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的“代買代送”生意在辣條風波后徹底站穩了腳跟,街坊們不僅不再叫她“妖女”,反而見了面就熱情打招呼,有人甚至特意多等半個時辰,就為了讓她幫忙跑腿——用王大爺的話說:“小滿姑娘辦事,比自家小子還靠譜!”
這天,林小滿剛幫李書生送完給京城大儒的拜帖,正擦著汗往回走,就被一個穿著綢緞衣裳的伙計攔住了。
“可是靖安坊的林跑腿?”伙計拱手,語氣卻帶著幾分倨傲,“我家掌柜有請。”
林小滿挑眉:“你家掌柜是誰?找我何事?”
“我家是城東的迎客樓,掌柜的想請你談談‘合作’。”伙計下巴微抬,顯然沒把這個穿粗布衣服的“跑腿”放在眼里。
迎客樓林小滿聽說過,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大酒樓,據說連達官貴人都常去。她心里納悶——這種大酒樓,找自己一個小跑腿做什么?
帶著滿肚子疑惑,林小滿跟著伙計來到迎客樓。酒樓雕梁畫棟,門口停滿了馬車,跟靖安坊的破屋爛巷簡直是兩個世界。
迎客樓掌柜姓周,是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見了林小滿,倒沒擺架子,只是上下打量她半天,才慢悠悠地說:“聽說林姑娘腳程快,做事利落?”
“還行吧,比一般人快點。”林小滿沒敢吹牛,“周掌柜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是這樣,”周掌柜嘆了口氣,“我們酒樓每日需采買新鮮食材,雞鴨魚肉、時鮮蔬菜,都得從不同的市集進貨。派伙計去,一來一回要大半天,耽誤事不說,還常有人趁機偷懶耍滑。我聽說林姑娘代買東西又快又好,想請你負責酒樓的采買,每月給你二百文工錢,如何?”
二百文!林小滿眼睛都亮了——她以前跑斷腿,一個月也就賺一百多文,這簡直是“高薪工作”!
但她沒立刻答應,而是問:“采買清單誰來定?什么時候要?要是東西不新鮮怎么辦?”
周掌柜沒想到她問得這么細,愣了一下才說:“每日辰時給你清單,午時前必須送到后廚。東西不新鮮,就扣工錢。”
“行!”林小滿一口答應,“但我有個條件——采買的錢得提前給,而且我只負責買和送,東西好不好,后廚說了算,不能憑你一句話就扣錢。”
周掌柜被她這股利落勁兒逗笑了:“有意思,就依你。從明日起,你就是迎客樓的‘專職采買’了。”
林小滿回到巡衛房時,沈硯正在整理文書。她把這事一說,沈硯卻皺起了眉:“迎客樓背靠的是戶部侍郎,那周掌柜看著和氣,實則精明得很,你當心被他算計。”
“算計?怎么算計?”林小滿滿不在乎,“我只認清單和東西好壞,他還能賴賬不成?再說了,二百文呢!夠買多少米和面啊!”
沈硯看著她掰著手指頭算錢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算了,你想去就去吧。只是記住,若有難處,回來告訴我。”
“知道啦,沈大人最疼我了!”林小滿沖他做個鬼臉,轉身去翻外賣箱——她得找個東西記采買清單,總不能全靠腦子記。
最后,她翻出了送外賣時用的小本本和一支快沒油的圓珠筆。在古代,這玩意兒比毛筆好用多了,寫起來又快又省勁兒。
第二天一早,林小滿準時到了迎客樓。周掌柜遞給她一張清單,上面列著:五花肉十斤、活魚五條、時鮮蔬菜若干……密密麻麻一大串。
林小滿掏出小本本,唰唰唰記下來,又問清了各個食材的最佳購買地點——豬肉要去西市張屠戶家,他家的肉新鮮;活魚得去護城河碼頭,那里的魚剛從河里撈上來;蔬菜則在南坊市集最新鮮。
“午時前能回來?”周掌柜有點懷疑。
“您就等著瞧吧!”林小滿揣好錢袋和小本本,撒腿就跑。
她先去西市買豬肉,張屠戶見是她,笑著打趣:“小滿姑娘,今天不跑腿,改當采買了?”
“張叔,給我來十斤五花肉,要肥瘦相間的。”林小滿麻利地付錢,讓張屠戶幫忙把肉裝進竹筐。
接著是護城河碼頭,她跟魚販討價還價,用比市價低兩文錢的價格買了五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魚販一邊稱魚一邊嘟囔:“也就你這丫頭,能讓我少賺兩文。”
最后是南坊市集,她憑著送外賣練出的眼力,一眼就挑出最新鮮的青菜、蘿卜,還順帶幫王大爺帶了兩斤他愛吃的糖葫蘆。
等她背著沉甸甸的竹筐回到迎客樓時,還不到午時。后廚的師傅們看著新鮮得能滴水的食材,都驚呆了——以前的伙計去采買,別說午時,未時能回來就不錯了,東西還常常不新鮮。
周掌柜也愣住了,他走到林小滿跟前,看著她被汗水浸濕的衣服和沾著泥的鞋子,第一次正眼打量這個“跑腿”:“你……當真只用了一個時辰?”
