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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軍屯夜談邊疆事

  • 我來大宋搞審計
  • 關(guān)中老卒
  • 3442字
  • 2025-08-23 17:56:28

鄭州軍屯的夜,總帶著股麥稈燃燒后的暖香。章衡剛把最后一本軍屯糧秣賬冊塞進鐵柜,就聽見院外傳來熟悉的馬蹄聲——玄色披風(fēng)掃過門檻時,王韶靴底還沾著沙礫,手里攥著張皺巴巴的遼境輿圖,邊角已經(jīng)被揉的卷了毛邊。

“蕭將軍帶人去了瓦橋關(guān),這邊軍屯里調(diào)查過了,張承業(yè)連同嫡系人馬一共三十三人全去了瓦橋關(guān),鄭州這邊現(xiàn)在正是查賬的時機。”

章衡往炭盆里添了塊松木條,火星“噼啪”炸開,映得王韶臉上的刀疤亮了亮。那道疤是早年間與西夏作戰(zhàn)時留下的,從眉骨延伸到下頜,此刻在火光中像條蟄伏的紅蛇。

王韶沒答話,先抓起案上的涼酒灌了一大口,酒液順著胡茬往下淌,滴在輿圖的“幽州”二字上。

“遼人又在邊境增兵了,”

他手指重重戳在圖上的瓦橋關(guān),指節(jié)的關(guān)節(jié)甚是粗大,

“上個月還只是小股騎兵試探,如今連涿州的重騎兵都調(diào)到了界河對岸——這是要動真格的。”

章衡湊過去時,看見輿圖上密密麻麻的紅圈:遼軍的馬場、糧道、戍卒營壘,都被王韶用朱砂標(biāo)得清清楚楚。最顯眼的是條從云州到幽州的紅線,旁邊寫著“遼軍糧道咽喉”,紅線顯得如此刺目。

“王公這次安排蕭將軍出關(guān)怕是不止調(diào)虎離山,引張承業(yè)去瓦橋關(guān),你我調(diào)查鄭州軍屯案吧?”

章衡指尖劃過紅線,觸到輿圖上的墨跡,

“更是想以張承業(yè)打草驚蛇,摸清遼軍后方到前線的運糧通道?”

王韶突然笑了,眼角的皺紋里盛著炭火的光。

他伸手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打開是塊風(fēng)干的馬糞,上面還沾著半粒黑豆——正是原武監(jiān)戰(zhàn)馬專用的精飼料。

“不僅是糧道,更是以張承業(yè)引出遼軍販賣我大宋物資的貨物戰(zhàn)馬的所經(jīng)通道。”

他把馬糞往案上一放,聲音陡然拔高,

“知州可知遼人現(xiàn)在的戰(zhàn)馬,有三成是從咱們大宋流出去的?原武監(jiān)這樁案子,只是冰山一角!”

章衡的瞳孔猛地收縮,手里的酒盞“當(dāng)啷”撞在案上。他想起去年查河北路軍屯時,賬冊上寫著“戰(zhàn)馬損耗三成”,可實際核驗時,連一匹病馬都沒見著——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賬冊混亂,如今想來,竟是被人倒賣了!

“子純兄是說,”

章衡的聲音帶著顫,卻不是怕,而是激動,

“遼人靠著咱們的戰(zhàn)馬,組建了新的騎兵營?”

“何止騎兵營!”

王韶猛地站起身,玄色披風(fēng)掃過炭盆,火星濺到輿圖上,燒出個小黑點。他渾然不覺,大步走到窗前,望著遠(yuǎn)處軍屯的篝火:

“去年我在秦州練兵時,就發(fā)現(xiàn)遼人的馬鞍改了樣式——前橋加高、鞍橋包鐵,分明是學(xué)了咱們的騎兵戰(zhàn)術(shù)。再加上這些年倒賣的戰(zhàn)馬,他們的騎兵戰(zhàn)力,比慶歷年間至少強了五成!”

章衡趕緊拽過賬冊,手指在“戰(zhàn)馬損耗”“糧草支用”的條目上飛快滑動。

他忽然停在一頁,指尖重重按下去:

“王公看這個!熙寧三年,定州軍屯報了‘戰(zhàn)馬一千匹,年耗糧草六千石’,可實際支出是八千石——多出來的兩千石,去向不明!”

