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線索初現(xiàn)
- 墨案春秋
- 規(guī)劃方法
- 1840字
- 2025-07-26 10:00:59
第六章:線索初現(xiàn)
杭州城的雨,總帶著一股子纏綿的濕意。沈硯之推開窗,望著院中被雨水打濕的青石板,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那里還留著太湖脫險時被蘆葦劃破的細痕。五年了,自他與毛扆從那片煙波浩渺中死里逃生,便在這處僻靜的宅院扎下根來,像兩粒深埋土中的種子,默默積蓄著破土的力氣。
屋內(nèi)的書架上,層層疊疊碼著的都是《春秋經(jīng)傳補注》的謄抄稿。紙張邊緣已微微泛黃,墨跡卻依舊清晰,那是他們無數(shù)個深夜伏案的見證。毛扆正坐在案前,用小楷仔細核對昨日抄錄的段落,筆尖劃過紙面,發(fā)出沙沙的輕響,在這雨聲里格外安寧。
“硯之,你看這段注疏,”毛扆忽然抬頭,眉頭微蹙,“‘鄭伯克段于鄢’的釋義,與咱們上次從汲古閣殘卷里拓下的,竟有三個字的出入。”
沈硯之走過去,俯身細看。那三個字藏在繁復的注解中,若不仔細比對,幾乎難以察覺。他指尖點在紙上,沉吟道:“是‘禮’與‘理’的差異。恩師當年批注時,最看重一字之差里的春秋筆法,這絕非筆誤。”
兩人正低聲討論著,沈硯之無意間碰倒了案頭一疊舊稿。紙張散落一地,其中一張飄到腳邊,背面朝上,露出幾行極小的字。那是恩師周延儒的手稿,五年前從京城舊宅的墻縫里找到的,紙張早已脆化,他們一直不敢輕易翻動。
沈硯之心中一動,彎腰拾起。借著窗欞透進的微光,他看清了那行字——“建文帝遁于西南,其蹤跡與最后刻版相關(guān),慎之,密之。”
字跡力透紙背,末尾的“慎之”二字,筆畫幾乎要戳破紙頁,透著一股難言的急迫。沈硯之只覺心頭猛地一跳,握著紙的手指微微發(fā)顫。五年來,他們遍尋刻版下落,卻始終卡在最后一塊上,恩師這句批注,不啻于暗夜里的一道光。
“毛扆,你看這個。”他聲音微啞,將手稿遞過去。
毛扆接過,目光掃過那行字,猛地抬眼:“建文帝?西南?”他起身踱了幾步,指尖敲著桌面,“當年靖難之役后,建文帝的下落便是千古謎案。有人說他自焚宮中,有人說他剃度為僧,可誰也沒實證。恩師竟說他的蹤跡與刻版有關(guān)……”
“恩師在朝三十年,掌過翰林院,見過多少秘檔?”沈硯之沉聲道,“他絕不會無的放矢。最后一塊刻版里,或許藏著比《春秋》注疏更重要的東西。”
毛扆停下腳步,眉頭鎖得更緊:“西南太大了。云貴川蜀,綿延數(shù)千里,要找一個幾十年前的蹤跡,無異于大海撈針。”
沈硯之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泛黃的《明輿圖》,手指落在西南疆域上:“恩師當年在云貴一帶,曾有幾位舊部。比如云南布政使李嵩,當年恩師任會試主考時,他是門生。或許……”
話未說完,院外傳來幾聲輕叩。毛扆警覺地吹滅燭火,沈硯之則將手稿迅速藏進書脊夾層。門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沈先生,老陳托我送些新采的龍井。”
是巷口茶館的老王,他們托他留意京城與西南來的消息已有多時。沈硯之松了口氣,示意毛扆開門。
老王佝僂著背,將一包茶葉放在桌上,壓低聲音道:“今早來了個云南客商,說昆明府有個姓陳的老秀才,四處打聽周學士的門生。我聽著像你們要找的人,便多問了句,那老秀才是前云南布政使陳大人的后人,現(xiàn)居南京。”
沈硯之與毛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光亮。前云南布政使陳大人,正是當年與周延儒往來密切的那位。
“他在南京何處?”沈硯之追問。
“說是在聚寶門附近,具體門牌號沒說,只說尋周學士舊部,要打聽一本‘缺頁的春秋’。”老王頓了頓,又道,“那客商還說,最近有批青袍人在云南地界盤查甚嚴,像是在找什么要緊東西。”
青袍人?沈硯之心中一凜。五年前在太湖追殺他們的,正是一群身著青袍的漢子。看來,那些人從未放棄。
“多謝老王。”沈硯之遞過一袋碎銀,“此事還請保密。”
老王接過銀子,點點頭,又叮囑了句“世道不太平,先生們多保重”,便匆匆消失在雨幕中。
屋內(nèi)重歸寂靜,雨聲似乎更密了。毛扆看著沈硯之:“你要去南京?”
“必須去。”沈硯之指尖按在那張手稿上,目光堅定,“恩師的線索,陳秀才的出現(xiàn),還有那些青袍人……這一切都纏在一起,南京是解開謎團的關(guān)鍵。”
他走到案前,提筆寫下一封書信,遞給毛扆:“我走后,你繼續(xù)整理文稿,若我半月未歸,便將這信送往蘇州‘汲古閣’,那里有恩師留下的后手。”
毛扆接過信,緊緊攥在手心:“南京不比杭州,青袍人既然在查,你此去兇險。”
“兇險也得去。”沈硯之望著窗外連綿的雨簾,輕聲道,“咱們守著這半部書稿五年,不就是為了尋全真相嗎?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闖一闖。”
次日天微亮,沈硯之換上一身青布長衫,背著簡單的行囊,悄悄出了杭州城。船頭破開晨霧,向著南京的方向駛?cè)ィ砗笫菨u漸模糊的城郭,身前是未知的前路,而他懷中,揣著那頁關(guān)乎真相的手稿,也揣著一場注定不會平靜的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