“那可不!”林小滿擦了把汗,從懷里掏出剩下的三文錢,“這是找零,您點點。”
周掌柜接過錢,心里暗暗稱奇。他本想試試這丫頭的本事,沒想到她真有這么大能耐。
從那天起,林小滿成了迎客樓的“紅人”。后廚的師傅們見了她就笑:“小滿姑娘來了?今天的菜比昨天還新鮮!”連賬房先生都夸她:“這丫頭記賬比我還清楚,用的那‘鬼畫符’(阿拉伯數字)雖然看不懂,但數目一點沒錯。”
林小滿也確實沒讓人失望。她發現古代采買效率低,不光是因為沒交通工具,還因為流程亂——今天買這家的菜,明天買那家的,價格忽高忽低。她靈機一動,把常去的幾家商販列了個表,對比價格和質量,選定固定的賣家,還跟他們約好“批量采購,月結錢”,既保證了食材新鮮,又省了不少錢。
周掌柜看著賬本上逐月減少的采買支出,笑得合不攏嘴,主動給林小滿漲了工錢,還允許她在采買之余,繼續接坊市的“小活兒”。
沈硯嘴上不說,卻悄悄幫了她不少忙。有一次,一個官差故意刁難林小滿,說她“私闖市集,無照經營”,要扣她的東西。沈硯不知從哪冒出來,亮出巡衛的腰牌,冷冷地說:“她是迎客樓的采買,有周掌柜的手令,你要扣東西,先跟周掌柜說去。”那官差認出沈硯雖然只是個小巡衛,但氣度不凡,不像普通人,灰溜溜地走了。
林小滿看著沈硯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她跑過去,遞給他一塊剛從迎客樓買的桂花糕:“沈大人,謝啦!這糕可甜了,嘗嘗?”
沈硯接過糕,卻沒吃,只是問:“迎客樓后廚,是不是有個姓劉的幫廚?”
“是啊,怎么了?”林小滿點頭,“那人總偷拿后廚的東西,被我撞見好幾次。”
沈硯眼神沉了沉:“別聲張,我自有安排。”
林小滿雖然好奇,但也沒多問。她知道沈硯一直在查自己的案子,迎客樓背靠戶部侍郎,說不定跟當年陷害他的人有關。
這天晚上,林小滿收工回來,看到沈硯坐在桌邊,桌上擺著一壺酒和兩個小菜——這在以前是絕無僅有的事。
“今天是什么日子?”林小滿坐下,拿起一塊醬牛肉就往嘴里塞。
“沒什么,”沈硯給她倒了杯酒,“只是覺得……你做得很好。”
林小滿被這句夸獎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她舉起酒杯:“敬你!謝謝你幫我擋官差。”
沈硯跟她碰了碰杯,酒液入喉,帶著淡淡的辛辣。他看著眼前這個狼吞虎咽的姑娘,突然覺得,自己這暗無天日的日子里,好像真的照進了一束光。
“對了,”林小滿咽下嘴里的肉,突然想起件事,“我今天在后廚看到一種紅色的果子,跟我們那兒的辣椒有點像,你說能不能用來做麻辣燙?”
“麻辣燙?又是你們那兒的毒物?”沈硯皺眉。
“什么毒物,是美食!”林小滿眼睛發亮,“等我賺夠錢,開個小吃攤,賣麻辣燙,保證比迎客樓的菜還火!”
沈硯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就你想法多。”
“想法多才能賺錢啊!”林小滿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大人,等我開了小吃攤,聘你當‘首席試吃官’,怎么樣?”
沈硯的臉又紅了,他別過頭:“誰要當你的試吃官……先把明天的采買清單背熟再說。”
看著他別扭的樣子,林小滿笑得前仰后合。她看著窗外的月光,突然覺得,這個古代的夜晚,好像也沒那么冷清了。
她從外賣箱里翻出那張訂單小票,借著月光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夾進沈硯給她的那本《坊市律例》里。或許,她不一定非要回去不可。
第二天一早,林小滿照例去迎客樓采買。剛走到后廚,就看到周掌柜和一個穿著官服的人站在那里,那官服上的補子,赫然是五品官員的標志。
“林小滿,這位是御史臺的李大人,他有些事要問你。”周掌柜的臉色有點難看。
林小滿心里咯噔一下——御史臺?難道是沈硯出事了?
她定了定神,走到李大人面前:“李大人請問,民女知無不言。”
李大人打量著她,緩緩開口:“有人舉報,你利用采買之便,勾結商販,克扣迎客樓的錢,可有此事?”
林小滿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這是有人想陷害她!她剛想辯解,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李大人,此事與她無關,是我查到迎客樓賬目有問題,特來稟報。”
沈硯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穿著巡衛服,卻身姿挺拔,眼神清亮,一點不輸那五品官員。
林小滿看著他,突然明白了——沈硯一直在查的案子,果然跟迎客樓有關。而他昨晚問那個劉幫廚,就是為了找到證據。
一場風波,悄然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