王韶湊過來,目光落在賬冊的朱批上。那是當(dāng)年三司判官的簽字,字跡潦草,像是倉促寫就。

“這就是問題所在!”

他攥緊拳頭,指節(jié)“咔咔”作響,

“軍屯賬冊混亂,官官相護,才有了這些漏洞。咱們查原武監(jiān),查的不只是四千頃田,更是要堵住這些能讓遼人鉆空子的窟窿!”

炭盆里的松木條燒得正旺,映得兩人的臉都紅通通的。章衡忽然想起王韶在《平戎策》里寫的“欲取西夏,必先固河北”,此刻才真正明白這話的分量——河北不穩(wěn),遼人就能隨時南下,到時候別說取西夏,連汴京都要直面兵鋒。

“那王公的意思是,”

章衡的眼神亮得像炭火,

“咱們要先從整頓軍屯、審計軍計入手?”

“正是!”

王韶一拍案,震得酒盞里的酒晃出了邊,

“你以為我為何要把瓦橋關(guān)的戰(zhàn)馬都調(diào)到鄭州軍屯?不只是為了給軍戶用,更是要摸清戰(zhàn)馬的實際損耗、糧草的真實支用——只有把這些算清楚,才能知道咱們的軍隊到底有多少戰(zhàn)力!”

他蹲下身,從靴筒里掏出個小本子,上面記滿了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

“秦州軍屯,每畝年產(chǎn)糧兩石,可定州軍屯只有一石五斗——不是土地不好,是被人貪墨了!去年定州軍屯報了‘墾田五千畝’,我去實地看了,能耕種的不足三千畝,剩下的都被軍官占了做私田!”

章衡的手指在賬冊上逐行滑動,忽然停在“弓箭損耗”的條目上:

“熙寧二年,真定府軍屯報了‘弓箭損耗兩千副’,可軍械庫的入庫記錄只有一千五百副——多出來的五百副,怕是流到遼人手里了!”

王韶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抓起案上的匕首,在輿圖的“界河”處劃了道深痕:

“遼人的細(xì)作,早就滲透到咱們的軍屯里了。他們買咱們的戰(zhàn)馬、糧草、軍械,用的就是這些從賬冊漏洞里流出去的銀錢——咱們審計軍計,不是為了摳門,是為了斷遼人的糧道、斷他們的兵源!”

章衡忽然站起身,走到墻邊,取下掛著的鄭州軍屯輿圖。他用炭筆在軍屯周圍畫了個圈:

“您看,鄭州軍屯東接汴京、西連洛陽,若是咱們把這里的軍戶都練起來,既種糧又練兵,平時能自給自足,戰(zhàn)時能隨時調(diào)遣——這不就是您說的‘寓兵于農(nóng)’?”

王韶的眼睛亮了,他湊過去,手指在軍屯的水渠上劃了道線:

“再把這水渠修寬些,能走糧船——到時候糧草能順著汴河運到河北,支援瓦橋關(guān)、雄州的守軍,不用再靠陸路轉(zhuǎn)運,能省三成損耗!”

“還有戰(zhàn)馬!”

章衡的聲音拔高了些,

“咱們把軍屯的戰(zhàn)馬都編上號,每匹馬的年齡、健康狀況、訓(xùn)練進度都記在賬上,每月核驗一次——這樣誰再想倒賣戰(zhàn)馬,一查賬就知道!”

王韶拍著章衡的肩膀,笑得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你這腦子,真是天生的審計料子!當(dāng)年我在秦州,就是因為查了軍屯賬冊,才發(fā)現(xiàn)有軍官把軍糧賣給西夏——那時候我就想,若是大宋的軍屯都能像鄭州這樣,何愁打不過遼人、西夏人?”

他忽然壓低聲音,湊近章衡:

“我打算向官家上書,建議在全國軍屯推行‘三聯(lián)賬’——軍屯自記一賬、三司核驗一賬、樞密院備案一賬,三賬核對無誤,才能支用糧草、軍械。你覺得如何?”

