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擎寒?！?

蘇茉攥住胸前的項鏈，摩挲幾下，暗芒在眼底肆虐，沉聲道：“周浪，你確定他溺亡？有尸體嗎？”

慘白的臉落下豆大的汗珠，周浪心跳聲一下比一下快，神色驚恐地回憶當天的情景。

那時的周浪是個不服輸的犟種，被村里同伴一激，大著膽子跑到河灘上。

泡成巨人觀的尸體，并排擺放在河灘上，酸臭味直沖天靈蓋，周浪被嚇得跑到一邊狂吐，瞥見蘇母口鼻處沒有泥沙，反觀是蘇父喉嚨被泥沙堵滿。

周浪捂著反酸的胃部，一臉苦相道：“老大，人都泡浮囊了，著實看不清樣子，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和特征能看出來?！?

他捏著小指頭的根部，接著說道：“你爸沒有小指頭，傷口也很特殊，村里的老一輩都知道?！?

聞言，蘇茉仔細端詳起照片，點了點戴著手套的右手，問道：“是不是右手？”

“對，老大，你記得?。　笨吹秸掌锏娜说挠沂?，周浪嚇得尖叫一聲，慌忙捂住嘴：“老大，你是說，你爸假死？說不通啊?！?

蘇茉揉著脹痛的鼻梁，腦袋一跳一跳的，連帶著心臟也不大舒服：“假的真不了，先報上去，往后走一步看一步?！?

周浪憂心忡忡，想攔住蘇茉：“老大，你這不是自首嗎？”

“不說？”蘇茉憋悶地舔了舔虎牙，嗤笑道：“被打成壞分子，要不要活了？更何況，不說，不代表他們不知道。”

如蘇茉所料，肖敬國捏著手里的照片，嚴肅又凝重地據理力爭：“老鄭，話不是這個理，小蘇坦誠沒心眼，絕不會是間諜。”

鄭政委喝了口賊苦的茶水，吐掉嘴里的茶梗，擺了擺手：“老肖，那些個敵特份子最會偽裝，小心著了道?！?

“你且說說，一個鄉下姑娘，在怎么干農活，也不能一人挑了間諜窩，你手下有這么強悍的？”

話在嘴里炒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沒找到合適的點反駁他的觀點，肖敬國怒而扔掉照片。

他抬起虎目，盯著老狐貍似的老鄭：“你打算怎么做？”

“我。?！?

敲門聲打斷鄭政委的話。

肖敬國揚聲：“不是不讓打擾嗎？”

“是蘇茉。”

兩人對視一眼，鄭政委理了理衣服，翹著二郎腿朝肖敬國努努嘴。

肖敬國翻了個大白眼，暗罵了聲“裝貨”：“進來吧！”

看到辦公室里除了肖敬國，還有一個眼熟的老人家，蘇茉眸光微閃，垂著眼，將手里整理出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肖師長，我有事要報告?！?

說著，看了眼鄭政委。

肖敬國清了清嗓子：“沒事，你說吧?！?

見狀，蘇茉后怕地手腳發軟，終究是慢了一步，她深呼吸一下，有條不紊地說道：“那個男人很像五年前自盡的蘇擎寒，也就是我阿爸。”

“另外，周浪的證詞里，當時模樣無法辨認，通過辨認特征確認的，所以，我不確定他是不是?！?

見蘇茉坦誠的嚇人，鄭政委摸著下巴，嘴角的笑怎么看怎么不懷好意：“丫頭，你就這么抖落出來，不怕惹禍上身嗎？”

瞅了眼肖敬國，蘇茉也不端著，搓著僵硬的臉頰，當著他們的面坐下，攤成一灘軟餅。

“不抖落，鄭政委也緊追不舍，何苦呢，不如坦白，我人正不怕影子歪，扛得住黨的監督?！?

鄭政委不再板著臉，拍著肖敬國的肩膀，豪邁大笑：“老肖啊，怪不得你稀罕這丫頭，這脾氣也太對我胃口了?！?

他翻閱資料袋，動作一頓，驚喜閃過他的眼底：“小蘇同志，你幫了我的大忙?。　?

見鄭政委要離開，蘇茉瞇了瞇眼，語氣輕松道：“鄭政委，還有一件事，有人頂替我的大學名額，不會記在我身上吧？”

聞言，兩人齊齊看向蘇茉。

沉默半晌，鄭政委臉上不見笑意：“小蘇同志，你放心，假的真不了?！?

得到鄭政委的保證，蘇茉狡黠地捧著茶杯，一小口一小口抿著。

鄭政委笑道：“蕾兒有你這個朋友，是她的榮幸?！?

蘇茉笑而不語，舉了舉手里的茶杯。

“小蘇，聿澤那小子沒事了?！毙ぞ磭娝樕绯?，佯裝不經意問道：“頂替名額，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派人。?！?

“老爺子，不用。”蘇茉輕柔放下手里的茶杯，發出一聲脆響，蟄伏的猛獸在暗處磨著利爪，有些享受捕捉獵物的快感。

“小偷，會作繭自縛的?！?

華大大學。

剛結束上午課程的沈枝意，將胸前長發拂到身后，發現學生們艷羨癡迷的目光，含蓄地笑了笑。

瞅見蘇茉笑吟吟朝她招手，沈枝意臉上的得意碎成渣，憎恨，害怕和嫉妒在她眼里跳躍。

沈枝意咬緊唇瓣，走到蘇茉眼前，盯著脫胎換骨的蘇茉，恨意不加掩飾：“蘇茉，你來這兒干嘛？”

“你說呢？冒牌貨?！?

沈枝意心跳如擂鼓，死死捂住蘇茉的嘴，色厲內荏威脅她：“蘇茉，想污蔑我，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說著，她抓住蘇茉的手推搡幾下，摔出去很遠，引得學生和老師們紛紛來圍觀。

“你誰??？打傷蘇老師，快報警?！?

沈枝意：“不要?！?

見眾人被她過激反應嚇到，她低頭擦淚，擠出笑臉：“她是我同村的，沒想著傷我，也許羨慕我吧?！?

群情激憤，有幾個學生想推搡著蘇茉。

“干嘛呢？”周浪尥蹶子嚇退那幾個學生，吊兒郎當打量賊時髦的沈枝意，看到沈枝意眼里的欣喜，腦子一時短路。

不是，她傻樂什么？收她來了。

見蘇茉自甘墮落，和周浪這個小混混攪和在一起，認定上天都站在她這邊。

沈枝意擠出幾滴鱷魚眼淚：“散了吧，不要為我起爭執?！?

蘇茉挑眉看她，見她不敢叫自己名字，戲謔道：“不記得我名字？怎么不叫啊？”

“蘇老師，不要怕，我們都在。”

“蘇？”周浪像是瓜田里的猹一樣，指著臉臭如旱廁的沈枝意，怪叫起來：“她叫沈枝意，什么時候改名的？”

下一秒，校長擠進中心圈，沈枝意見了，得意洋洋：“你們等著，玫瑰油好果子吃?！?

厚實的巴掌扇腫沈枝意的臉頰，校長粗著脖子吼道：“都怪你，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