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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想跟你要個丫頭

墨小王爺其實并不姓墨,也不曾流淌半滴皇族血脈。

十五年前,北境雁門一戰,風雪裂旗,血染黃沙。他的父母——鎮北將軍與巾幗先鋒,率三千殘兵死守孤城七晝夜,終因援軍不至,城破殉國。消息傳回京城,天子震悼,親臨靈堂,以“忠烈”二字親書丹書鐵券,又賜名“墨”,特旨交慈寧宮太后親自撫養。

自此,襁褓中的嬰孩被抱進朱紅宮墻。太后育他如親孫,教他讀書、撫琴、習字,也教他如何在刀光劍影的縫隙里學會沉默。墨公子于是長得比同齡皇子更安靜,像一柄收在鞘中的劍,不露鋒芒,卻自有寒光。??

……??

肅王府,梧桐影斜。

“謹宸,你也不嫌麻煩,每回都要侍衛通報。”墨小王爺抬手揮退內侍,自己掀了錦簾進來,嗓音清和,卻帶著熟稔的抱怨。李謹宸正倚在紫檀圈椅里,指尖閑閑撥弄一盞雨前龍井。聞聲抬眼,薄唇勾出一點笑紋:“宮里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通報,御史臺的折子明日就能堆成小山。”

目光落在墨小王爺襟處一塊未拍盡的塵灰,他眉梢輕挑:“怎么,摔了?”

墨小王爺倒不遮掩,撩袍坐進小榻,折扇“啪”地甩開,扇骨輕敲掌心:“花園子里讓人給了一記過肩摔,如今腰還酸著。”

李謹宸失笑:“我府上竟有如此膽大包天的婢子?說來聽聽。”

“一個小丫頭,十六七歲的模樣,眼睛卻兇得很。”墨小王爺說這話時,眼尾彎出自己都沒察覺的弧度,“我不過問她名姓,她便用招式答我——肅王府果真是臥虎藏龍。”

李謹宸以手支頤,懶洋洋地打趣:“既如此,回頭我讓兄弟們排好隊,每人摔你一摔,成全你這‘特殊癖好’。”

“去!”墨小王爺拿扇子虛點他,“你不懂。那種滋味……像被貓撓了一爪,不痛,卻癢到心尖。”

李謹宸低嘆,早知這位兄弟的性子——看上什么,便非要到手不可。于是他順水推舟:“也罷,左右不過一個丫鬟,明早我叫人洗干凈捆了,給你送去。”

墨小王爺眼睛一亮,旋即又苦惱:“可我連她名姓都不知。”“新來的統共就那幾個。”李謹宸抬手喚過管事,“把名冊送來,讓他自己挑。”

墨小王爺展顏一笑,露出少年人獨有的明亮:“謹宸,謝了。”

李謹宸輕嗤:“再啰嗦,我可要反悔。”??

茶香未散,話題已轉。

墨小王爺收了扇子,正色拱手:“還未向王兄賀喜。洞房花燭、金榜題名乃人生兩大快事,滋味如何?”

李謹宸指腹摩挲著杯沿,笑意驟冷:“喜?一個被親爹塞進府里的傀儡罷了。丞相之女又如何,不過是蘇恣意遞來的投名狀。”

“可我聽說,新王妃艷冠京華,求親之人踏破門檻。”

“暴殄天物?”李謹宸低低重復,嗓音像淬了冰,“要怪就怪她姓蘇。她父親既敢拿女兒做棋子,就該想到棋子也會粉身碎骨。”

墨小王爺默然片刻,終是輕嘆:“說正事吧。西北有動靜——羌戎三部暗地結盟,馬匹糧草調動頻繁,與你所料分毫不差。”

李謹宸指節收緊,青瓷杯發出細微的碎裂聲:“蘇恣意這只老狐貍,總算露出尾巴了。”

“可要奏報陛下?”

“不急。”李謹宸抬眼,黑眸深處燃著幽暗的火,“再等一等,等他們自己把繩索套緊,再一網打盡。”

墨小王爺凝視他,聲音低下去:“屆時,蘇府上下百十余口……你真舍得你那王妃一起陪葬?”

李謹宸輕笑,那笑意卻像刀背刮過瓷面,刺耳生寒:“舍不舍得?墨小王爺,你可嘗過滿門血債、孤身茍活的滋味嗎?死太容易了,活著才難。我要讓蘇恣意的女兒,也嘗嘗什么叫舉目無親、生不如死。”

他指間猛然用力,“咔嚓”一聲,茶杯碎成齏粉,滾燙的茶水混著鮮血順掌心淌下,他卻渾然未覺,只一字一句,仿佛從牙縫間迸出:“血債,必須血償。”??

窗外,殘陽如血,風過回廊,卷起案上密函的一角。

墨小王爺忽覺脊背發涼——那個曾在慈寧宮雨夜里為他撐傘的溫和兄長,原來早已在仇恨的烈火中,焚盡了所有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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