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常州城外破三蠻
- 攝政王飄儀
- 蘇飯
- 4933字
- 2025-07-31 09:37:48
初夏的日頭已有些烈,禁軍演武場的黃土被曬得滾燙,踩上去能透過軍靴烙著腳底。場中,三千新兵正隨著一聲高過一聲的號子演練槍陣,槍尖在陽光下連成一片晃動的銀芒,刺得人眼生疼。
大司馬鐘焯站在點將臺旁,赤著膊,他手里攥著根馬鞭,時不時朝著隊列里動作拖沓的新兵抽去,鞭梢帶著破空聲,卻總在離人寸許的地方停下,只揚起一陣塵土。
“胳膊再抬高些!沒吃飯嗎?”鐘焯的嗓門像洪鐘,震得人耳朵嗡嗡響,“南蠻要是打過來,就憑你們這軟綿綿的樣子,只能給人當靶子!”
新兵們被他吼得一哆嗦,握著長槍的手更緊了,槍陣頓時齊整了不少。
“鐘大司馬倒是好興致?!币粋€清越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鐘焯猛地回頭,見飄儀正站在演武場的入口處,依舊是一身石青色常服,腰束玉帶,手里搖著把折扇,在這滿是汗水與塵土的地方,顯得格外清雅。他身后跟著兩個侍衛,都穿著便服,卻掩不住身上的精悍之氣。
“大人?”鐘焯有些意外,隨手抓過旁邊的布巾擦了擦臉上的汗,大步迎了上去,“您怎么來了?這里灰頭土臉的,污了您的眼?!彼f話時,右腿微微有些不自然地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常。
飄儀笑了笑說道:“過來看看你的腿傷好了沒有?如果沒好,這次就不帶你了,再者說了,我以前也是在這練武場操練過你的呀?!?
鐘焯咧嘴一笑,他猛地抬起右腿,又重重落下,震得地上的塵土都飛了起來?!霸绾昧?!”他拍了拍結實的大腿,肌肉線條在古銅色的皮膚下賁張,“區區皮肉傷,哪能困住我鐘焯?別說騎馬,就是再跟那西羌的先鋒官大戰三百回合,也不在話下!”
飄儀看著他中氣十足的樣子,眼底的擔憂淡了些,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看來是真好了。正好,有件事,還得勞煩大司馬?!?
“王爺盡管吩咐!”鐘焯收起笑容,神色一凜,“是不是南域那邊有動靜?我這幾日總覺得心神不寧,那蠻族的孟急、趙令、曹鄾三個老東西,就沒安分過?!?
飄儀收起折扇,語氣沉了下來:“你猜對了。今早朝會,張女官傳來急報,孟急、趙令、曹鄾聯合陸乾之子陸昏,在南域起兵反叛,已經連破三座城池,眼下正圍困著常州?!?
“什么?!”鐘焯眼睛一瞪,額頭上的青筋瞬間爆了起來,“那三個蠻夷匹夫,竟敢勾結逆賊叛亂?陸昏那小子,老子記得還帶過他幾天,看著挺老實,沒想到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他一拳砸在旁邊的兵器架上,震得上面的長槍“哐當”直響,“常州城防雖不算弱,但被圍得久了,怕是撐不??!王爺,您下令吧,末將這就點兵,去蕩平了這群反賊!”
看著他摩拳擦掌的樣子,飄儀微微頷首:“本王也是這個意思。此次出征,兵不在多,而在精。你挑五千銳士,三日之后,隨本王啟程?!?
“五千?”鐘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王爺是想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好!五千就五千!末將保證,定讓那些反賊嘗嘗厲害!”他說著,又拍了拍右腿,“您就瞧好吧,這條腿,絕不給王爺拖后腿!”
