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江充被押到未央宮時,還在掙扎著喊冤,嗓子喊得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
“陛下!臣是冤枉的!是劉據設局陷害臣!”他被兩個侍衛按著,發髻散亂,臉上還沾著坑底的泥,活像個剛從泥潭里撈出來的泥鰍。
劉徹坐在龍椅上,手里把玩著那枚刻著“安”字的鵝卵石——是我昨天特意讓李壽呈上去的,說是“祭天撿到的吉物”。他眼皮都沒抬:“冤枉?那小木人是自己長腿跑你懷里的?還是東宮的木料自己蹦到祭壇底下的?”
江充噎了一下,眼珠亂轉:“是、是劉據故意把木料放在馬廄附近,引誘臣……”
“引誘你刻朕的名字?”劉徹終于抬眼,眼神冷得像冰,“江充,你當朕老糊涂了?”
我站在旁邊,抱著胳膊看戲,心里直樂。這江充怕是被馬糞熏壞了腦子,編瞎話都不會編——哪有引誘別人刻皇帝名字的?
“陛下!”江充急了,突然喊,“蘇文可以作證!是他說太子最近在東宮搞巫蠱,臣才……”
這話一出,站在旁邊的蘇文臉“唰”地白了,跟剛刷了層白灰似的。“江充你胡說!”他尖著嗓子喊,“咱家什么時候說過這話?你別拉我墊背!”
倆人為了脫罪,當場吵了起來,一個說“是你教唆的”,一個罵“是你自己作死”,活像菜市場討價還價的大媽,看得滿朝文武都憋著笑。
劉徹把鵝卵石往案上一拍,“啪”的一聲,倆人立馬閉嘴了。
“都給朕住口!”劉徹站起身,指著江充,“你私刻小木人,構陷太子,按律當斬!”
江充嚇得癱在地上,褲腳都濕了——看來是嚇尿了。
我心里暗爽,剛想開口說“父皇圣明”,劉徹卻話鋒一轉,看向我:“劉據,你也別得意。”
我一愣,怎么還扯上我了?
“明知道江充不安分,為什么不早稟報?非要設個坑等著他跳?”劉徹挑眉,“你這心思,要是用在正經事上,農書早編成了。”
我趕緊低頭認錯:“兒臣知錯,就是……一時手癢,想看看他到底能蠢到什么地步。”
滿朝文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劉徹也被氣笑了,指著我罵:“你啊!跟你那死鬼舅舅衛青一個德性,看著老實,一肚子彎彎繞!”
雖然被罵了,但我聽出來了,這是沒真生氣。
“來人。”劉徹道,“江充,腰斬,曝尸三日,讓天下人看看,構陷太子是什么下場!”
江充慘叫一聲,被侍衛拖了下去,路過蘇文時,還想撲上去咬他,被侍衛一腳踹開,像拖死狗似的拖出了大殿。
剩下的蘇文,腿抖得跟篩糠似的,“撲通”跪下了:“陛下!奴才跟江充沒關系啊!都是他一廂情愿……”
“沒關系?”我慢悠悠開口,“那前幾日,你給太祝令送蜀錦,又是怎么回事?還有,東宮的木料,怎么會跑到馬廄去?”
蘇文眼神慌亂,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劉徹盯著他看了半天,忽然道:“蘇文,你在朕身邊伺候多少年了?”
蘇文哭喪著臉:“回陛下,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也算老人了。”劉徹嘆了口氣,“本該念舊情放你一馬,可你不該跟江充攪和到一起。”
他頓了頓,聲音冷下來:“去,給朕掌嘴二十,然后貶去上林苑喂狗,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再回來。”
掌嘴二十?喂狗?我差點笑出聲。這處罰比殺了他還難受——一個在皇帝身邊待了二十年的紅人,突然去喂狗,臉都丟盡了。
蘇文被倆內侍架著,噼里啪啦打了二十個嘴巴,臉腫得像個豬頭,哭都哭不出聲,被拖下去的時候,看我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我心里冷笑,這才只是開始。跟我斗,還嫩了點。
退朝后,劉徹把我叫到書房,扔給我一壇神仙釀:“陪朕喝點。”
我趕緊給我倆倒上,劉徹喝了口酒,忽然道:“你那灌田車,在膠東郡試得怎么樣了?”
“挺好的,”我道,“當地郡守說,有了灌田車,今年的麥子至少能多收三成。”
劉徹點點頭:“嗯,比整天琢磨挖坑埋人強。”
我嘿嘿一笑,沒敢接話。
“據兒,”劉徹放下酒杯,看著我,“你娘總跟我說,你變了。以前見了朕就躲,現在敢跟朕頂嘴,敢跟江充斗,朕……其實挺高興的。”
我心里一暖,剛想感動一下,他又補了句:“就是有時候太損,那坑挖得,差點把江充的腰摔斷。”
我:“……”這老頭,觀察得還挺仔細。
“對了,”劉徹忽然想起什么,“太學的博士說,你編的農書,他們看了,說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哪里不對勁?”我心里咯噔一下,難道露餡了?
“說你寫的‘選種法’,說要選顆粒飽滿的,還說要‘曬三日,浸半日’,他們說以前的農書沒這么寫過。”劉徹道。
我松了口氣,這是現代農業知識,他們當然沒見過。“父皇,這是兒臣跟老農打聽的,試過了,這么做能多打糧食。”
劉徹盯著我看了半天,忽然笑了:“行,你說能就行。要是明年真能多收三成,朕就給你加個‘農神太子’的封號。”
農神太子?我差點把嘴里的酒噴出來。這封號,還不如叫“挖坑小能手”呢。
從書房出來,李壽正等在門口,見了我就笑:“殿下,您可算出來了!剛才霍嬗來說,趙破奴在馬廄里找到了蘇文藏的賬本,上面記著他跟江充的往來,還有……收受賄賂的記錄!”
“哦?”我挑眉,“這蘇文,還挺會撈錢。”
“可不是嘛!”李壽道,“霍嬗說,要不要把賬本呈給陛下?”
“不用。”我擺擺手,“留著吧。說不定哪天,這賬本還能換只燒雞吃。”
李壽被我逗笑了,跟著我往東宮走。
陽光灑在宮墻上,金燦燦的,連空氣都帶著點甜絲絲的味道。江充死了,蘇文被發配了,巫蠱的苗頭被掐了,灌田車也推廣開了……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我心里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劉徹多疑的性子沒變,朝堂上盯著東宮的眼睛還有很多,匈奴還在北邊虎視眈眈……
“李壽,”我道,“去把農書的草稿拿來,今天得把‘施肥篇’寫完。”
不管以后有多少風雨,先把眼前的事做好。至少,讓老百姓多打幾擔糧食,讓這大漢,再穩一點。
李壽應著去了,我望著未央宮的方向,嘴角忍不住上揚。
江充,蘇文,你們的戲份完了,但這大漢的戲,還長著呢。
而我劉據,既是太子,是劉徹的兒子,更是那個要把這歷史拐個彎的人。
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