上一頓:“我說胡家怎么突然敗了,原來是被血影教暗算!”絡腮胡大漢撿起塊石頭就想砸:“這種奸賊,留著過年嗎?”

冷天金收刀回鞘,玄冰刃上的冰珠順著刃身滾落,在跳板上砸出細小的坑。他看著胡雁,對方正用紅綢擦拭彎刀上的冰碴,眼眶泛紅。

“商震前輩臨終前,將刀譜托付給我。”冷天金從懷里掏出胡家刀譜的殘頁,“他說血影教混進了胡家,讓我務必小心。”

胡雁展開殘頁,手指撫過上面的朱砂批注,突然渾身一震——那筆跡,是他二叔商震的。他猛地抬頭,看向被凍在冰橋上的漢子,對方正惡狠狠地瞪著他:“小崽子,你以為你爹是好人?寒鐵令的下落,就是他賣給教主的!”

周圍的人再次驚呼。抱孩子的農婦趕緊捂住孩子的耳朵,貨郎卻踮著腳往前湊,生怕漏了一個字。

冷天金看向江心,霧漸漸散了,天龍門的山影在遠處若隱若現。他忽然明白,這趟天龍門之行,怕是不止驗證刀法那么簡單。

胡雁將刀譜揣進懷里,紅綢在風中獵獵作響:“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倒要看看,天龍門里藏著多少血影教的雜碎。”

唐星拍了拍胡雁的肩膀,鐵盒子里的銀針硌得對方一哆嗦:“這才對嘛!咱們三個,刀、暗器、還有你這認路的雁,保管把血影教的老窩都掀了!”

碼頭上的人還在議論,挑夫們扛著貨箱邊走邊聊,說今天見著了百年難遇的好功夫;賣糖葫蘆的老漢把剛才的場面編成了順口溜,唱得有板有眼。冷天金踏上船時,玄冰刃的寒氣混著江風漫開,他回頭望了眼漸漸遠去的碼頭,那里的喧囂像被風吹散的霧,而前路的風浪,才剛剛開始。

船槳攪動江水,將天龍門的山影越帶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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