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霧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潑在水面上,連船頭的燈火都只能映出丈許方圓的光暈。冷天金按在玄冰刃上的手指微微發(fā)力,刀鞘里溢出的寒氣順著船板漫開,在水面凝成層薄冰。冰面下,沉在江底的“血影壇”石匾忽隱忽現(xiàn),被水流沖得輕輕晃動,門環(huán)上的骷髏頭隨著暗流擺蕩,眼眶里的綠火像兩團鬼火,在幽暗的水底明明滅滅,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這霧不對勁。”凌霜將長劍橫在膝頭,劍穗上的冰珠在火光里轉(zhuǎn)了個圈,折射出細碎的冰星,“帶著腥甜氣,比唐門的‘腐骨散’更烈。我用蝕骨劍氣在前面冰面做了記號,跟著冰痕走,能避開水下的毒刺——那些毒刺是三棱形的,淬了‘化筋散’,見血就廢。”她頓了頓,指尖劃過劍鞘上的冰紋,“我爹的劍譜里提過,血影教的毒術傳自西域,最擅用‘水毒’,能順著水流滲進毛孔,哪怕只是濺上幾滴,半個時辰內(nèi)也會四肢發(fā)麻,提不起勁。”
冷天金“嗯”了一聲,目光掠過水面冰紋。那些冰痕是凌霜用劍氣凝的,細如發(fā)絲,卻在霧里泛著淡藍微光,像條游在水面的冰蛇。他忽然俯身,玄冰刃“噌”地出鞘,寒光劈入水面的剎那,江底的黑影猛地一顫——那不是石匾在動,是數(shù)十條鐵鎖鏈從石匾后浮了上來,鏈上纏著的腐尸隨波逐流,指骨上的毒銹泛著墨綠,在冰下劃出扭曲的影子。
“是‘血影牽機陣’。”冷天金認出這陣仗,師傅手札里畫過,說是血影教用來守壇的邪陣,“鏈上的尸身碰不得,指骨淬了‘化筋散’,哪怕蹭破點皮,半個時辰就得筋脈盡斷。這陣是按‘九宮八卦’擺的,每炷香轉(zhuǎn)一次方位,現(xiàn)在是酉時,鎖鏈的生門在東北方,也就是石匾左側(cè)第三根鐵鏈的位置。”他記得師傅畫這陣時,特意在旁邊注了行小字:“牽機者,牽人筋脈如機括,觸之則發(fā),不可不慎。”
凌霜的指尖剛搭上他的腰帶,就被他反手握住。兩人潛入江底時,冷天金刻意將她護在身前,玄冰刃的寒氣在周身織成半透明的冰罩,把刺骨的江水擋在三尺之外。水下的能見度極低,只有鬼火般的幽光從壇門里滲出來,照亮了懸在半空的鐵網(wǎng)——網(wǎng)上纏著的毒箭簇泛著墨綠,箭桿上刻著血影教的骷髏紋,密密麻麻,像掛在半空的毒雨。
“鐵網(wǎng)是玄鐵鑄的,尋常刀劍劈不開。”凌霜湊近冷天金耳畔,聲音被水流濾得發(fā)悶,卻帶著清晰的篤定,“但它怕寒,你的玄冰刃能凍住機括。你看網(wǎng)眼的間距,是按‘七步殺’的步距算的,每走七步就得換口氣,不然會被網(wǎng)后的瘴氣迷了心智。”她的發(fā)絲拂過冷天金的頸側(cè),帶著水下的微涼,卻讓他心頭一暖——這是他們在終南山石室里練熟的默契,她觀陣,他破局,從不需要多余的話。
冷天金沒說話,只是握緊了她的手。玄冰刃的寒光在水下劃出道弧線,寒氣所過之處,鐵網(wǎng)瞬間凝出層厚冰,連網(wǎng)眼間的毒箭都被凍得紋絲不動。他拽著凌霜左拐的動作干脆利落,凌霜望著他繃緊的筋絡,忽然想起終南山石室坍塌時的場景——他也是這樣把她壓在身下,后背被落石砸得血肉模糊,卻始終沒松開手,連呼吸都帶著護著她的篤定。那時他的刀掉在一旁,手卻死死攥著她的腕,像是攥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甬道里的鬼火忽明忽暗,照得唐星臉色發(fā)白。他跟在后面,手里的銀針繃得筆直,像根繃緊的弦,每走一步都要先用針尖探探前路。剛要伸手摸壁上的壁畫,冷天金的刀背已經(jīng)敲在他腕上,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警示:“別碰,顏料里摻了‘化骨粉’,沾著皮肉就爛。”這手法是師傅教的“卸力式”,看似隨意,實則精準避開了唐星腕間的“陽溪穴”——那是練針人最要緊的脈門,一旦受損,這輩子都別想再使銀針。