飄儀看著他眼中燃燒的戰意,點了點頭:“好。糧草軍械,本王已讓兵部和戶部備妥,你只管安心練兵,三日后卯時,校場集合。”
“末將領命!”鐘焯單膝跪地,抱拳應道,聲音洪亮得像打雷。
三日后,天色未亮,校場上已是人聲鼎沸。五千銳士披甲執銳,列隊整齊,黑沉沉的一片,像一塊堅實的鐵板。鐘焯一身亮銀鎧甲,外罩紅袍,胯下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的戰馬,正是他的坐騎“踏雪”。他手提一桿虎頭湛金槍,槍尖在微弱的晨光里閃著寒光,腰間還挎著一把雁翎刀,威風凜凜。
飄儀身著明光鎧,雖不如鐘焯那般張揚,卻自有一股運籌帷幄的氣度。他翻身上馬,看了一眼整裝待發的軍隊,朗聲道:“將士們!南蠻叛逆,勾結逆賊,犯我疆土,殺我同胞!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蕩平南域,護我大靖河山!此去,要么馬革裹尸,要么凱旋歸來!有沒有信心?”
“有!有!有!”五千將士齊聲吶喊,聲震云霄,連天邊的啟明星都仿佛被震得晃了晃。
鐘焯一夾馬腹,踏雪長嘶一聲,前蹄揚起?!俺霭l!”他大喝一聲,率先沖出校場。
大軍一路向南,曉行夜宿,速度極快。這日午后,終于抵達常州城外。常州城的城樓上插著的“靖”字大旗已經有些殘破,隱約能看到上面的血跡。城墻下,黑壓壓的蠻兵將城池圍得水泄不通,營帳連綿,炊煙裊裊,時不時傳來蠻族士兵粗野的笑罵聲。
“王爺,您看!”鐘焯指著前方,眉頭擰成了疙瘩,“蠻兵不少,看樣子得有上萬?!?
飄儀勒住馬,仔細觀察了片刻,沉聲道:“他們分三股駐扎,正好對應孟急、趙令、曹鄾。中間那股,旗幟上有個‘陸’字,應該就是陸昏的人馬?!彼聪蜱婌?,“先禮后兵,看看他們敢不敢應戰。”
鐘焯正有此意,他一提馬韁,踏雪便馱著他向前走去,身后跟著十個親兵。“呔!城底下的蠻夷和逆賊聽著!”他聲音遠遠傳了出去,“我乃大靖大司馬鐘焯!爾等勾結叛逆,圍城作亂,已是死罪!識相的,速速投降,或許還能留爾等全尸!不然,等我大軍一到,定將爾等挫骨揚灰!”
蠻兵陣營頓時一陣騷動,很快,三匹戰馬沖了出來。左邊那匹馬上的漢子身材魁梧,赤裸著上身,皮膚黝黑,胸前滿是虬結的肌肉,手里握著一把鬼頭刀,正是孟急麾下的先鋒廣用。中間那人稍顯瘦小,但眼神陰鷙,手里拿著一桿長矛,是趙令的副將田犇。右邊那人長得五大三粗,腦袋像個笆斗,手里拖著一柄門板大的巨斧,正是曹鄾的心腹牛司。
廣用勒住馬,上下打量了鐘焯一番,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黃牙:“哪里來的無名小子,敢在這里大言不慚?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田犇也陰惻惻地說道:“鐘焯?聽說過你。不過,聽說你前陣傷了腿,怎么?現在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又想過來送死?”
鐘焯聞言,怒極反笑:“就憑你們三個?也配讓我送死?廢話少說,要么滾回去叫你們的主子出來受死,要么,就別怪爺爺的槍不長眼!”
牛司甕聲甕氣地喊道:“哪那么多廢話!看斧!”他說著,就要催馬沖上來。
“等等!”廣用攔住他,對著鐘焯道,“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今日,我便讓你知道,我們蠻族的厲害!”
鐘焯冷哼一聲,提槍便沖了上去:“放馬過來!”
