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同學(xué)們都散了后,林語小聲嘀咕了一句:“謝了……”
李默的手輕輕揉了揉林語的頭發(fā),語氣平淡道:“這是應(yīng)該的,讓校方發(fā)現(xiàn)江道澤被打暈在天臺,麻煩就大了。”他看了眼教室前方的掛鐘:“快上課了,先回座位,這件事……之后再說。”
指尖劃過發(fā)絲的觸感很輕,林語像被燙到似的縮了縮脖子,耳根悄悄紅了:怎么回事?我怎么會對同性害羞?
數(shù)學(xué)老師抱著教案走進來,粉筆在黑板上敲出“噠噠”聲,函數(shù)圖像彎彎曲曲像條蛇,林語盯著那“蛇”看了兩秒,眼皮就開始打架——這具身體好像格外嗜睡,以前送外賣熬通宵都沒事,現(xiàn)在聽著老師念經(jīng)似的講課,困意鋪天蓋地涌來。
她干脆把胳膊往桌上一墊,腦袋埋進去,長發(fā)像簾子似的遮住臉,沒過三秒就發(fā)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李默瞥了眼旁邊“睡死”的人,無奈地?fù)u了搖頭,拿出本筆記本,替她把露出的半截胳膊往袖子里攏了攏,又悄悄把她歪到桌邊的課本往里推了推。
睡得真沉……他在心里嘀咕,筆尖在筆記本上頓了頓,最終沒寫下什么。
下課鈴一響,睡醒的林語迷迷糊糊的抬起頭,頭發(fā)亂糟糟地支棱著,眼神還有點懵,像只剛睡醒的貓,她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正好對上陳穎走過來的目光。
“林語,睡著了呀?”陳穎笑著戳了戳她的臉蛋兒:“快醒醒,下節(jié)課是體育課,要去做準(zhǔn)備了。”
“體育課?”林語愣了一下,腦子還沒從數(shù)學(xué)公式里轉(zhuǎn)過來:“準(zhǔn)備什么?”
“換衣服呀?!标惙f理所當(dāng)然地說,指了指窗外的操場:“體育課要穿運動服和運動鞋,不然跑步會不方便的,快去更衣室吧,我?guī)湍阏紓€柜子。”
“更衣室?”林語的臉?biāo)查g僵住,剛睡醒的迷糊勁兒全沒了:“一定要換嗎?”
“當(dāng)然啦,大家都要換的?!标惙f沒察覺她的不對勁,還熱情地拉她的手:“走吧,我陪你去,第一次可能找不到地方?!?
手心的溫度傳來,林語卻像觸電似的縮回手,指尖微微發(fā)顫,她想起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樣子,穿裙子都覺得別扭,更別說在一群女生面前脫衣服換運動服……光是想想,后背就冒出一層冷汗。
“我……我不太舒服,想請假?!绷终Z低下頭,聲音壓得很低:“體育課我就不去了?!?
“不舒服?”陳穎皺起眉,伸手想探她的額頭:“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醫(yī)務(wù)室看看?”
“不用不用!”林語猛地往后躲,差點撞翻椅子:“就是有點累,想在教室休息會兒,沒事的?!?
她的反應(yīng)太激烈,陳穎終于察覺到不對勁,眼神里多了點疑惑,但還是體貼地說:“那好吧,你要是實在難受就跟老師說一聲,我先過去了?!?
陳穎走后,林語松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心臟還在砰砰直跳,她瞥了眼旁邊正在收拾課本的李默,突然想起這人是“24小時觀察員”,肯定不會讓自己單獨留在教室。
果然,李默合上書本,抬頭看向她:“體育課不去?”
“不去。”林語硬邦邦地說,別過臉不看他。
李默沒追問原因,只是淡淡地說:“這所學(xué)校的體育老師很嚴(yán),無故缺席會記過的,而且……協(xié)議里說了,要配合正常的校園生活?!?
又是協(xié)議!林語咬了咬牙,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站起來大聲吼道:“去去去!!我去上課還不行嗎???”
大不了就閉著眼換!林語在心里給自己打氣,抓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兩口,像是在壯膽。
走到教室門口,林語的腳步卻越來越慢,更衣室的方向傳來女生們的說笑聲,她攥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突然有點后悔剛才的沖動——早知道就裝得再嚴(yán)重些,說不定能蒙混過關(guān)。
李默看出了她的猶豫,腳步放緩了些,輕聲說:“更衣室有隔間,拉上簾子看不到的。”
林語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他,對方的眼鏡片反著光,看不清表情,語氣卻比平時柔和了些。
“關(guān)你什么事?!彼煊驳仨斄艘痪?,卻還是加快腳步往更衣室走,只是耳根的紅暈,比剛才更明顯了……
林語的腳步頓在更衣室的門前,里面?zhèn)鱽淼呐鷤儑\嘰喳喳的笑鬧聲,她攥著運動服的手心都緊張的出汗了,剛才在教室和李默的那股硬氣,此刻全化成了無措的酸脹。
正要悄悄轉(zhuǎn)身溜回教室,跟過來的李默看到了林語的窘迫:“就這么怕和她們一起換衣服?”