唐星縮手時,指尖掃過壁畫邊緣的裂紋,碎末落在水里,竟泛起層墨綠泡沫。他咽了口唾沫,才發(fā)現(xiàn)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胡雁跟在最后,紅綢在水里飄得像條紅蛇,綢尾的冰紋時不時碰碰兩側(cè)的石壁,每碰一下,就有細如發(fā)絲的毒針從石縫里射出來,被紅綢卷住,凍成冰珠沉進江底。
“這甬道是按‘九曲迷魂陣’造的。”胡雁的聲音透過水流傳來,帶著點喘,“我爹的筆記里畫過,每拐三個彎就得換口氣,不然會被瘴氣迷了心智。你看石壁上的刻痕,是‘血影教’的記數(shù)方式,每道痕代表死過一個人,這甬道里少說也死過百八十個了。”她的紅綢突然頓住,綢尾指向右側(cè)的石壁,“這里是空的,后面有暗室。”
冷天金忽然停步。前面的暗門半掩著,門楣上的冰紋在幽火里泛著光,與玄冰刃的寒光隱隱相和。他示意眾人停下,自己先摸過去,指尖剛觸到門環(huán),暗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一股熟悉的冷香撲面而來——是師傅常年用的“凝冰香”,摻了極北的“寒玉花”,在水里泡了這么久,竟還能聞到清冽的香氣。冷天金的心頭猛地一緊,這香氣他太熟悉了,師傅的書房里常年燃著,連他練刀的木樁上,都沾著淡淡的香痕。
暗門后的石室比想象中寬敞,穹頂高得望不見頂,只有數(shù)盞幽火懸在半空,像倒懸的星子。中央的石臺上,銅匣被水藻裹著,卻依舊泛著冰光,匣蓋的冰紋與冷家祖?zhèn)鞯牡蹲V封面一模一樣。冷天金伸手掀開匣蓋的瞬間,目光突然頓住——匣底鋪著的青布上,繡著個梳雙丫髻的少女,眉眼彎彎,嘴角有顆極小的痣,最顯眼的是腕間那枚紅痣,竟與凌霜右手腕上的分毫不差。少女穿著件月白裙,裙擺上繡著冰紋,與凌霜現(xiàn)在穿的這件,除了新舊,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冷天金的聲音在石室里蕩開,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想起凌霜說過,她娘走得早,她是被天龍門掌門收養(yǎng)的,襁褓里只有塊繡著冰紋的玉牌,再無其他。
凌霜已經(jīng)湊了過來,指尖撫過少女衣角的冰紋,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這冰紋和我襁褓里的玉牌一模一樣!你看這里——”她指著少女頸間的玉佩,那玉佩缺了一角,缺口的形狀恰好能與冷天金懷里的冰令牌對上,“我娘說過,這玉牌能找著我的親人……原來我娘……”后面的話哽在喉嚨里,她突然想起天龍門掌門臨終前的眼神,掌門說“你娘是個了不起的女子,只是命苦”,當時她不懂,現(xiàn)在看著這畫像,突然懂了——掌門早就知道她的身世,只是瞞著沒說。
話沒說完,匣中的信紙突然飄了起來。信紙邊緣有些發(fā)脆,顯然在水里泡了很久,但上面的字跡依舊清晰,筆鋒蒼勁如刀,正是師傅的字:“天金吾徒,見字時,我已入血影壇一年。此壇乃血影教祖壇,藏著換魂術的秘辛——此術需‘雙脈合璧’方能成,一為冷家冰脈,一為凌家雪脈。凌家雪脈的傳人,名喚凌霜……”讀到這里,信紙突然從中裂開,切口齊整如刀割,像是被什么利器瞬間斬斷,后面的字跡蕩然無存。
凌霜的指尖撫過裂口,突然抬頭:“是劍氣斬的。你看這切口的斜度,與我爹的‘蝕骨劍’第三式‘斷水’路數(shù)相同,都是斜著發(fā)力,快得不留痕跡。”她的聲音有些發(fā)顫,“我爹失蹤前,就是在查血影教,他說過,我娘的死和血影教脫不了干系……”