廣用大喝一聲,揮舞著鬼頭刀迎了上來。兩馬相交,“鐺”的一聲巨響,槍刀碰撞,火星四濺。廣用的力氣極大,一刀劈下來,帶著千鈞之力。鐘焯卻不硬接,手腕一轉,虎頭湛金槍像靈蛇一樣纏了上去,槍尖直指廣用的肋下。
廣用沒想到鐘焯的槍法如此靈動,連忙回刀格擋。兩人你來我往,轉眼便斗了十來個回合。廣用雖然勇猛,但槍法遠不如鐘焯精湛。鐘焯看準一個破綻,猛地將槍一送,槍尖如電,“噗嗤”一聲,刺穿了廣用的鎧甲,直入他的心口。
廣用眼睛瞪得滾圓,嘴里噴出一口鮮血,喃喃道:“不可能……”隨即頭一歪,墜下馬去,死不瞑目。
“廣用!”田犇和牛司同時驚呼。
鐘焯拔槍,槍尖上的鮮血滴落,他冷哼一聲:“下一個!”
田犇又驚又怒,催馬挺矛刺了過來。他的矛法刁鉆,專刺人下三路,顯然是想攻擊鐘焯受傷的右腿。鐘焯早有防備,雙腿夾緊馬腹,身體微微一側,避開矛頭,同時長槍橫掃,逼得田犇不得不回矛自保。
兩人斗在一處,田犇的矛法雖然刁鉆,但力量不如廣用,速度也稍遜一籌。斗了二十來個回合,田犇漸漸不敵,心里開始發慌。他虛晃一矛,撥轉馬頭就要逃跑。
“想跑?”鐘焯豈能讓他如愿?他猛地將虎頭湛金槍擲了出去。那槍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如流星趕月般,精準地刺穿了田犇的后心。
田犇慘叫一聲,從馬上摔了下來,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
牛司見鐘焯連殺兩人,頓時紅了眼,他大吼一聲:“小子,你敢殺我的兄弟,我跟你拼了!”他拖著巨斧,催馬沖了上來。此時,鐘焯手里已經沒有了兵器,只剩下腰間的雁翎刀。
牛司見狀,更加猖狂:“沒了槍,我看你還怎么打!受死吧!”他掄起巨斧,帶著呼嘯的風聲,朝著鐘焯的頭頂劈了下來。
鐘焯臨危不亂,他猛地一拍馬背,身體向左側一翻,險之又險地躲過了巨斧。同時,他的右腳在馬背上一蹬,借著這股力道,身體如離弦之箭般射向牛司,右腿帶著勁風,狠狠踢在牛司的腹部。
“呃!”牛司慘叫一聲,只覺得腹部像是被巨石砸中,疼得他眼前發黑,再也坐不穩,“噗通”一聲墜下馬去。
他的馬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嘶鳴著抬起前蹄,然后瘋狂地朝著四周亂踩??蓱z的牛司剛想爬起來,就被馬蹄狠狠踩中了胸口,“咔嚓”一聲,肋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他哼都沒哼一聲,就被踩成了一灘肉泥。
短短片刻,連殺三將!蠻兵陣營頓時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鐘焯站在馬背上,穩穩地落回自己的踏雪身上,他拔下腰間的雁翎刀,指向蠻兵陣營,朗聲道:“還有誰?!”
身后的五千銳士見狀,齊聲歡呼:“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飄儀在后面看著,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知道,鐘焯這一戰,不僅殺了對方的銳氣,更鼓舞了己方的士氣。接下來,該輪到他們攻城了。
他抬手一揮,身后的傳令兵立刻舉起了令旗。五千銳士列成整齊的方陣,緩緩向前推進,氣勢如虹。
常州城樓上,守軍看到援軍到來,還連殺三將,頓時士氣大振,紛紛吶喊助威。
蠻兵陣營里,孟急、趙令、曹鄾和陸昏聽到消息,都趕了出來??吹降厣先呤w,四人臉色都十分難看。
孟急咬牙切齒道:“鐘焯匹夫,竟敢殺我大將!我定要將他碎尸萬段!”
趙令陰沉著臉:“這鐘焯果然名不虛傳,槍法精湛,我們不可大意。”
曹鄾甕聲甕氣地說:“怕什么!我們人多!跟他們拼了!”
陸昏臉色蒼白,看著鐘焯的身影,心里有些發怵,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三位首領,我們不能退縮。鐘焯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我們合力出擊,定能殺了他,攻破常州城!”
