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遭了，要撞上去了！”

波濤的海面瞬間平靜，一道雪白泛光的冰墻拔起，碎冰飛濺，冷光刺眼，仿佛一道死亡之門，阻斷了剛剛升起的希望。

菲爾德大副腿腳發軟，他死死攥住手里的火槍，心臟像被鉗住一樣提到了嗓子眼。

【橡木號】上，海盜的攻勢仿佛退潮了般，只是蜷縮在船頭，警惕地把守著那幾條掛霜的冰橋和冰索。

當火炮的轟鳴響起，震得海浪翻涌，炮聲滾滾回蕩，飛鳥受驚高飛后，所有人都明白，戰斗的焦點已經從【橡木號】甲板轉移到了海上

——從刀劍的短兵相接，變成了火炮與冰墻的碰撞。

甲板上的人群躁動起來，水手和海盜對望著，誰都沒有貿然出手，只能被迫觀望海上的巨獸相搏。

空氣里彌漫著嗆人的火藥味，混雜著咸腥的海風鉆進鼻腔，喉嚨里都是苦澀。

決定他們生死的，不再是手邊的鋼刀，而是【啟航號】與【霜牙號】的較量。

菲爾德的臉色慘白，眼睛死死盯著那艘迎風而來的三桅帆船。

掛著銀獅旗幟的戰艦宛如一頭破浪而來的猛獸，船首劈開海面，浪花接連撲上甲板。

雖然他出航的時候沒見過這艘船，但那火炮，那旗幟，昭示著它的身份

——李維男爵的坐艦，一艘百噸級的龐然大物。

它是家族的象征，是男爵的榮耀，是他和水手們能夠順利返航、活下去的憑借。

可要是被那堵冰墻硬生生撞碎，一切就全完了……

“大副！海盜要帶走船長！”

水手的呼喊聲猛地擊碎了他的心神。

他轉頭，正好看到那個黃毛海盜單臂扛起船長魯道夫，靴底狠狠踩在冰橋上，踏出嘎吱作響的裂聲。

幾步之間，海盜已帶著人質沖上【霜牙號】的甲板。

水手們驚惶不敢追，菲爾德喉嚨一緊，伸手卻連喊停的力氣都失去了。

“這是要把船長當人質……”他喃喃自語。

冷汗順著鬢角滑下，沾濕衣領。

李維男爵宅心仁厚——這招，沒準真能奏效。

前有冰墻，后有人質。

他想不到任何破局的辦法。

“實在不行……一輪齊射，把所有人都帶走吧。”

決絕的念頭閃過，他的臉色愈發慘白，仿佛整個人都被陰影壓住。

他再次抬頭望向海面，只見【啟航號】與冰墻的距離在肉眼可見地縮短，海浪推著它往前疾駛，像是命運之手正把他們逼向那堵森冷的死亡之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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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怎么辦？”迪蒙大吼道。

冰墻出現的第一時間，他就發現了。

可距離太近了，就算他反應過來，立刻打舵，這么大的船也得沿著慣性前進好一陣才能避開。

老萊頓已經說不出話來，他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根本就避不開。

是海盜太厲害了，不是男爵和這艘船上小伙子們的問題。

誰能想到，那個海盜，居然會在這么近的地方放出冰墻？

老萊頓仿佛聞到了海風中的冷氣，他抬頭上望，不斷祈求神明，帽子被攥得皺成一團。

希望這次撞擊不要造成太大的傷害——至少還來得及搶修吧。

他心里想著，雙手握緊了握把，做好了撞擊發生的準備。

李維沒說話，他感覺心臟砰砰直跳，在腎上腺素和心臟的共同作用下，鮮血瞬間涌入大腦，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浪的氣味從鼻腔涌入。

一切都變慢了，一切都更敏感了。

他第一時間切入全艦操控模式，信息洪流四面八方涌來，大腦好像被無數橡皮筋扯緊，鉛墜般的微小痛感各處爆發。

右滿舵！

他意念發出，【啟航號】的舵輪瘋狂打轉，眨眼間便向右打死，船尾水下的船舵猛地偏轉，驅使龐大的船身向右傾轉。

不行，彎轉的太急，容易翻。

李維意念再動，三根桅桿上的帆，無人操作，自然轉向，借助風的呼吸，為船身提供支撐力量和更大的角動能。

咔咔——

新造的船只還未磨合妥當，全身上下數百個連接處的摩擦，全都在李維的腦中迸發。

呼——

電光火石間，【啟航號】左舷擦著冰墻劃過。

柯爾特正好待在船尾左舷，他一手抓穩握把，另一只手探出，觸感冰涼，和死人的肌膚一樣冷，跟那天死去的水手一樣。

呼——

船身重新回正，船頭方向已經和【霜牙號】平齊，左右舷都失去了射擊角度。

李維退出了全艦操縱模式，雷鳴聲、鉛墜感、撕扯痛……一切消失了。

他后背冷汗直流，回味著先前的體驗。

很爽，很累，時間長了必定變成傻子。

在自己精神力大幅提升前，只能當做應急手段，絕對不能用作常規戰術。

一人開船太過可怕，該配齊的船員還是得配齊。

李維伸手抹去頭上汗水，便聽到“砰——”一聲。

他抬頭看去，是維羅妮卡狼狽地摔到了甲板上，額頭瞬間腫起，大美人成了落難村姑。

李維強忍住沒笑，趕緊向迪蒙招手，讓所有人多加注意，以防突如其來的冰墻。

能及早發現，應該可以通過常規機動擺脫。

他可不想再體驗一次剛才的感受。

嗡——

果然，又是一道冰墻在船頭二十多米外浮起。

“左滿舵！”

李維一聲令下，迪蒙赫然轉舵，席爾萬在桅桿上配合。

【啟航號】再度搖晃，但這次相對輕易躲過了浮冰的襲擊。

李維手握住欄桿，看向右舷外的冰墻。

感覺，也不是特別厚實，下次開炮試試？

他快步來到船頭的炮位，吩咐炮組做好射擊準備。

果然，沒過幾分鐘，又是冰墻浮起。

這次不是一道，而是三道，三道冰墻一字排開，剛好將【啟航號】前進與左轉、右轉的角度封死。

顯然，維克斯汲取了經驗教訓，憋了個大的。

“直線前進！”

李維回頭大吼一聲，隨后把目光放回到眼前火炮。

視野里，十字準星瞄準，然后，

“開火！”

轟——！

炮彈呼嘯而出，狂野的熱浪推開船頭冷氣，震得腳底發麻。

二十多米的距離轉瞬即至，李維剛躲開后撤的炮管，便看到彈丸正中前方冰墻。

砰！

冰墻崩裂，碎冰四濺，像雨點一樣拍打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