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殷紅如血,映照著永恒的幽暗。魔神冥夕月一襲玄衣,如最深邃的夜凝結而成,自那無光的深淵最幽寂處,緩步踏出。她的身影仿佛踏碎了凝固的時間,自亙古的沉寂中悄然浮現。懷中的白貓,一如既往地沉睡著。
玄色面紗之上,那雙墨色的眼眸仿佛蘊藏著吞噬萬物的無盡深淵,幽邃得令人心悸。微啟的朱唇間,低徊的古樸咒言如絲如縷,每一個音節都似在切割凝固的時空。她纖細的食指,此刻卻凝聚著撼動天地的意志,倏然指向蒼穹。霎時間,翻涌的云霧如受敕令般急速退散、撕裂,一輪巨大而妖異的赤紅圓月赫然顯現,其光如血,無聲地傾瀉而下,將萬物浸染上不祥的緋色。那月光仿佛凝固的血液,又似古老債契的具現,沉重地彌漫在天地之間。
“冥夕月,你怎能不守約定,提前蘇醒!”酆都大帝風行止的聲音如驚雷炸響,帶著身后嚴陣以待的陰兵鬼將疾馳而至。他此刻的面色已非難看所能形容,而是鐵青如寒鐵,目光死死鎖住那深淵前的身影。即使感知中只有冥夕月孤身一人,那股源自亙古的威壓已讓整個幽冥地府如臨天傾!這位自萬載沉眠中歸來的魔神,豈止是“不好對付”?風行止心中雪亮,若非當年她甘愿自縛于沉眠契約,以此平息那場幾乎焚盡三界的兵戈之劫,這酆都城,這六道輪回之所,恐怕早已在昔日魔神之怒下化作齏粉,歸于永恒的寂滅了。
“不守約定?”魔神冥夕月玄色面紗下的朱唇分毫未啟,那幽邃冰冷的聲音卻仿佛直接在眾生神魂深處共振,如同亙古法則的低語?!拔岷螘r與爾等……”她那雙仿佛蘊藏無盡深淵的墨眸,倏然轉向酆都大帝風行止,目光所及,連翻涌的血色月光都為之一凝,“……立過什么約定?!”
她纖細的指尖仍虛點著蒼穹,那輪赤月的光芒卻驟然變得刺骨森寒,將整個幽暗地府染上一層更加不祥的霜色?!叭舴菭柕鹊馗鹗帲瑵釟饽鏇_九淵,驚擾吾之永眠……”冥夕月的身影在彼岸花海與血月光輝的交織中顯得愈發孤高莫測,一股源自萬古前的沉寂威壓如實質般彌漫開來,讓空間都發出不堪重負的低鳴,“……吾又何必,早早醒來?”
懷中的白貓依舊蜷縮如一團沉睡的暖玉,對周遭的劍拔弩張毫無所覺。冥夕月低垂著墨眸凝視著它,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梳理著貓兒柔順的脊背,那動作極盡輕柔,仿佛怕驚擾了它的安眠。然而,當她抬首,目光再次掃向嚴陣以待的酆都大帝及其麾下時,那從玄色面紗下逸出的聲音卻浸透了冰棱般的冷嘲:“都來看吾作甚?”她微微歪了歪頭,玄色面紗隨之輕晃,墨眸深處似有暗流涌動,“就算吾此刻袖手旁觀……這地府,難道就能安寧了么?”
她的指尖在白貓的脊背上一頓,隨即緩緩抬起,隨意地指向某個方向——那正是轉輪殿所在的幽冥深處?!稗D輪殿那位,”她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字字如重錘敲在聽者心頭,“死了。”隨著“死了”二字落下,仿佛有無形的寒意瞬間擴散開來,“他鎮壓在無間煉獄最底層的那些‘故舊’……可就要重獲自由了。”她的唇角在面紗下似乎勾起了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目光掃過眾人驚疑不定的臉,不帶半分柔和,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漠然,“吾不過是……覺得這幽冥太過沉悶,來添把火罷了?!?
她復又垂下眼簾,指尖重新落回白貓溫暖的皮毛上,輕柔地撫弄著,仿佛在安撫著什么,聲音也低沉了些許,帶著一絲被擾了清夢的厭煩:“說起來……”她頓了頓,指尖的動作未停,“若不是轉輪王殞落時,那動靜實在太大,震得九淵都不得安生……吾也不會,這么早就被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