孟急點了點頭:“說得對!傳令下去,全軍出擊!”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蠻兵陣營里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上萬蠻兵如潮水般涌了出來。
鐘焯勒住馬,看著沖過來的蠻兵,毫無懼色,他回頭對飄儀喊道:“王爺,看我的!”
飄儀點了點頭:“要小心?!?
鐘焯大喝一聲,挺槍沖了上去,身后的五千銳士也緊隨其后,與蠻兵戰在一處。一時間,常州城外殺聲震天,血流成河。
鐘焯在亂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㈩^湛金槍在他手中,時而如靈蛇吐信,時而如猛虎下山,槍尖所到之處,蠻兵紛紛落馬。他的踏雪也十分神勇,四蹄翻飛,將靠近的蠻兵踢得人仰馬翻。
飄儀站在高處,冷靜地指揮著大軍。他見蠻兵雖然人多,但陣型混亂,便下令讓方陣變圓陣,穩步推進,弓箭手在陣中不斷放箭,射殺沖在前面的蠻兵。
戰斗進行得異常激烈,雙方你來我往,殺得難解難分。太陽漸漸西沉,將天空染成了血色。
鐘焯已經殺得渾身是血,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他的手臂有些酸痛,但他絲毫不敢懈怠。他知道,自己是大軍的旗幟,只要自己不倒,將士們就有信心。
他看到陸昏躲在蠻兵后面,指揮著士兵沖鋒,頓時怒火中燒,拍馬便沖了過去。“陸昏逆賊,納命來!”
陸昏看到鐘焯沖過來,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喊道:“攔住他!快攔住他!”
幾個蠻兵悍不畏死地沖了上來,卻被鐘焯一槍一個,挑落馬下。鐘焯很快就沖到了陸昏面前,一槍刺向他的胸口。
陸昏嚇得閉上了眼睛,以為自己死定了。就在這時,曹鄾突然從旁邊沖了出來,用巨斧擋住了鐘焯的槍。“陸將軍快走!”
鐘焯冷哼一聲:“想走?沒那么容易!”他手腕一翻,槍尖轉向曹鄾的咽喉。
曹鄾連忙回斧格擋,兩人又斗在一處。曹鄾的力氣極大,巨斧舞得虎虎生風,鐘焯一時之間也難以取勝。
飄儀見狀,對身邊的親衛道:“去幫大司馬一把。”
幾個親衛領命,沖了過去,圍攻曹鄾。曹鄾腹背受敵,漸漸不支。鐘焯看準一個機會,一槍刺穿了他的大腿。曹鄾慘叫一聲,巨斧脫手而出。鐘焯緊接著一槍刺出,結果了他的性命。
解決了曹鄾,鐘焯再次看向陸昏,卻發現他已經跑遠了。他冷哼一聲,也不追趕,繼續在亂軍之中廝殺。
隨著時間的推移,蠻兵死傷越來越多,士氣也越來越低落。孟急和趙令見勢不妙,帶著殘兵開始撤退。
鐘焯哪里肯放他們走,大喊道:“追!”
五千銳士如狼似虎地追了上去,又斬殺了不少蠻兵。
一直追到天黑,蠻兵逃得無影無蹤,眾人才停下腳步。常州城外,尸橫遍野,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和兵器旗幟。
鐘焯勒住馬,看著滿地的尸體,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的鎧甲上沾滿了血污,臉上也濺了不少血點,但眼神卻依舊銳利。
飄儀走了過來,看著他道:“辛苦了?!?
鐘焯咧嘴一笑:“不辛苦!只是讓陸昏那小子跑了,有些可惜。”
飄儀道:“無妨,他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先休整一下,明日進城?!?
“好?!辩婌厅c了點頭。
這時,常州城的城門打開了,守將帶著一群士兵跑了出來,跪倒在飄儀面前:“多謝王爺和大司馬解圍!常州城的百姓,感激不盡!”
飄儀道:“起來吧。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禮?!?
守將連忙起身,邀請飄儀和鐘焯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