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信里的時光膠囊
書名: 當舊物聽懂告白,風會傳遞心跳作者名: 莫mo墨本章字數: 3320字更新時間: 2025-07-27 10:43:54
校史館的木門推開時,發出“吱呀”一聲悠長的響,像老物件在低聲嘆息。林小滿跟在沈倦身后走進去,鼻尖立刻縈繞上一股熟悉的味道——舊紙張的油墨香、木質書架的霉味,還有時光沉淀下來的、淡淡的灰塵味。
“這邊。”沈倦的聲音在空曠的展廳里回蕩,他顯然對這里很熟悉,熟門熟路地穿過陳列著老照片的回廊,往深處的檔案庫走去。
陽光透過高窗斜射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氣中浮動的塵埃看得一清二楚。林小滿的指尖又開始微微發麻,周圍的老物件太多了,它們的“記憶”像潮水一樣涌來,卻被她強壓了下去——今天的主角,是那封藏了十年的信。
檔案庫的管理員是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戴著老花鏡,正坐在藤椅上翻看著一本厚厚的登記簿。看到沈倦,他抬起頭笑了笑:“是小沈啊,又來查資料?”
“張爺爺好。”沈倦的語氣比平時柔和了些,“我們想找一封1997年寄到這里的信,收件人是‘校史館的天文鐘’。”
張爺爺推了推老花鏡,想了想:“1997年?寄給天文鐘的信?有點印象……好像是個很有名的天文學家寄來的?”
“對,周明宇先生。”林小滿連忙補充道,心跳有點快。
“跟我來吧,應該在那邊的‘特殊信件’檔案柜里。”張爺爺站起身,領著他們走到檔案庫最里面的一排鐵柜前,柜子上貼著“1990-2000”的標簽。
他從鑰匙串上找出一把黃銅鑰匙,插進鎖孔,“咔噠”一聲,柜門被拉開了。里面整齊地排列著牛皮紙檔案袋,標簽上的字跡大多已經褪色。張爺爺在里面翻找了一會兒,終于抽出一個稍顯厚實的檔案袋,標簽上寫著:“1997.10.23周明宇致天文鐘”。
“就是這個了。”張爺爺把檔案袋遞給沈倦,“當時收到這封信,大家都覺得奇怪,哪有人給物件寄信的?后來查了查寄信人,才知道是咱們學校的杰出校友,就好好收起來了。”
“謝謝您,張爺爺。”林小滿接過檔案袋,指尖剛碰到粗糙的牛皮紙,就感覺到一陣微弱的震動,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輕輕跳動。
“你們慢慢看,我去門口坐著,不打擾你們。”張爺爺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檔案庫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林小滿和沈倦走到旁邊的閱覽桌前,小心翼翼地把檔案袋放在桌上。
陽光透過高窗落在檔案袋上,給它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林小滿的心跳得厲害,像在等待一個遲到了二十多年的答案。
“打開嗎?”她抬頭看沈倦,眼神里帶著點緊張。
沈倦點了點頭,指尖輕輕捏住檔案袋的封口:“小心點,紙可能已經脆了。”
他的動作很輕柔,像在拆一件珍貴的禮物。檔案袋被打開,里面露出一個泛黃的信封,信封上貼著一張舊郵票,蓋著1997年的郵戳,寄信地址是北京天文臺。收信人那一欄,用鋼筆寫著一行清秀的字跡:“寄給A大校史館的那臺天文鐘,煩請代為轉交林芷女士”。
林芷女士。
看到這幾個字,林小滿的眼眶忽然有點熱。他終究還是想把信交給她,哪怕是以這種方式。
沈倦拿起信封,指尖剛碰到郵票,眉頭就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它在哭。”他低聲說,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沉重,“從被投遞的那一刻起,就在等一個永遠不會來的收信人。”
林小滿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信封上“林芷女士”那幾個字,熟悉的麻癢感傳來,畫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是個寬敞明亮的房間,墻上掛著巨大的星圖,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書桌前,手里握著一支鋼筆,正對著信紙發呆。他的臉上布滿了皺紋,眼神卻依舊明亮,像盛著一片星空。桌上放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上面是兩個年輕的身影,站在A大的校門口,笑得燦爛。
老人嘆了口氣,開始寫字,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輕響。他的手在微微顫抖,寫幾筆就要停下來,對著窗外的星空望一會兒,像是在積攢勇氣。
“芷,見字如面。”
畫面到這里開始模糊,像被淚水打濕了一樣。林小滿抽回手,眼眶已經紅了。“他寫這封信的時候,一定很難過。”
沈倦沒有說話,只是小心地抽出信封里的信紙。信紙是特制的,帶著細密的暗紋,上面的字跡已經有些褪色,但依舊能看出書寫時的用力,有些地方的墨水甚至暈開了,像是寫的時候筆尖在顫抖。
林小滿湊過去,和他一起讀了起來——
“芷,見字如面。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距離我們在走廊告別,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不知道你還記得嗎?那天傍晚,你對著天文鐘說喜歡我,我嚇得把書都掉在了地上。后來我轉學,臨走前對著那臺鐘說‘等我回來就娶你’,你一定以為我在騙你吧。
