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是什么？”
張成林很疑惑，問得也很認真。
然而，他對面聽見了這句問話的女道士，卻感覺渾身發寒，一顆心沉得如墜深淵。
她聽得出來張成林的認真。
但也正是因此，她才會這么驚恐。
因為，這份真切的疑惑，意味著的，是站在他對面的張成林，是真的對人性這個詞感到茫然，感到陌生，完全沒有這個概念了。
盡管知道他之后鐵定會變成鬼，但是如此迅速就連人性都沒了，還是快得讓女道士都為之恐懼。
明明就在今天，就在之前剛剛找上門的時候，張成林還人性那么充足，為了自己爸媽以及家人的安全，求著她驅鬼救命。
但是，這才過去幾個小時啊。
居然就變成了連人性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恐怖模樣。
這要是再過幾個小時，那豈不是......
“嗯？大師，什么是人性？”
“啊，人性啊，人性就是，呃，作為人的一些特性？比如親情友情，對弱者的憐愛之情，對其他人的友善等等吧。”
心里正在想事情的女道士，連忙混亂地講了一通，而后自己都感覺自己說得聽不懂后，連忙又改口說道：
“施主，你要是想了解的話，可以用手機搜搜，那上面說的肯定比我講得更加準確，也更清楚。”
她是真不想，或者說不敢和張成林說話，連人性都不知道是什么了的張成林，在她眼里和真正的厲鬼，也就只有時間的差別。
此刻女道士心中，悔恨自己收拾東西太慢，沒能及時逃走的情緒，更是達到了巔峰。
張成林瞥了她一眼，拿出手機搜索。
人性。
先是網頁搜索。
書面化的人性定義，很快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但干巴且學術的字眼，根本看不出什么東西。
隨便翻了翻后，張成林皺著眉打開了短視頻，在這個上面開搜。
短視頻應該能講得更直觀，更清楚一點。
“什么是人性，本視頻爆肝890小時制作，共計26分鐘，一個視頻讓你看懂......”
“唰！”
太長不看。
“這就是人性，87歲的老大爺，居然被他30歲的孫子趕出家門，原因......”
“唰！”
“人性的本質，是利益至上，人們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唰！”
“真的蚌埠住了，人性居然這么黑暗，我從來沒想過......”
“唰！”
張成林越刷，眉頭越皺。
他只是確實不明白或者忘了人性是什么意思，但腦子沒問題。
這些要么是營銷號要么是雞湯或者毒雞湯的視頻，對他完全沒有任何幫助。
或者。
“唰！”
若有所思的張成林，搜索起了毫無人性、滅絕人性等等詞匯。
對味了。
盡管這樣搜出來的視頻，不少講的都是殺人犯或者各種兇殘的案件，內容也都是在痛斥那些毫無人性的兇手。
但是，反而正是通過這樣的講解，反向映襯著，張成林好像對人性有了點理解。
同時，那些殺人犯的做法，以及部分人的殺人方案，還讓他聽著聽著，感到了些許的熟悉。
尤其是那種明明有更好的應對，但卻因為某人和他無冤無仇，或者某人之前幫過自己，而選擇放過對方，從而讓自己消息走漏，甚至計劃落空的別扭感，更是相當眼熟。
就像變臉之前，制定計劃的他自己一樣。
張成林的臉上，當即恍然。
是了。
之前讓他制定計劃時畏手畏腳，只想著以鬼制鬼，卻沒想著隨便弄幾個人認親的，就是人性？
所以，他在變臉開始之后，就已經失去了人性，繼而才在危險且賭性過大的半成品計劃基礎上，想出了后來那個更加安全更加可行的計劃？
這么看來，人性好像不是什么好東西，分明是個阻礙啊。
這詭異的變化，讓他的臉被改變，但順帶帶走人性這一點，卻反而讓他優化了方案，這是因禍得福了？
張成林眨了眨眼，眼神里明顯帶著驚詫。
繼而心念一轉，又立馬想到反方向的另一個點。
那就是，如果他恢復了人性，會不會反而又會在人性的阻礙下，不執行這個更好的方案，反而去完善那個更加危險的方案？
人性是隨著臉的改變而消失，那會不會也將隨著臉的找回而恢復？
好像，這就和那個明顯完美得多的方案，有點沖突了。
張成林感覺，說不定人性找回，方案真的會被改回去。
誠然，從百度和短視頻來看，人性好像是人所必須的東西，每個人都得有。
但命也是，而且更不能或缺。
如果這兩者產生沖突，總不能為了人性，連命都不要吧？
就算是這東西非常重要，是不是也可以等到方案執行到位，確保了安全之后再恢復？
張成林的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思索了幾秒后，他認真地沖著身前的女道士請教道：
“大師，人性這東西，重要嗎？”
“沒有的話......是不是其實也沒什么關系？”
嘶~！
聽見這個問題的女道士，臉上神情變化，嘴巴張了一下，但卻只是隱蔽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沒有人性，是不是其實也沒什么關系？！
這是人能問出來的問題？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樣的問題問她干嘛啊，問她是什么意思？！
女道士緊張的目光，不自覺盯向了張成林，試圖分辨出他到底是在釣魚還是在尋求認同，亦或者人皮子討封。
面對現在這樣的張成林，她是真有種面對鬼一樣的感覺。
怎么回答？
女道士感覺，無論自己是回答重要還是不重要，不要了有沒有關系，都不好。
是或不是，都是錯。
不回答也是錯。
所以，只有一個辦法了：
“施主，我沒經歷過，回答不了啊，或者施主你臨時性找回來，自己判斷一下呢？”
女道士在是或不是之間，回答了個或。
聽見這個回應的張成林，反倒眉頭一挑，眼神中露出了頗為驚奇的色彩：
“臨時性找回來？”
這個說法，好像有點意思。
尤其是，臨時找回自己的臉......
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