冷天金握住她的手,玄冰刃的寒氣順著兩人相觸的指尖漫開,在信紙上凝成層薄冰,護住了那些模糊的字跡。“先看看別的。”他輕聲說,目光掃過匣中其他物件——除了信紙,還有枚冰紋令牌,邊緣有個缺口,是去年雪夜他練刀失手砍的;另有一本牛皮冊子,封面上“寒刃手記”四字,筆鋒與他臨摹過的師傅手札分毫不差。
胡雁翻開冊子,突然“咦”了一聲:“這里有刀譜!”冊子的后半部分畫著“冷月九式”的圖譜,最后一式“月華斬”旁批著行小字:“需兩心相照,方能動天地。”她指著墨跡笑道,“這字里藏著劍意,剛里帶柔,倒和我爹練的‘破風刀’路數(shù)相似——我爹說,好的刀法得有三分情意,七分擔當,不然再快也沒用,不過是殺人的工具。”
唐星正翻著前面的頁碼,突然僵住。其中一頁畫著枚銀針,針尾的鈴鐺與他叔唐缺的那串一模一樣,旁邊寫著行小字:“唐門與血影教勾結(jié)多年,唐缺掌血影壇暗器營,其兄唐岳(唐星之父)不從,被滅口。唐岳留有一子,名喚唐星,性情純良,可托付。”他的手指撫過“唐岳”二字,突然開始發(fā)抖,連聲音都帶著哭腔:“我就知道……我爹不是叛徒……他是被唐缺害死的……”
就在這時,石室深處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像是有什么重物拖著鐵鏈在動。那聲音很慢,一下一下,撞在石壁上,反彈回來,在空曠的石室里蕩開,像鬼魅在磨牙。冷天金的耳力最靈,聽出那聲音來自石室東側(cè)的暗門后,距離他們大約五十步,鐵鏈的長度約莫三丈,拖動它的東西,體重至少在三百斤以上。
冷天金瞬間將凌霜護在身后,玄冰刃的寒光在身前織成冰網(wǎng)。胡雁的紅綢繃得筆直,綢尾指向聲音來處;唐星的銀針已經(jīng)出鞘,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陰影里,一個穿灰袍的老者緩步走出。他拄著根龍頭拐杖,杖頭的“影”字被磨去了半邊,在幽火里泛著暗光。走到離眾人三丈遠的地方,他突然停下,緩緩摘下面罩——那張臉竟與冷天金有七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幾道深紋,鬢角染了霜,左腕空空如也,沒有冷家子孫該有的月牙胎記。
“寒刃客的徒弟,果然有點本事。”老者的聲音沙啞,像被砂紙磨過,“這江底的陣仗,竟沒能困住你們。想當年,多少成名的江湖客,進了這血影壇,就再也沒出去過,骨頭都成了壇底的淤泥。”
冷天金的刀已經(jīng)抵在他咽喉,刀風里裹著的寒氣讓老者鬢角的白發(fā)都結(jié)了冰:“我?guī)煾底笸笥袎K月牙胎記,你有嗎?”
老者突然狂笑起來,笑聲撞在石壁上,震得懸在半空的幽火都晃了晃:“胎記?不過是塊皮上的印記,想要,我能給你刻十個八個!寒刃客那老東西,不就是靠這塊胎記裝模作樣嗎?他現(xiàn)在自身難保,還敢教徒弟?”笑聲未落,他突然將拐杖往地上一頓,“咚”的一聲悶響,石室四周的石縫里突然射出數(shù)十枚毒針,針尖泛著墨綠,在水里劃出扭曲的弧線,直取四人面門。
冷天金不閃不避,玄冰刃在身前劃了個圓。刀光所過之處,寒氣瞬間彌漫,那些毒針剛靠近就被凍成冰珠,停在半空。他手腕一翻,冰珠突然反向射回,“噗噗”幾聲,盡數(shù)釘進老者肩頭——針尾的鈴鐺還在輕輕晃動,卻被寒氣凍住,發(fā)不出半點聲響。
“你這寒江十三式,只學了形,沒學到神。”冷天金的刀依舊抵在他咽喉,聲音冷得像冰,“我?guī)煾党龅稌r,腕間總留三分勁,為的是怕傷了自己人。你呢?招招狠辣,卻連‘護腕式’的收勢都做不對,可見心里只有殺,沒有護。”
老者的臉色瞬間變了,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被狠戾取代:“牙尖嘴利的小子!你以為拆穿了我,就能找到寒刃客?他早就死了!死在血影壇的地宮底層,被‘鎖魂鏈’鎖著,連骨頭都被泡軟了!”
