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賢堂里彌漫著淡淡的墨香，混雜著雨水打濕窗紙的潮氣。李秋榮剛邁過門檻，就聽見硯臺研磨的沙沙聲，抬頭時正對上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清河縣令張敬之正趴在案幾上批閱公文，案上堆著尺高的卷宗，竹簡木牘散落得到處都是。這位年近五十的縣令穿著件洗得發白的官袍，鬢角的白發沾著些許墨漬，看見李秋榮進來，只是抬了抬眼皮，目光在他破洞的襕衫上停留片刻，便轉向王主簿：“子默，這就是你說的獻策人？”

王主簿拱手道：“正是。這位李公子偶得古卷，上面的治水之法頗為精妙，下官斗膽請他來見大人。”

張縣令“嗯”了一聲，沒起身，只是指了指案前的杌子：“坐吧。說說你的法子，若是空談誤事，可別怪本縣無情。”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秋榮剛坐下，就聽見系統面板彈出提示：【檢測到目標人物：清河縣令張敬之（勤政指數 89，多疑指數 63），當前情緒：焦慮（87%）】。他定了定神，將圖紙在案上鋪開：“大人請看，此乃草民根據古卷繪制的治水圖。燕尾堤潰決的癥結，在于水流沖擊力過大，而堤身夯土含沙量過高，根本經不起浸泡。”

張縣令的目光落在圖紙上，眉頭微微挑起。王主簿在一旁解釋：“大人，這圖上的分水堤設計，與都江堰的魚嘴頗為相似，卻又多了三道導流槽，據說能分流三成水量。”

“分流？”張縣令拿起案上的茶盞，手指在杯沿摩挲，“前幾日府里的河工也說要分流，可剛筑起半丈高的土壩就被沖垮了，還淹死了三個民夫。”他的聲音低沉下來，“李公子，你可知治水不是畫圖紙？”

李秋榮早有準備，指著圖紙上用朱砂標出的夯土配方：“大人有所不知，普通夯土遇水易潰，但若按古卷記載，摻入糯米汁與石灰，分層夯實，硬度堪比青石。”他頓了頓，補充道，“草民已讓系統……哦不，已按古卷記載推算，如此筑堤，至少能抵御五丈水頭。”

“糯米汁？”張縣令放下茶盞，眼里閃過懷疑，“如今青黃不接，百姓連糙米都吃不上，哪來的糯米筑堤？”

“大人放心，”李秋榮早算到這層，“不必用新米，陳米亦可。城西糧鋪有去年的陳糯米五千斤，因受潮發霉正打算丟棄，用來筑堤再好不過。”這是他來時讓系統掃描全城商鋪得出的數據。

張縣令沉默片刻，突然對門外喊道：“來人，去請劉河工！”

片刻后，一個穿著短打的老漢跟著衙役進來。這老漢皮膚黝黑，手上布滿老繭，腰間別著把銅尺，正是縣衙的河工頭目劉老漢。他看見李秋榮時愣了愣，隨即對張縣令拱手：“大人喚小老兒來，可是為了河堤的事？”

“老劉，你看看這圖紙。”張縣令把圖紙推過去，“這后生說用糯米汁混石灰筑堤，能擋住洪水，你覺得可行？”

劉老漢瞇著眼看了半晌，突然指著圖紙上的導流渠：“這渠開在護城河下游，倒是能引洪水暫存，可……”他敲了敲分水堤的位置，“此處河床是流沙底，筑堤根基不穩，怕是剛筑起就會被沖垮。”

李秋榮早等著這話，立刻道：“劉老爹所言極是。草民的法子是，先打松木樁穩固地基，再用竹筐裝鵝卵石打底，最后才用糯米灰漿夯土。如此三層防護，任憑洪水再大也沖不垮。”他邊說邊用手指在圖紙上比劃，把系統生成的施工步驟娓娓道來。

劉老漢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最后竟蹲在地上，用手指蘸著茶水在青磚上畫起來：“你說的分層夯實，是不是像咱蓋房子砌墻那樣，一層黏土一層砂石？”得到肯定答復后，他猛地拍了下大腿，“對啊！老輩人蓋糧倉就是這么干的，怎么我就沒想起來用在河堤上！”

