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角落，一個體格瘦弱的男生大概是沒忍住，喉嚨里傳出一聲極輕的笑。

“笑你媽！”葉嘉偉猛地轉頭，眼里的戾氣瞬間轉移，他幾步沖過去，二話不說抬腳就踹在那男生肚子上。

“砰”的一聲悶響，男生像個破布娃娃似的被踹飛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后墻上，滑落在地時疼得蜷縮成一團。

“找死嗎？！”葉嘉偉上前踩住他的胳膊，又是幾拳砸在背上：“敢嘲笑我？真當老子好欺負？”

“對、對不起……我一時沒忍住……”男生捂著肚子，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混著冷汗往下掉。

林語看著這一幕，瞳孔驟然收縮。她愣了兩秒，猛地拽了拽校服領結，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媽的！你當這里是你班嗎？敢……”剛要起身沖過去，手腕卻被人牢牢攥住。

“哎。”江道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點刻意的漫不經心：“上次的兼職模特，你什么時候還有空？”

“江道澤你她媽有病吧？”林語急得想甩開他：“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這次那邊說可以給雙倍報酬。”江道澤的語氣很平淡，卻精準戳中林語的軟肋。

“雙……”林語下意識頓住，腦子里閃過房租和水電費的數字：“這樣啊……”

就這一晃神的功夫，葉嘉偉已經揪著那男生的衣領往門口拖，男生的求饒聲越來越遠。

“王八蛋！適可而止！放了他！”林語回過神來吼道，可教室后門已經“哐當”關上，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

“他們去哪了？”林語拽住旁邊的一個男生追問。

男生猶豫了一下，小聲說：“被、被帶去樓頂了……”

“就因為笑了一聲？這他媽也太過分了！”林語氣得罵了句臟話，轉頭瞪著那男生：“你們就看著？不會攔一下？”

“他、他是學校里的混混，而且還是美術社的……”男生嚇得往后縮，“聽說美術社里都是混社會的，我們哪敢惹……”

“什么狗屁美術社！”林語甩開他的手就往門口沖：“人命關天，必須去救人！”

“別去。”江道澤再次拉住她，這次他的手勁很大，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眼神嚴肅得嚇人：“跟美術社扯上關系，很危險。”

林語猛地轉頭，死死盯著江道澤的眼睛，他想甩開對方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你故意的？用兼職的事分散我注意力？”

江道澤沒立刻回答，只是垂著眼簾摩挲著指尖。

“我真是看錯你了。”林語的聲音冷冰冰的：“眼睜睜看著同班同學被欺負，你就這么無動于衷？還是說……你怕了那個什么美術社的混混？”

江道澤這才抬眼，忽然低低笑了聲，嘆氣時肩膀微微聳動，他能感覺到林語的手在拼命掙開，力道大得驚人，他往前湊了湊，溫熱的氣息掃過林語的耳廓，語氣里帶著點說不清的嘲諷：“奇怪了，林嶼以前在學校不也是混混嗎？怎么現在倒裝起救世主了？”

“我混歸混，但從不碰無辜的人！”林語猛地甩開他的手，力道之大讓自己踉蹌了兩步：“不像某些人，只會站在旁邊看戲！”

話音剛落，林語已經轉身沖出教室，走廊里的風掀起她校服的衣角，像只倉促展翅的鳥。

剛跑到樓梯口，迎面撞上一個人。

林語猛地剎住腳，氣喘吁吁地抬頭——是李默，手里還攥著本練習冊，顯然剛從辦公室出來。

“你怎么不在教室？”林語脫口問道。

李默推了推眼鏡，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這么著急，是要去屋頂使用暴力？”

被戳中心思的林語噎了一下，臉頰發燙：“用嘴說不清的時候，那就只能用拳頭說話了！”她頓了頓，語氣硬起來：“你要是不想幫忙，就別擋路。”

林語側身想從他身邊繞過去，手腕卻被輕輕拽住。

“上周操場那次，我本想告訴父親的。”李默的聲音很輕，卻像針一樣扎進林語耳朵：“但你再這么鬧下去，我沒法裝沒看見。”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林語緊繃的側臉：“你該知道，要是身份暴露的后果——強制退學，還有那些醫療費、生活費都要退回。”