林語沒回頭,肩膀繃得像塊鐵板。
“要不這樣,”李默頓了頓,語氣認(rèn)真了些:“我去跟醫(yī)院那邊說聲,開個證明,就說你體質(zhì)不適合劇烈運動,這三年的體育課,你就不用上了。”
林語猛地轉(zhuǎn)過身,眼里還帶著沒褪盡的羞惱:“你這叫什么話?我又不是真的病了!”
李默看著她泛紅的臉:“那你站在這兒,是打算等她們都換完再進去?”
林語被李默堵得說不出話,只能別過臉,聲音細(xì)若蚊蚋:“我……我就是剛才走的太急了,在門口緩緩?!?
“嗯,我知道。”李默的聲音放軟了些:“里面沒人注意你,她們聊得正歡?!?
林語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手在門把上頓了兩秒,還是硬著頭皮推了進去。
更衣室里比想象中更熱鬧,女生們?nèi)齼蓛傻鼐壑?,校服外套扔在長椅上,露出里面各色的吊帶和背心,笑聲撞在瓷磚墻上,又彈回來鉆進耳朵里。
所謂的隔間簾子全都敞著,沒人在意這點“遮擋”,大概是早就習(xí)慣了彼此的親近。
林語閉上眼,臉板得像塊凍住的鐵板,腳步僵硬地往角落挪,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趕緊換完趕緊走,看誰都等于耍流氓。
“林語?你來了!”陳穎的聲音從斜前方傳來,帶著笑意:“快來換衣服吧?!?
她剛走上前想打招呼,看清林語這副閉眼抿唇、渾身緊繃的模樣,突然愣了一下,下意識后退半步:“你這是怎么了?閉著眼睛干嘛呀?”
旁邊立刻有女生湊過來,笑著打趣:“是不是怕我們看你呀?新來的就是害羞?!?
“就是啊,大家都是女孩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陳穎被逗笑了,伸手就想去撥林語的眼皮:“睜開眼啦,又沒人吃了你?!?
“別碰我!”林語猛地偏頭躲開,聲音里帶著點急,閉著眼胡亂揮手:“我自己換就行,不用管我!”
她越是這樣,陳穎越覺得奇怪,干脆上前一步,指尖輕輕伸向林語的眼皮:“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我看看……”
林語用力死死閉著眼,可陳穎的手指軟乎乎的,帶著點護手霜的溫?zé)?,輕輕一挑,她的眼皮就不受控制地掀開了條縫。
爸、媽,你們的兒子成了一個“卑鄙”的變態(tài)……
就是這一眼,讓林語的大腦瞬間宕機,“嗡”的一聲,熱血像被點燃的汽油,順著喉嚨直往腦門上沖。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鼻腔里一陣溫?zé)岬陌W意,緊接著,兩道鮮紅的液體毫無預(yù)兆地涌了出來,滴在胸前的校服領(lǐng)口上,洇出一小片刺目的紅。
“唉!林語流鼻血了!”離得最近的女生尖叫一聲,指著她的臉往后退。
陳穎也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抽紙巾:“怎么突然流鼻血了?是不是太熱了?快仰頭!”
林語被這陣仗鬧得更慌,鼻血還在往下淌,她手忙腳亂地用手背去擦,結(jié)果越擦越亂,弄得嘴角和下巴上都是紅痕,看著又狼狽又滑稽。
“快、快把頭抬起來!”陳穎踮著腳按住她的額頭,另一只手把紙巾團成球往她鼻孔里塞:“是不是剛才跑太快了?還是低血糖???”
林語暈乎乎地被按著仰頭,眼睛倒是不敢再亂瞟了,死死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腦子里一片空白——他媽的,這身體也太不經(jīng)逗了,看兩眼就流鼻血,以后還怎么在學(xué)校待?
周圍的女生七手八腳地幫忙,遞紙巾的、找涼水的,亂成一團。
林語被按在椅子上,感受著鼻孔里紙巾的粗糙觸感,聽著耳邊的關(guān)心,突然覺得這比被雷劈那天還丟人。
“我沒事……”她悶聲說,聲音甕聲甕氣的,帶著濃濃的鼻音:“就是、就是有點上火?!?
陳穎還是不放心,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也不發(fā)燒啊……要不還是去醫(yī)務(wù)室看看吧?”
林語趕緊搖頭,要是被校醫(yī)問起流鼻血的原因,她總不能說自己是看女生換衣服看的吧?那臉就徹底丟盡了。
“真不用,”她扒開陳穎的手,掙扎著想站起來:“我去洗把臉就好了,很快的?!?
說著,她捂著鼻子往洗手臺沖,路過鏡子時飛快瞥了一眼——自己那張臉白里透紅,鼻血還在紙巾邊緣滲出來,像只被戳破的番茄,傻得要命。
冰涼的水撲在臉上,總算壓下去點熱意,林語盯著水池里泛紅的泡沫,突然有點懷疑人生:以前當(dāng)男生時看片都沒這么大反應(yīng),現(xiàn)在不過是看了兩眼女生換衣服,至于流鼻血嗎?這身體到底還有多少“驚喜”等著自己?
身后傳來腳步聲,陳穎拿著干凈的毛巾走過來,遞給她時還帶著點擔(dān)憂:“好點了嗎?實在不行就跟老師請假吧,別硬撐著?!?
林語接過毛巾擦著臉,含糊說了聲“沒事”,心里卻在哀嚎:再來這么幾次,自己非得貧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