張縣令見劉老漢這反應，原本緊繃的臉緩和了些：“老劉，這法子真能行？”

劉老漢連連點頭：“若是按這圖紙施工，別說擋住洪水，怕是用上十年都沒問題！只是……”他看了看李秋榮，“這得三百民夫日夜趕工，還得備足石灰、竹筐，三天內未必能備齊物料。”

“物料的事我來辦！”張縣令猛地站起身，官袍下擺掃落了案上的竹簡，“子默，你立刻帶人去城西糧鋪收購陳糯米，再通知各坊商戶，凡捐石灰、竹筐者，一律登記在冊，災后免稅三個月！”他轉向劉老漢，“老劉，你帶民夫先去打樁，務必在明日午時前打好根基！”

兩人領命正要退下，李秋榮突然道：“大人，還有一事。”

張縣令回頭：“什么事？”

“筑堤需懂法子的人指揮，否則民夫不知要領，怕是白費功夫。”李秋榮斟酌著措辭，“草民愿去工地監工，確保按古卷法子施工。”

張縣令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好。本縣就給你個臨時差事，封你為河堤監工，每日支米二升，若能如期完工，再賞白銀十兩。”他拿起案上的朱筆，在一張紙上寫下幾行字，“拿著這個去庫房領腰牌，若有人不聽號令，可先斬后奏。”

李秋榮接過令牌，入手沉甸甸的。木質腰牌上刻著“河堤監工”四個字，背面是縣衙的朱印。他剛要起身謝恩，就聽見外面傳來喧嘩聲，一個衙役慌慌張張跑進來：“大人不好了！城南燕尾堤又潰了三丈，洪水已經淹到二里鋪了！”

張縣令臉色驟變，一把抓起官帽：“走，去看看！”

李秋榮跟著他們沖出縣衙，街上已是一片混亂。挑著擔子的百姓往高處跑，孩子們的哭喊聲、婦人的尖叫聲混雜在一起。城南方向隱約傳來轟隆聲，像是悶雷在遠處滾動。

“加快腳步！”張縣令騎著馬在前開路，李秋榮和王主簿緊隨其后。到了城南渡口，只見渾濁的洪水正從潰口處噴涌而出，像條黃色的巨龍，所過之處房屋倒塌，良田被淹。十幾個民夫正抱著沙袋往潰口填，可沙袋剛扔下去就被沖走，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這可怎么辦……”張縣令望著洶涌的洪水，聲音都在發顫。

李秋榮盯著潰口，系統面板自動生成實時數據：【當前潰口寬度：3.2丈，水流速度：7.8m/s，預計 12小時內擴大至 5丈】。他深吸一口氣：“大人，當務之急是先穩住潰口，再按圖紙施工！”

“怎么穩？”張縣令急道。

“用沉船！”李秋榮指向渡口停泊的三艘貨船，“把船裝滿砂石，鑿沉在潰口處，至少能減緩水流，再用竹排擋著，就能填沙袋了！”

劉老漢眼睛一亮：“這法子可行！老輩人堵決口就用過沉船！”

張縣令立刻下令：“快！傳本縣令，讓渡口所有貨船立刻靠岸裝砂石！誰敢違抗，以通匪論處！”

衙役們四散傳令，百姓們也自發幫忙。李秋榮站在高處，指揮著民夫將裝滿砂石的貨船往潰口處送。當第一艘船鑿沉在潰口時，洶涌的洪水果然被擋住了片刻，雖然很快又從船身兩側漫過，流速卻明顯慢了下來。

“好！”張縣令看得眼睛發亮，“李公子，接下來怎么辦？”

“立刻按圖紙筑分水堤！”李秋榮指著上游的位置，“劉老爹帶一半人打樁，另一半人跟著我和泥！”他脫下襕衫，露出里面打滿補丁的短打，抓起扁擔就往石灰堆走去。

王主簿看著他的背影，對張縣令低聲道：“大人，這李公子不像尋常書生。”

張縣令望著渾濁的洪水，若有所思：“是啊，尋常書生哪懂這些……且看著吧，若真能治好水患，本縣倒要查查他的來歷。”

