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被江道澤拽著走了沒幾步，手腕上的力道勒得她骨頭生疼，她猛地發力往后一掙，后退半步瞪著他：“你腦子是不是有病？！剛才那幾個不都是咱班的嗎？你就這么把人晾那兒了？就不怕把她們都得罪了？”

江道澤卻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甚至還勾起嘴角露出點痞氣的笑，眼神往她身上溜了溜：“怕什么？她們會理解的。”他故意拖長了調子，尾音帶著點戲謔：“畢竟……咱倆是戀人啊。”

“戀人”倆字像根針，精準地戳爆了林語憋了一肚子的火：她昨天在天臺揍他那下果然是輕了，這人不僅沒長記性，還學會睜眼說瞎話了？

林語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抬腿，膝蓋帶著風直接頂向江道澤的小腹，動作快得他根本沒反應過來，只聽“嗷”一聲悶哼，江道澤整個人像只被戳破的氣球，捂著肚子彎下腰，下一秒就被林語順勢一腳踹在膝蓋后窩，“噗通”一聲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林語沒給他起身的機會，上前一步就攥住他的衣領，拳頭帶著勁往他身上砸：“你再說一遍？誰跟你是戀人？！”林語越打越氣，想起昨天天臺那猝不及防的一吻，拳頭落得更狠了些：“我問你，昨天在天臺，你明知道我是男的——”她頓了頓，咬著牙更正：“我原本是男的！你為什么要親我？！”

拳頭雨點似的落下，江道澤卻沒怎么反抗，只是咧著嘴笑，任由她的拳頭砸在身上，甚至還能騰出一只手擋在自己臉前，語氣里帶著點欠揍的坦然：“因為一見鐘情啊。”

“一見鐘情”四個字輕飄飄的，卻讓林語的拳頭猛地頓在半空。

她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人似的，猛地松開手后退了好幾步，眼神里全是警惕和難以置信，身上甚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人怕不是被昨天那下打壞了腦子，還是說……他根本就是個瘋子？

林語指著他，聲音都有點變調：“江道澤你是不是有病？我是男的！我跟你一樣，你見哪個男的對男的一見鐘情？！”

江道澤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嘴角的笑意卻沒散，甚至還往前走了兩步，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語氣認真得不像是在開玩笑：“我知道你原本是男的。”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被帽檐遮住的側臉，聲音放輕了些：“但那又怎么樣？我喜歡的是你，跟你以前是什么性別沒關系。”

林語盯著江道澤那張認真的臉，心頭咯噔一下：這小子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玩真的！

“你別胡來啊。”林語往后縮了縮，語氣帶著點慌不擇路的急促：“我跟你說，我對男的沒興趣，一點都沒有。”她扯了扯帽檐，試圖遮住臉上的不自在：“而且我現在這樣……就是些私人原因，過陣子就變回去了，你別瞎想。”

說完林語轉身就想走，腳步快得像后面有狗追，只想趕緊離這個莫名其妙的家伙遠一點。

“林語！”江道澤的聲音從身后追上來。

林語腳步一頓，并沒有轉身：“又干嘛？”

江道澤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她緊繃的背影上，突然開口：“你是不是需要錢？”

林語一愣，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我猜，”江道澤沒等她回應，自顧自地往下說：“你變成這樣，要么是身體出了問題，需要花錢治；要么……就是這事兒不能讓別人知道，一旦暴露身份，可能就再也變不回去了，對不對？”

被說中的林語帽檐下的眼睛瞪得溜圓，臉上唰地冒起一層冷汗：這家伙……怎么猜得這么準？還知道不能暴露身份？這家伙不去當偵探真是屈才了！

“你……”林語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被人戳中要害的感覺太糟糕了，尤其是被江道澤這種她一直看不順眼的家伙。

江道澤看著她瞬間僵硬的表情，心里大概有了數，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語氣卻放軟了些：“如果是缺錢，我可以幫你，能不能抽點時間給我？”

林語腳步沒動，側過臉，帽檐下的目光帶著審視：“干什么？”

“我家有個店正在招兼職，”江道澤雙手插兜，語氣隨意得像在說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你要是有空，要不要來試試？”

林語挑眉，顯然沒料到他會說這個，警惕心稍減，多了幾分好奇：“什么兼職？”

“網絡購物的模特，”江道澤說得輕描淡寫：“就是穿穿衣服拍幾張照片，薪酬還不錯。”

林語心里犯嘀咕，她對“模特”這詞沒什么概念，只當是小網店的零碎活計，琢磨著反正最近也沒什么事，便含糊應了句：“行吧，去看看也行。”

江道澤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轉身往街角走：“跟我來。”

林語跟在他身后，拐過兩個路口，眼前突然出現一座氣派的玻璃大廈，銀色的樓身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門口的旋轉門不斷吞吐著衣著光鮮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小店的排場。

林語猛地停住腳，抬頭仰望著那直插云霄的大樓，驚得差點把下巴掉下來：“就……就這兒？”她原以為江道澤說的“網絡購物”頂多是個開在居民樓里的小工作室，怎么也沒想到是這種量級的地方：“你確定沒帶錯路？這哪是網店啊，這分明是集團總部吧？”

江道澤已經走到旋轉玻璃門前，回頭看她還愣在原地，笑著揚了揚下巴：“愣著干嘛？進來啊。”