章衡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想起去年在汴京三司,呂惠卿把“青苗錢回收率不足六成”改成“八成”時的嘴臉——若是有了“三聯(lián)賬”,這些弄虛作假的勾當(dāng),就能少九成!

“太好了!”

他激動得抓住王韶的胳膊,

“這樣一來,軍屯的每一粒糧、每一匹馬,都能清清楚楚——遼人再想鉆空子,難如登天!”

炭盆里的松木條燒得噼啪作響,火星濺到輿圖上,燒出的小黑點恰好落在遼人的馬場位置。王韶望著那火星,眼神里滿是憧憬:

“等咱們把軍屯整頓好,就從河北路入手——瓦橋關(guān)、雄州、霸州,連成一條防線,用軍屯的糧養(yǎng)兵,用審計的賬強軍。到時候,遼人再敢來犯,咱們就不僅能守住,還能北上取幽州!”

章衡想起王韶在《平戎策》里寫的

“收復(fù)河湟,斷西夏右臂;固河北,制遼人南下”,

此刻才真正體會到這戰(zhàn)略的深遠(yuǎn)——河北是汴京的屏障,河北穩(wěn)了,大宋才能真正挺直腰桿。

“您說得對!”

他的聲音里帶著股前所未有的堅定,

“審計軍計,是為了讓每一分軍餉都用在刀刃上;整頓軍屯,是為了讓每一寸土地都能養(yǎng)兵——這樣的軍隊,才能戰(zhàn)勝遼人!”

王韶忽然端起酒盞,一飲而盡。酒液順著他的喉結(jié)往下淌,映著炭火光,像條滾燙的河。

“來!”

他又滿上一盞,遞給章衡,

“為了咱們的‘三聯(lián)賬’,為了河北的防線,也為了將來北上幽州——干了這杯!”

章衡接過酒盞,和王韶的杯子重重一碰。酒液入喉,帶著股辛辣的暖意,從喉嚨一直暖到心口。他望著輿圖上的大宋疆域,望著遠(yuǎn)處軍屯的篝火,忽然覺得,那收復(fù)幽州、戰(zhàn)勝遼人的日子,似乎不再遙遠(yuǎn)——它就在這一本本清晰的賬冊里,在這一片片肥沃的軍屯田里,在兩人此刻澎湃的心跳里。

夜?jié)u漸深了,軍屯的篝火還在燃燒,映得輿圖上的“大宋”二字格外鮮亮。王韶和章衡還在案前討論著,從“三聯(lián)賬”的細(xì)節(jié),到河北防線的布防,從戰(zhàn)馬的訓(xùn)練,到軍糧的轉(zhuǎn)運——每一個字,都透著對大宋的赤誠,對戰(zhàn)勝遼人的信心。

炭盆里的火星不時濺起,像一顆顆希望的種子,落在這秋夜的軍屯里,也落在兩人的心里。章衡忽然想起白天軍戶們在田里勞作的場景——他們彎著腰,把種子播進土里,臉上帶著踏實的笑容。

這些種子,將來會長成金黃的麥子;而他們此刻討論的計劃,將來會變成戰(zhàn)勝遼人的力量。

“王公,”

章衡的聲音里帶著些哽咽,卻更多的是激動,

“等咱們的計劃實現(xiàn)了,河北的軍屯都能自給自足,遼人再不敢南下——到時候,咱們一定要去幽州,看看那里的土地,是不是像史書里寫的那樣肥沃。”

王韶的眼睛也濕了,他拍了拍章衡的肩膀,聲音有些沙啞:

“會的!一定會的!到時候,咱們帶著鄭州軍屯的糧,帶著河北的兵,北上幽州——讓遼人知道,大宋不是好欺負(fù)的!”

炭盆里的松木條漸漸燒盡,留下一堆通紅的炭火。

兩人的身影在火光中交疊,映在輿圖上,像兩座并肩而立的山峰。

夜風(fēng)從窗外吹進來,帶著軍屯的麥香,也帶著兩人對未來的憧憬——那是一個沒有遼人南下、沒有軍計混亂、大宋百姓安居樂業(yè)的未來,一個需要他們用賬冊、用軍屯、用熱血去實現(xiàn)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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