其實沒有。我從來沒忘過。
我去了BJ,考上了天文系,成了一名天文學家,就像小時候跟你說過的那樣,每天都能看到很多很多星星。只是沒有你的星空,再亮也覺得少了點什么。
戰亂的時候,我和家里失去了聯系,也弄丟了你的地址。我找了你很多年,去了很多地方,都沒有你的消息。我甚至想過,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嫁給了別人,過上了安穩的日子。如果是這樣,我大概會難過,但更多的是慶幸。
直到上個月,我回A大參加校慶,才從校史館的老師那里知道,你……一直沒嫁人,還把那臺天文鐘捐給了學校。他們說,你每年校慶都會回來看看,就站在鐘前,一站就是一下午。
芷,對不起。
我終究還是沒能遵守約定。
聽說你把鐘捐給學校的時候,說想讓它替你等我回來。可我回來了,你卻不在了。
老師說,你三年前就因病去世了,臨走前還惦記著那臺鐘,說它走得是不是還準。
芷,我現在就站在天文鐘前,它還在走,走得很準。就像你等我的那些年,一分一秒都沒差過。
我把這封信寄給它,就當是寄給你了。
如果有來生,我不想再當天文學家了,也不想看什么星星了。我就想回到1987年的那個傍晚,接住掉在地上的書,告訴你,我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等我。
周明宇
1997年10月23日于北京天文臺”
信紙的末尾,還有幾滴已經干涸的淚痕,像幾顆凝固的星星。
檔案庫里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林小滿讀完最后一個字,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桌面上,暈開一小片水漬,像在呼應信上的淚痕。
原來這就是結局。沒有重逢,沒有圓滿,只有遲到了十年的告白,和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沈倦的指尖輕輕拂過信紙上的淚痕,動作溫柔得像在觸摸易碎的夢。“它說,”他的聲音很輕,帶著點沙啞,“周明宇寫這封信的時候,一直在哭,像個迷路的孩子。”
林小滿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淚:“至少,他沒忘。她也沒忘。”
“嗯。”沈倦應了一聲,把信紙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信封里,“只是有些等待,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石頭,沉進了林小滿的心里。是啊,不是所有的等待都能等到結果,就像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能說出口。
兩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陽光在桌面上緩緩移動,把信封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我們把信放回天文鐘旁邊吧。”林小滿忽然說,聲音還有點哽咽,“就當……替他交到了她手上。”
沈倦抬起頭,看到她紅紅的眼眶,眼神里閃過一絲溫柔的認同。“好。”
他們把檔案袋還給張爺爺,再三道謝后,離開了校史館。午后的陽光有點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卻驅不散心里的那點沉重。
“你說,”林小滿踢著路邊的小石子,聲音悶悶的,“他們會在另一個世界見面嗎?”
沈倦轉過頭看她,陽光在她的發頂跳躍,側臉被曬得有點紅,像熟透的蘋果。“會的。”他說,語氣很肯定,“畢竟,連星星都記得他們的約定。”
林小滿抬起頭,撞進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神很亮,像盛著整片星空,里面清晰地映著她的影子。
“沈倦,”她忽然笑了笑,眼角還帶著淚痕,“謝謝你帶我來看這封信。”
“謝我干什么?”沈倦的嘴角也彎了彎,“我也想知道結局。”
他們并肩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影子被陽光拉得很長,偶爾會不經意地碰到一起。林小滿的心里忽然覺得,這段沉重的故事,并沒有讓她難過太久,反而讓她更加珍惜此刻的陪伴。
至少,她和沈倦,不用隔著十年的時光,不用對著舊物告白。
走到岔路口,沈倦忽然停下腳步:“對了,下周有獵戶座流星雨,天文社要組織觀測活動,你……”
他的話沒說完,但林小滿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抬起頭,撞進他帶著點期待的眼睛里,像撞進了一片閃爍的星空。
“好啊。”林小滿聽到自己的聲音說,輕快得像羽毛,“我去。”
沈倦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被流星點亮的夜空。“那我到時候叫你。”
“嗯。”
兩人告別后,林小滿往宿舍走,腳步輕快得像踩著云。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和沈倦的聊天界面,心里忽然覺得,那些藏在舊物里的遺憾,好像都變成了此刻心動的鋪墊。
而那臺在展廳里安靜走著的天文鐘,似乎也輕輕“滴答”了一聲,像是在為這個新的約定,送上無聲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