林語這才后知后覺地跟上去，剛踏進大廈大堂，就見十多個穿著統一制服的服務員和導購齊刷刷地站成兩排，對著江道澤恭敬地鞠躬，齊聲喊道：“經理好！”

那陣仗嚇得林語差點后退一步，她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江道澤，眼神里寫滿了“你到底是誰”的表情。

江道澤沖眾人隨意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該干嘛干嘛，這才轉向林語，語氣平淡地解釋：“這是我媽名下的產業，我暫時在這兒當經理，打打醬油。”

“經……經理？”林語的聲音瞬間弱了八度，剛才還挺直的腰板不自覺地彎了彎，雙手緊張地背在一起，說話都帶著顫音：“江……江經理好……”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時在學校里看著吊兒郎當的江道澤，居然是這種大企業的經理，剛才自己還對他又打又罵，現在想想都后背發涼。

江道澤看著她突然變得畏畏縮縮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這反應也太夸張了。”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輕松下來：“別緊張，這地方雖然是我家的，但我正式繼承還得等好幾年呢，現在就是來混日子的。”

林語一聽這話，瞬間松了口氣，腰板“唰”地又挺直了，她抬手扯了扯帽檐，把剛才的緊張全換成了不滿，雙手往兜里一插，皺著眉抱怨道：“早說啊！害得我白緊張半天，你這人真沒勁，快帶我去兼職的地方吧。”……

攝像棚里的燈光打得極亮，空氣里飄著定妝噴霧和發膠的混合氣味，一個中年攝像師正舉著相機，對著鏡頭前穿著粉色紗裙的女模特喊：“腰再扭一點，笑甜些，想象自己是剛下凡的公主——對，就是這個感覺！”

江道澤走過去時，相機快門聲剛好停了：“張哥，忙著呢？”他拍了拍攝像師的肩膀。

張哥回頭，看到是江道澤，臉上立刻堆起職業性的笑：“江經理來了？剛還念叨你呢。”他指了指旁邊休息椅上的女生：“你要的試穿模特我找著了，隔壁藝術學院的，模特經驗挺足的。”

江道澤視線掃過那女生精致的妝容，淡淡搖頭：“不巧，我也帶了個人來。”

張哥一愣：“啊？這……”

“就她。”江道澤指了指身后的林語。

林語正踮著腳看背景板后面的補光燈，手指還戳了戳柔光箱的布料，聽見動靜回頭，她那身黑夾克配工裝褲的打扮，在滿是光鮮亮麗的攝像棚里，確實像塊格格不入的補丁。

張哥的臉瞬間沉了下去，他瞇著眼打量林語，心里快速盤算：看模樣頂多十七八，身高撐死一米六五，穿得跟街頭混混似的，還一臉生澀——這哪是模特？就這水平？真把自家購物中心當垃圾桶了？再這么折騰，遲早得關門大吉！

但抱怨歸抱怨，老板的面子不能不給。張哥扯出個僵硬的笑，朝角落喊：“小雅！”

一個穿白色衛衣的女生立刻跑過來，二十歲左右的樣子，馬尾辮晃得很有活力：“張哥，怎么了？”

“帶這位……同學去換衣服。”張哥指了指林語，語氣沒什么起伏：“十二點準時開拍，讓她抓緊。”

小雅應了聲，轉頭看向林語時，眼神里沒帶半點嫌棄，反而彎起眼睛笑了笑：“跟我來吧，別緊張，第一次都這樣。”

林語被她那聲“別緊張”說得心頭一暖，剛才被張哥瞪出來的拘謹消了大半，趕緊跟上小雅的腳步：“謝謝啊。”

進了更衣室，小雅從衣架上翻出幾套衣服遞給她：“這是今天要拍的新款衛衣和牛仔褲，都是休閑款，你平時怎么穿舒服就怎么擺姿勢，不用刻意學那些模特扭來扭去的。”她見林語盯著衣服發愣，又補充道：“尺碼我估摸著拿的，不合適再跟我說，我去給你找備用的。”

林語捏了捏柔軟的衛衣布料，突然覺得這助理姐姐人是真不錯，跟剛才大街上陪在江道澤身邊的女生就是不一樣。

“謝謝你啊，小雅姐。”林語抬頭沖她笑了笑，帽檐下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小雅被她這笑晃了下神，心里嘀咕：這小丫頭其實挺可愛的，就是打扮太男孩子氣了，她擺擺手：“謝啥，快去換吧，我在外面等你。”

等小雅關上門，林語才脫了夾克，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皺起眉，鏡中人穿著寬大的白T恤，肩膀線條比以前柔和了太多，連喉結都淡得快看不見了。

林語煩躁地扒了扒頭發，快速套上那件淺灰色衛衣——布料貼在身上時，那種陌生的柔軟感讓她渾身不自在。

“趕緊拍完趕緊走。”林語對著鏡子扯了扯衣角，心里默念：“就當是為了錢，忍了。”

外面的小雅靠在墻上，掏出手機給閨蜜發消息：【我跟你說，經理帶了個女生來拍廣告，穿得跟假小子似的，一看就是沒經驗的。】

隔了幾秒，閨蜜回：【是不是經理女朋友啊？富二代都好這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