林語的腳步猛地頓住，她死死咬著牙，指甲掐進掌心。

屋頂的求饒聲仿佛還在耳邊，可李默的話像條鎖鏈，牢牢捆住林語的腳——是啊，她現在不是能隨心所欲的林嶼了，她得藏好這個秘密，不然連安身的地方都沒有。

怎么辦？

幾秒后，林語忽然眼睛一亮，把外套的帽子胡亂的罩在頭上，只露出一雙瞪得圓圓的眼睛。

“這樣不就行了？”林語隔著帽子甕聲甕氣地說，語氣里帶著點得意：“誰也認不出我，既能救人，又不會暴露身份。”

李默看著他這副滑稽又認真的樣子，鏡片后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皺。

天臺的風帶著點燥熱，卷著灰塵打在人臉上。

葉嘉偉正踹得興起，鞋跟一次次落在那男生背上，沉悶的響聲混著求饒聲在空曠的天臺上回蕩。

被打的男生縮在墻角，校服后背早就被踹得皺成一團，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嘴里反復念叨著“對不起”，卻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去死！去死！去死！老子讓你笑！”葉嘉偉啐了口唾沫，抬腳又是一下。

“住手！”一聲清亮的呵斥突然炸響，帶著點刻意壓低卻沒藏住的少年氣。

葉嘉偉動作一頓，轉頭看去——天臺入口處站著個“怪人”，校服外套的帽子死死罩在頭上，帽檐壓得極低，雙手插在校服褲袋里，姿態倒是挺橫。

被打的男生也懵了，淚眼朦朧中瞅著那頂歪歪扭扭的帽子，一時忘了哭。

這裝扮……也太敷衍了吧？

葉嘉偉先是愣了愣，隨即有點尷尬地撓了撓頭，剛才那股狠勁散了大半：“你誰啊？戴個帽子裝神弄鬼的。”

“我是誰不重要。”林語往前邁了兩步，聲音從帽子底下鉆出來，帶著點悶響：“趁我現在心情好，趕緊滾。不然……”她抬手指了指葉嘉偉：“接下來就換我對付你了。”

葉嘉偉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剛才被江道澤嚇出來的慫氣全轉移到這人身上：“小兔崽子，敢用手指我？知道我是誰嗎？老子是美術社的！”

“美術社”三個字剛落地，林語已經動了。

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她已經沖到葉嘉偉面前，右腳帶著風聲抬起，干脆利落地踹在他面門上。

“砰！”一聲脆響，葉嘉偉甚至沒看清對方的動作，只覺得鼻子一陣劇痛，眼前瞬間黑了，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往后倒去，“咚”地撞在欄桿上，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天臺上靜了兩秒。

林語站在原地，低頭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葉嘉偉，突然“嗤”地笑出聲，笑聲越來越大，帶著點惡作劇得逞的興奮和壓抑許久的暢快，在空曠的天臺上顯得格外響亮。

被打的男生嚇得一哆嗦，看著眼前這個戴著帽子、笑聲有點“反派”的人，下意識往墻角縮了縮——這人好像比葉嘉偉還嚇人？

林語笑夠了，心里的煩躁一掃而空，她瞥了眼地上的葉嘉偉，又想起剛才對方口中提到的“美術社”，眼里閃過一絲躍躍欲試。

真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正好最近閑得發慌，運動會項目還沒報完，這美術社……聽起來倒是個能好好出出氣的地方。

她轉頭看向還縮在地上的男生，彎腰撿起葉嘉偉掉在地上的手機，扔了過去：“喂，起來。給他同伙打個電話，讓他們來抬人。”

男生手忙腳亂接住手機，看著林語那頂依舊歪著的帽子，猶豫著問：“你……你到底是誰啊？”

林語扯了扯帽檐，轉身往樓梯口走，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好人。”

天臺的風掀起她外套的衣角，帽子下的嘴角還勾著笑——管他是誰，能揍人解氣，就是當下最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