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打量著眼前姑娘。

她坐在藤制桌椅旁，斜著身朝向立在床邊、渾身酒氣的男人。

穿著連體工裝時，四肢被遮擋，整體視覺觀感修長顯瘦。

但換上吊帶裙褲這類休閑便裝后所露出的欣長四肢，隱約能看出肌肉線條。

明顯有日常健身運動習慣。

“怎么？”見林昊不說話，只是打量自己，韓雨瑛挑眉、長睫毛在偏光鏡片上刷過：“林工是有什么顧慮？”

林昊搖搖頭，抽出根香煙，沖韓雨瑛舉了舉：“抽根煙不介意吧？”

“請便！”

火焰在煙支上跳躍，炫赫門的特調甜味煙霧在屋內擴散。

“聊工作前，有個小小困惑。”

“林工，你說。”

“洗完澡，穿著整齊后又套上浴袍、拎著筆記本電腦深夜造訪……挺奇特的習性吶！”

“日常跑步健身，紫外線直射很傷肌膚；所以養成了每天洗澡、涂完水乳后用浴袍罩著的習慣，有利于護膚因子吸收。”

“這是塑造身材的同時，保證肌膚光滑白皙的秘訣嗎？”

“林工說笑，還聊正事吧！”

韓雨瑛并不想繼續深入討論，主動岔開話題。

在林昊刻板印象中，尋常理工科女似乎并沒有多少閑暇時間分配在肌膚養護、運動健身上。

但“尋常”二字，對韓雨瑛這女人并不適用。

正常女孩，誰會剛洗完澡就裹著浴袍深夜跑到單身男上司房間聊工作？

而且還真就是聊工作，而非打著幌子來一波色誘。

林昊愈發感覺自己沒法判斷眼前這姑娘到底是腦回路異于常人，還是刻意隱藏底色、在試探自己。

試探這個詞下意識在腦海中蹦出時。

林昊有些懵！

他的潛意識竟在懷疑韓雨瑛在試探自己？

但兩人才剛見面沒多久，又試探什么呢？

“先說說你對天空之城的看法。”林昊調整好情緒，將話題又拋回給了韓雨瑛。

“您才是領導，即將依托304科研所成立的國營公司老總、天空之城項目總設計師。”韓雨瑛在笑，臉上卻沒有任何暖意。

似乎笑容只是誘導林昊深聊下去的禮貌性表情。

“這又不是正式工作會議，你隨便聊。”林昊投去鼓勵眼神。

韓雨瑛雙手從電腦鍵盤上挪開，自然下垂探放在并攏斜放的雙腿上。

跟著對方動作，將目光瞧向裙褲的林昊感覺有些不妥，趕緊將視線重新移到她臉上。

“從陳所那獲得的資料來看，天空之城商業項目的本質是靠著吸收全球富豪的資金，來反哺星艦城市這項看似天方夜譚的項目。”

“就天空之城項目而言，商業前景非常明朗，且我相當看好該項目。”

“對于握有全球80%以上資源的1%富人而言，一座既能居住、也能在24小時內見到全球所有地貌的空中飛行城市所帶來的誘惑，無法抵擋。”

“當然，同時滿足旅游與居住反而是最底層需求；能成為天空之城住戶，會是身份、權利、地位的象征。”

“這是比迪拜城市公寓、東京塔樓平層更高明的商業邏輯。”

林昊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迪拜城市公寓，扎根缺水缺糧的沙漠。

東京塔樓平層，在寸土寸金的東京打造出豪華居住空間。

都屬于人為制造稀缺需求。

而天空之城項目的人為制造稀缺需求，顯然比迪拜城市、東京塔樓高了數個等級。

就商業見識而言，韓雨瑛還確實有幾把刷子。

“還有一點你沒說到。”林昊補充道：“對富豪而言，利潤回報的優先級遠高于身份、權利、地位的炫耀。”

“天空之城從立項開始，建筑面積、居住人口、承載重量便已經確定，無法更改。”

“任何資源，在總數不變且為奇缺時，價格會隨著交易次數增加而不斷推高。”

韓雨瑛波瀾不驚的臉上滑過一絲驚愕，她順著林昊思路接過話茬。

“掌握天空之城歸屬權，就擁有交易利潤抽成權；出售價格越高、交易次數越頻繁、所能獲得利潤越豐厚。”

“這是人為打造房地產炒作商業思路，不得不說，林工你確實是個天才。”

韓雨瑛激動起身，走到林昊身旁，弓腰下身，發梢貼著他臉拂動。

身上水乳香氣，混雜著炫赫門特調甜味，一個勁往鼻孔里鉆。

林昊有些錯愕。

這女人，初見時候便像蒙著面紗、將自己打造成謎團人設。

居然也會有打破平和、冷漠的真實情緒波動。

“抱歉，失態了。”韓雨瑛退回座位，十指翻飛，鍵盤敲擊的噼啪聲此起彼伏：“不得不說，按照您的思路，連龍國官方都不會批準的太空城市星艦、沒準真能靠著天空之城項目收攏到足夠的研發資金。”

見韓雨瑛快速記錄著他所提出的天空之城規劃構想，林昊忍不住開口。

“奇怪，天空之城是即將成立的國營公司主力項目。”