接下來的三天，李秋榮幾乎沒合過眼。白天在工地上指揮民夫筑堤，教他們如何按比例混合糯米灰漿，如何分層夯實；夜里就著油燈核對物料賬目，用系統面板推演次日的施工進度。

第五天清晨，當最后一筐夯土落下時，一道兩丈高的分水堤終于橫亙在河道中。淡金色的陽光灑在新筑的堤岸上，糯米灰漿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李秋榮剛松了口氣，突然聽見下游傳來驚呼——洪水來了！

渾濁的洪峰如同脫韁的野馬，咆哮著沖向分水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張縣令緊緊攥著拳頭，指節發白。李秋榮站在堤岸高處，心臟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洪水即將撞上堤身的瞬間，分水堤突然分成三道水流，一部分順著導流槽流入護城河，一部分被導流渠引向低洼地帶，只剩下三成水量沖擊主堤。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水花濺起三丈高，可分水堤卻紋絲不動，連一絲裂縫都沒有。

“成了！”劉老漢第一個歡呼起來，民夫們也跟著大喊，聲音震得水面都泛起漣漪。

張縣令望著穩穩立在水中的分水堤，突然轉身，對著李秋榮深深一揖：“李公子，大恩不言謝！你救了清河縣三萬百姓啊！”

李秋榮連忙扶住他：“大人言重了，草民只是做了分內之事。”

【系統面板突然亮起：

主線任務“初試身手”完成！

獎勵：白銀百兩，聲望+ 500（當前聲望：清河縣知名人士）

解鎖功能：人脈圖譜（可查看 NPC好感度）

檢測到張敬之好感度+ 60（當前 75），王主簿好感度+ 45（當前 60），劉老漢好感度+ 80（當前 85）】

正說著，一個衙役匆匆跑來：“大人，城西的趙老爺來了，說要見您！”

張縣令皺眉：“趙天霸？他來干什么？”他轉向李秋榮，語氣凝重起來，“李公子，這趙天霸是本縣的首富，也是出了名的難纏。他突然來此，怕是沒好事。”

李秋榮心里一動，剛解鎖的人脈圖譜上，趙天霸的頭像旁赫然標著“好感度- 30（敵視）”。他望著遠處塵煙滾滾的方向，知道自己解決了水患，卻可能惹上了更大的麻煩。

果然，沒過片刻，一個穿著錦袍的胖子就帶著十幾個家丁闖了過來。這人面白無須，瞇著一雙三角眼，看見李秋榮時，嘴角勾起一抹陰惻惻的笑：“就是你這窮書生壞了趙某的好事？”

張縣令上前一步：“趙掌柜，說話客氣些！李公子是本縣的恩人！”

趙天霸卻沒理他，徑直走到李秋榮面前：“小子，聽說你很會畫圖？正好趙某最近想修座花園，缺個懂工程的。三天之內，你若能畫出九曲回廊的圖紙，趙某就賞你五兩銀子。若是畫不出來……”他拍了拍腰間的玉佩，“就別怪趙某讓你在清河待不下去！”

李秋榮看著他挑釁的眼神，突然笑了。他知道，這趙天霸怕是因為水患平息斷了財路，故意來找茬。但他更清楚，這不僅是刁難，更是自己在清河立足的機會。

“既然趙掌柜有令，草民敢不從命？”李秋榮拱了拱手，目光平靜卻帶著鋒芒，“只是五兩銀子未免太少，不如我們打個賭？”

趙天霸挑眉：“賭什么？”

“若是草民畫出的圖紙合您心意，”李秋榮一字一句道，“還請趙掌柜將囤積的糧食按市價賣給百姓。若是畫不出，任憑您處置。”

周圍的百姓頓時嘩然。誰都知道趙天霸囤積居奇，把糧價抬到了天價，李秋榮這是在為百姓出頭啊！

趙天霸愣了愣，隨即大笑起來：“好！就依你！三天后正午，我在醉仙樓等你，若是你輸了，可別后悔！”說罷，帶著家丁揚長而去。

張縣令看著他的背影，憂心忡忡：“李公子，這趙天霸心狠手辣，你何必跟他賭？”

李秋榮望著陽光下的分水堤，笑容自信：“大人放心，草民有把握。”他的腦海里，系統已經開始生成九曲回廊的圖紙，旁邊還標注著《園冶》中記載的造園技法——對付這種土財主，他有的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