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所有捕快的目光瞬間變得更加銳利，脈沖武器的槍口開始有意無意地指向實驗室內尚末徹底檢查的角落，包括趙崢藏身的那片陰影！

氣氛瞬間繃緊！

趙崢的肌肉也隨之繃緊，右手悄然握住了小腿上的短匕柄。

慕容彥面色一寒，厲聲道：“還愣著干什么？擴大搜索范圍！水下入口封鎖了嗎？派人沿水道上下游搜查！絕不能放跑任何同黨！”

他的話聽起來是在下令全力搜捕，但卻巧妙地給出了“同黨可能已經從水路逃跑”的暗示，并且將搜查的重點引向了實驗室外部和水道。

幾名捕快立刻領命，轉身沖出實驗室，奔向碼頭和水道方向。

實驗室內的壓力頓時一輕。

慕容彥似乎這才將目光重新投向那片陰影，聲音依舊冰冷，帶著公事公辦的嚴厲：“你們幾個，徹底搜查這里，每一寸地方都不要放過！發現任何異常，立刻報告！”

他說著，自己也像是不經意地向前走了幾步，恰好擋在了趙崢藏身區域和門口其他捕快之間，形成了一個視覺上的死角。

就在他身影遮擋的剎那，嘴唇極其輕微地動了動，沒有聲音，但憑借口型和兩人間的默契，趙崢清晰地讀出了兩個詞：

“夜梟，勿用。”

緊接著，他仿佛只是巡視般，目光掃過地面，右腳極其自然地將地上一小塊散落的、不起眼的電子元件（可能是之前打翻的儀器上的）輕輕踢向了陰影里，正好滾到趙崢腳邊。

做完這一切，慕容彥毫不猶豫地轉身，大步向外走去，仿佛急于去指揮外面的搜捕工作，聲音從門外傳來：“動作快點！采集完樣本和證據，封鎖這里！”

實驗室內的幾名捕快應了一聲，更加專注地收集著臺面上的藥劑和文件，暫時無人再特別注意那片被慕容彥“檢查”過并暗示無人的陰影區域。

趙崢瞬間明白了。

慕容彥用行動告訴他：不要輕易使用“夜梟”通道，這條線路可能已經不安全了，或者此刻使用風險極大。

同時，他踢過來的那個小元件……趙崢迅速彎腰撿起，入手微沉，上面有一個極細微的六扇門內部追蹤標記，但更重要的是，元件背面，用幾乎看不見的細線固定著一小卷超薄紙條。

他迅速收起紙條和元件，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

慕容彥冒了巨大的風險來提醒他。

他親自帶隊前來，恐怕也是接到了某種命令，或許是高俅一方施壓，或許是六扇門內部的行動，但他判斷出這是個陷阱，并設法將他摘了出去。

老焊頭被帶走，會成為“鬼手”的替罪羊嗎？

真正的鬼手，到底是誰？又藏在哪里？

外面捕快的腳步聲和呼喝聲漸漸遠去，似乎是向著水道下游追去了。

機會稍縱即逝！

趙崢不再猶豫，如同融入陰影的獵豹，悄無聲息地從藏身處滑出，利用慕容彥創造的這個短暫空檔，迅速穿過氣密門，沿著來時相反方向的甬道疾奔。

他必須盡快離開這里，找個安全的地方，查看慕容彥冒死傳遞出來的信息。

永濟渠廢棄碼頭的混亂，被遠遠拋在身后。

冰冷的河水氣息和六扇門警報的余音中，趙崢的身影消失在錯綜復雜的城西巷道深處，只留下一個更加撲朔迷離的棋局，和暗中涌動的巨大危機。

水蛇洞深處，趙崢的集裝箱辦公室。

應急燈將冷白的光投在油膩的合金桌面上，映照著攤開的幾樣東西：那枚深紫色儲存器、無字鐵書、從殿帥府帶出的加密檔案副本，以及慕容彥冒險傳遞出來的那張超薄紙條。

紙條上只有寥寥數字，筆跡倉促卻清晰：

「餌已吞，線未斷。」

老黑龐大的身軀倚在對面的貨箱上，獨眼如同淬火的炭塊，在昏暗光線下明滅不定。他沉默地聽著趙崢低沉的敘述，從永濟渠實驗室的疑點到慕容彥突如其來的圍捕和那無聲的警告。

“這句話的意思？”趙崢指尖點著那張紙條，聲音壓抑，他知道，六扇門的水，比汴河還渾。

慕容彥身處復雜境地，行動未必完全自主。

趙崢眼神銳利，“高俅設下這個局，真的只是為了抓我這個小角色，或者除掉一個棄子老焊頭嗎？”

他站起身，在狹窄的空間里踱步，冰冷的金屬義肢偶爾刮擦到墻壁，發出刺耳的輕響。

“殿帥府那份檔案，級別不低。我去偷，是冒險。但若高俅從一開始，就防著不是我去偷呢？”

趙崢猛地停下腳步，看向老黑，“他防的是能接觸到這個級別信息、且有動機扳倒他的人！比如……六扇門里某些不受控制的力量！”

老黑的獨眼瞇了起來。

“林城！”趙崢吐出這個名字，“我在檔案室碰到他時，他目標明確，就是沖著那個齒輪骷髏標記的密碼箱去的！他也在查高俅和鬼手！而且，他看見我了，卻選擇了驚動守衛，禍水東引！”

當時覺得林城是為了自保或攪渾水，但現在想來，他那聲大喊“往東側跑了”，更像是……在混亂中給他趙崢制造一個逃跑的方向？

雖然方式極其粗暴且充滿風險。

“高俅或許察覺了六扇門內部有人在查他，但他不確定是誰。于是，他故意讓我‘偷’走檔案，再故意讓心腹‘泄露’鬼手的假地點，布下這個局。目的，可能不僅僅是為了處理替身，更是為了釣出六扇門里那個真正想咬鉤的人——林城，還是都監……慕容彥？”

而慕容彥帶隊出現，果斷帶走“鬼手”替身，卻暗中放走他，并警告他夜梟危險。

這更像是一種將計就計，既暫時滿足了高俅一方“破案”的需求，又保住了真正的調查線索，并提醒了趙崢。

整個事件，似乎從最初的尋找鬼手，變成了高俅集團與六扇門內部反抗勢力之間的一場暗斗！

慕容彥或許就是反抗勢力的頭目，而林城，是首當其沖的先鋒官！

而他趙崢，若非自己及時發現問題，再加上慕容彥出手相救，恐怕就成了雙方對弈中一顆被犧牲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