“為何，我感覺你似乎對太空城市星艦更感興趣。”

啪嗒！

韓雨瑛敲擊鍵盤的雙手滯了半瞬，旋即臉上浮現出甜甜微笑。

“作為林工您的助理，我自然得處處為您著想。”

“您也說了，天空之城項目初衷是為了吸引民間資本，最終目的是打造太空城市星艦。”

林昊眼中滑過絲警惕，先前潛意識中產生的“對方在試探”想法又跳了出來。

這個情緒極度穩定的女人，突然浮現的笑容像是掩飾；而她所說的為自己著想更是種掩飾。

“你就不好奇我為何心心念念要打造太空城市星艦？”林昊決定主動試探對方：“畢竟打造星艦，在龍國高層看來，都屬于過于超前、不具有實用性的燒錢項目。”

韓雨瑛停下敲擊鍵盤動作，歪著腦袋，露出思索表情。

配合上她白月光的容貌、濕漉漉發梢，還真有幾分天真爛漫、我見猶憐的模樣。

“天才的理想與抱負，普通人無法理解！”

“沙特新王要打造的鏡面玻璃新未來城項目，據傳是為了證明他比舊王更有雄心；馬斯克的火星移民計劃，民間傳言說他是為了人類文明存續。”

“當然也有可能是在給資本講故事，或者真的是想證明他們的偉大？！”

這番將林昊與沙特新王、商業帝王馬斯克相提并論的說法，立馬被林昊判定為假話。

為了掩飾真實意圖，而在刻意拍馬屁的敷衍假話。

就在林昊考慮是否要戳穿她時，又一句幽幽然的話，嚇得他頭皮發緊。

“其實啊，就算林工您說將來要毀滅地球，所以打造太空城市星艦逃跑這種天方夜譚，作為您的助理，我也會選擇完全相信，并記錄在案！”

啊？

地球毀滅，太空城市星艦是人類存續的唯一方式。

這還確是事實。

滿臉驚愕的林昊，直勾勾地盯著韓雨瑛。

四目相對，房間氣氛凝固。

“嗨呀，開個玩笑而已。”

“林工的反應好奇怪！”

韓雨瑛咯咯笑著，起身走到愣神的林昊身旁。

雙手撐在他腿上，修長玉潤美腿微微打開，貼著林昊兩側褲腿立著。

濕潤發梢微微擺動，不斷輕撫耳垂。

燃燒過半的煙支，煙霧裊裊升騰。

錯位姿態，像是在撩撥。

只要林昊舍得將那未抽完的半根炫赫門扔在地上，下一秒便能雙手懷抱女孩腰肢，拽坐到自己腿上。

曖昧持續了數分鐘。

直到煙支完全燃盡，燙到林昊食指，他才晃過神來。

見林昊匆忙將煙頭扔掉，韓雨瑛咯咯笑聲越發密集。

這個奇怪的女人，貼上林昊左臉頰，朱唇吐氣、吹得他外耳廓發癢。

“深夜造訪，林工你是以為會有點其他事情發生的吧？”

“比如說……睡了我？”

啊？

這女人真的是在試探？

那她到底在試探什么？

究竟想從他林昊身上得到什么？

又是數分鐘過去。

韓雨瑛已經保持這種雙腿微岔、身體前傾、貼著林昊臉頰的高難度姿態將近十分鐘。

“不愧日常運動健身，雙腿柔韌度真好，能前傾站立這么久都不累。”林昊打算說點什么，結束這詭異的曖昧。

“咯咯咯，林工是坐懷不亂吶？還是有賊心沒賊膽？”韓雨瑛沒接話茬，情緒疑似有些瘋癲：“總不會是怕我這弱女子從兜里掏出根軍刺，殺了你不成？！”

林昊實在無法再享受這瘋癲且詭異的艷遇。

他只想韓雨瑛趕緊從自己身上離開。

“就算睡……那也得培養感情，逛個街、吃個飯、牽個手、談個戀愛啥的吧！”

“有道理，原來林工喜歡養成系戀愛游戲。”

韓雨瑛露出若有所思表情，慢慢向后探腿，總算暫時放過林昊。

當她再次回到藤椅前坐下時，神色竟再度恢復冷漠、平和。

似乎剛才所發生一切，只是場幻覺。

“林工，耽誤你休息時間，很抱歉。”

“關于新成立國營公司與天空之城項目規劃構想，我會盡快形成草案，交給諸位領導。”

轉瞬間，韓雨瑛又恢復成毫無情緒波動，如同謎團般的理工女模樣。

“哦，不急。”

“嗯，不打擾了。”

合上筆記本電腦，重新披上浴袍的韓雨瑛微微點頭，起身準備離開。

房門打開，她一只腳已經跨出去。

走廊聲控燈還沒亮，烏漆嘛黑，反襯的屋內格外亮堂。

半個身子在內、半個身子在外的韓雨瑛，明暗混雜。

她突然扭過頭來，倚著門框，神情晦暗地開口——

“林工明天有空嗎？”

“啊？”

“咯咯咯…養成系戀愛游戲吶！”

“啥？”

“下午三點，去金陵湖公園逛逛如何？”

“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