“是不是死了,你說了不算。”凌霜的長劍突然出鞘,劍尖點在老者心口的衣襟上,力道很輕,卻讓他動彈不得——那是“蝕骨劍”的“定身式”,劍尖離皮肉只有半寸,卻帶著刺骨的寒氣,“你心口有‘煉魂印’,是血影教的記號,我在天龍門的秘檔里見過,入教者都要烙上,一旦背叛,印會反噬,讓人生不如死。”
老者的臉色徹底白了。冷天金趁機將冰令牌拍向他左腕,令牌觸到皮膚的瞬間,突然爆發(fā)出刺目寒光。老者慘叫一聲,臉上的人皮面具開始簌簌剝落,露出下面一張布滿血紋的臉——竟是唐門的影衛(wèi)統(tǒng)領!之前在唐門竹林里,他就站在唐缺身后,穿著黑衣,不起眼得像團影子,冷天金還記得,他左手小指缺了一截,說是早年練針時不小心扎斷的。
“冒充我?guī)煾担阋才洌俊崩涮旖鸬牡吨贝唐湫目冢瑒幼鞲纱嗬洌瑳]有半分猶豫。玄冰刃拔出時,寒氣已經(jīng)凍住了傷口的血,老者到死都瞪著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會敗得這么快。
就在這時,腳下的地面突然震動起來。“咔嚓”一聲裂響,石室的地板裂開道丈許寬的口子,露出下面的地宮。無數(shù)條鐵鏈從地宮里垂上來,每條鏈上都纏著一具腐尸,胸口的血影針在幽火里泛著光,像一排排倒懸的鬼爪。腐尸的姿態(tài)各異,有的還保持著揮刀的姿勢,有的則像是在奔跑中被突然拽住,臉上凝固著驚恐的表情。
而在最中央的那條鐵鏈上,懸著具穿灰袍的尸體,左腕的月牙胎記在幽火里格外顯眼——是寒刃客!尸體的姿勢很奇怪,像是被人從背后偷襲,心口插著枚血影針,針尾的鈴鐺還在輕輕晃動,只是發(fā)不出聲音。
“師傅!”冷天金目眥欲裂,提刀就要縱身躍下去,卻被凌霜死死拽住。
“你看他的靴子!”凌霜的聲音帶著急,指尖指向尸體的鞋釘,“鞋釘上的銅綠還沒蝕透,最多三天!信是三個月前寫的,這一定是圈套!”她仰頭時,發(fā)絲掃過冷天金的下頜,帶著微涼的水汽,“你冷靜點,師傅教過我們,越是看著像真的,越可能是陷阱。你忘了?他說過,血影教最擅長的就是用至親的模樣設局,讓人心智大亂。”
冷天金的動作頓住了。他望著尸體手腕上的舊疤——那是當年教他練刀時,被他失手砍中的,形狀確實沒錯。可凌霜的話像盆冷水,澆滅了他的沖動:師傅的靴子是去年雪夜他親手縫的,鞋釘用的是極北的“寒鐵”,耐腐,可銅綠絕不會這么淺。而且?guī)煾档淖笫种腹?jié)上有層厚繭,是常年握刀磨的,這具尸體的指節(jié)卻很光滑,顯然是假的。
“唐星,用針。”冷天金的聲音發(fā)沉。
唐星立刻會意,銀針從袖中彈出,像道銀線,精準地刺入尸體的心口。只聽“噗”的一聲,尸體突然抽搐了一下,從懷里飄出半張羊皮卷。冷天金揮刀斬斷鐵鏈,羊皮卷恰好落在他手里。
上面的字跡是師傅的,卻比信上的多了幾分倉促:“血影三主,一在活死人墓(瞎眼婆婆),二在唐門壇(唐缺),三在冷家祠堂(藏于地窖)。需‘月華斬’破之,切記,雙脈合方能成。”字跡旁還畫著簡圖,冷家老宅的地窖位置被紅圈標出,旁邊注著“冰紋為鑰,非雙脈不能開”。
就在這時,江面上傳來隱約的船聲。眾人浮出水面時,只見水霧里飄來艘船,船頭立著個穿灰袍的人,手里握著柄短刀,刀光在霧里一閃,正是冷家刀法的“破冰式”。
冷天金突然笑了。那起手式的收勢慢了半分,手腕翻轉(zhuǎn)時帶著點刻意的穩(wěn)——像極了少年時的自己。當年他總怕傷著對手,收刀總慢半拍,師傅為此敲了他三記戒尺,說“刀是護人的,不是用來逞強的,可該快的時候慢了,護不住人,也護不住自己”。他還記得,師傅敲他時,眼神里滿是恨鐵不成鋼,卻又在夜里悄悄給他送來活血化瘀的藥膏,說是“練刀哪有不受傷的,疼了才記得住教訓”。
“去祠堂。”冷天金握緊凌霜的手,玄冰刃的寒光與她劍穗的冰珠在掌心相融,凝成顆小小的冰珠,“該了結(jié)了。”
船行漸遠,江底的“血影壇”再次沉入幽暗。只有那些懸在鐵鏈上的腐尸,還在水流里輕輕晃動,像在為即將到來的終局,奏響沉悶的序曲。冷天金望著遠處的水霧,突然覺得,這江湖就像這江底的壇,看似平靜,底下卻藏著數(shù)不清的陰謀與骸骨,而他們,不過是提著刀,一步步往里闖的人,能不能活著出來,全看手里的刀夠不夠快,身邊的人夠不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