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琳娜牽著塞拉維恩的手，并沒有走向放滿毛絨玩具的角落，而是帶著他穿過一條陽光斑駁的走廊，走向府邸后方一處特意圍起來的、寬敞明亮的玻璃花房旁的空地。

“大白！大白！我來啦！”伊莎琳娜松開塞拉維恩的手，小跑著向前，聲音里充滿了雀躍。

塞拉維恩疑惑地跟上。

然而，當(dāng)他看清伊莎琳娜口中的“大熊”時，腳步猛地頓住了，碧藍(lán)的眼眸瞬間睜大。

那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毛絨玩具，而是一只真正的、體型已然相當(dāng)可觀的白熊幼崽！

它通體毛發(fā)潔白如雪，正懶洋洋地趴在一塊巨大的、冰涼的大理石板上打盹。

聽到小主人的呼喚，它立刻抬起圓滾滾的腦袋，黑色的鼻頭聳動著，發(fā)出一聲撒嬌般的、低低的嗚咽，笨拙卻飛快地朝著伊莎琳娜爬過來，用它毛茸茸的大腦袋親昵地蹭著伊莎琳娜的小手，溫順得如同一條大狗。

伊莎琳娜咯咯笑著抱住它的脖子：“乖大白，殿下快過來看呀！這只是我外公送我的禮物！它只跟我最好！”她驕傲地宣布。

不過真的……好像。

伊莎琳娜心里閃過一絲模糊的悸動。

和記憶里在那片冰原上，被我們收養(yǎng)之后，就總是跟在我們身后，喜歡用頭蹭尤利里安靴子的那只小雪團(tuán)……神態(tài)一模一樣。

那份莫名的熟悉感也讓她對這只熊格外寵愛。

然而，下一幕讓她愣住了。

一向?qū)Τ怂退钣H近的家人之外的所有陌生人都保持著高度警惕、甚至?xí)l(fā)出威脅低吼的“大白”，此刻卻突然停止了和小主人的親昵。

它那圓溜溜的黑眼睛越過了伊莎琳娜，直直地看向她身后幾步遠(yuǎn)、僵在原地的塞拉維恩。

空氣仿佛凝滯了幾秒。

然后，在伊莎琳娜驚訝的注視下，大白熊幼崽喉嚨里發(fā)出了更加柔軟、甚至帶著點(diǎn)委屈意味的嗚咽聲。

它竟然頭一次放開了伊莎琳娜，邁著蹣跚的步伐，主動走向了塞拉維恩！

它先是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嗅了嗅亞歷克西斯垂在身側(cè)、微微顫抖的手，然后——就像它平時對伊莎琳娜做的那樣——用它那顆毛茸茸的大腦袋，無比依賴和眷戀地、輕輕地蹭了蹭塞拉維恩的腿！

甚至還伸出粗糙的舌頭，討好地舔了一下他的手指！那模樣，根本不是對待陌生人的態(tài)度，倒像是……像是找回了失散已久、無比思念的親人！

伊莎琳娜徹底呆住了。

怎么回事？大白從來不對別人這樣的！連父親和哥哥都要花好久才能勉強(qiáng)靠近它！

她猛地抬頭看向亞歷克西斯。

只見這位二皇子殿下臉色有些發(fā)白，嘴唇微微抿緊。他低頭看著蹭著他腿撒嬌的白熊，那雙碧藍(lán)的眼睛里翻涌著極其復(fù)雜的情緒——有震驚，有難以置信，有某種深切的痛苦，甚至……還有一絲極力壓抑著的、水光般的濕潤？

他的手指微微蜷縮，似乎想抬起手撫摸那顆毛茸茸的大腦袋，卻又被某種強(qiáng)大的力量死死禁錮住了。

他就那樣僵立著，仿佛變成了一座雕像，唯有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內(nèi)心遠(yuǎn)不像表面那樣平靜的驚濤駭浪。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猛地回過神，極其艱難地將目光從白熊身上移開，看向一臉困惑的伊莎琳娜。

他努力想擠出一個輕松的笑容，但那笑容看起來異常蒼白無力。

“你的寵物……還真溫順啊。”塞拉維恩的聲音有些發(fā)干，語氣輕飄飄的，試圖解釋這反常的一幕，“看來……它很喜歡我？”這個理由聽起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勉強(qiáng)。

伊莎琳娜歪著頭，藍(lán)寶石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又看了看還在他腿邊留戀不去的大白，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

孩童的直覺告訴她，事情絕沒有“溫順”和“喜歡”那么簡單。

眼前這個皇子，和這只對她意義特殊的熊，還有她心底那個冰冷模糊的影子……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白熊幼崽似乎敏銳地感覺到了兩人之間突然凝滯的氣氛和它小主人那無聲的困惑。

它發(fā)出幾聲更加委屈的、低低的嗚咽，用大腦袋最后蹭了一下亞歷克西斯似乎有些僵硬的腿，然后耷拉著腦袋，慢吞吞地爬回了伊莎琳娜身邊，趴下，把自己團(tuán)成一個巨大的白色毛球，只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偷偷打量著他們。

伊莎琳娜心里的疑惑更深了。這只熊的反應(yīng)太不尋常了。

但她畢竟有著超乎年齡的內(nèi)心，沒有立刻追問。她只是蹲下身，摸了摸大白的腦袋安撫它，然后站起身，臉上重新掛起屬于五歲孩童的、毫無陰霾的笑容，仿佛剛才的插曲從未發(fā)生。

“我家大白它今天有點(diǎn)害羞了！”她奶聲奶氣地給自己愛寵的反常行為找了個理由，然后自然地再次拉起亞歷克西斯的手——這次她能感覺到他的指尖比剛才更涼了一些。“走吧！我?guī)闳e的地方玩！我家可大啦！”

他似乎松了口氣，感激她沒有追問。他努力壓下眼底翻涌的情緒，點(diǎn)了點(diǎn)頭，任由她拉著自己離開。只是他的目光，從此就像被無形的線系住了一樣，幾乎一瞬不瞬地落在前方那個小小的、活力四射的身影上。

伊莎琳娜拉著亞歷克西斯的手，像只快樂的小鳥，開始了她的“公爵府探險之旅”。她并沒有選擇常規(guī)的路線，而是專挑她平日最愛跑的“秘密通道”和小徑。

他們首先穿過一條掛滿歷代祖先肖像的長廊。陽光透過高窗，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一位正在擦拭鎏金壁燈臺的老管家看到他們，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計，微笑著躬身行禮。

伊莎琳娜興奮地指著墻上一位穿著閃亮盔甲、表情嚴(yán)肅的祖先畫像：“喬治爺爺你看！這是曾曾祖父！父親說他打仗可厲害了！還被封為‘帝國之盾’！”她的小臉因為奔跑和興奮紅撲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