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里是她從來沒想過的事情，突然聽到大伯的提問她一頭霧水不知所措。

“對，H市醫(yī)院打算聘請我，我還在考慮中。你想不想離開這里，去城市生活。巧巧你有想過改變現(xiàn)在的生活方式嗎？你前段時間一直想要和孫立業(yè)結婚，我想著這里的人都這樣你成家之后在這里也可以平安又平凡的過一輩子。”

李斌看李巧沒有開口的意思接著說:“現(xiàn)在你有了自己的追求，有了自己想要奮斗的方向，對你來說城市里有大把大把的機會，你才19歲城市里像你這么大的女孩子還在讀書，你想要在服裝設計和制造方向走的更遠嗎？。”

李斌看著李巧迷茫的眼神放下手里的水杯，用手拍拍她的肩膀“還有時間我還沒有答應H市，你先好好想想不著急回答我。”

李巧對著外邊的麻雀發(fā)呆，麻雀每天飛來飛去會飛到大城市去嗎？

自己兩輩子加在一起沒有離開過這個小地方，前世在報亭看服裝雜志的時候聽到有人說H市很繁華，只知道好看的衣服都是從那邊傳過來的，現(xiàn)在自己也有機會可以去那里，大伯說自己可以去讀書在服裝設計和制造的方向走的更遠，那邊的客人會比這邊更多嗎？

這里怎么也買不到的進口布料那里已經(jīng)不再流行，那里看起來一切都那么美好也許去H市是個不錯的選擇。

直到周御從房間里出來，李巧還保持了李斌離開時的樣子看著院子里發(fā)呆。

周御用手在她眼前晃著：“一出來就看見你在這發(fā)呆，怎么了？”

李巧困惑的說：“大伯問我想不想離開這里去城市？你在大城市里待過那里怎么樣？”

周御本來想要讓李巧去城市，還沒想好怎么開口勸她沒想到李斌先有了這個想法。這個小地方限制了她的發(fā)展，不過這種人生重要的選擇需要她自己做決定。

他盡量客觀的描述著自己對于城市的看法：“城市里人比較多，大家一般不種田也不交公糧，大部分人做工人上班養(yǎng)活自己他們一般住在單位分配的樓房里。你剛?cè)コ鞘锌赡苡悬c不適應，不過現(xiàn)在政策開始放開，大城市里一些人開始嘗試做生意他們中的有些人已經(jīng)成了萬元戶，對你來說那里有更廣闊的市場還有當下最流行的服裝款式和布料。”

李巧想到過最流行的服裝款式和布料，不過聽周御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有點心動但是又擔心自己冒然過去沒有工作沒有客戶要怎么從頭開始。

“如果我去了城市沒有地種也沒有工作要怎么生存，總不能一直靠大伯養(yǎng)我，大伯還說城市里像我這么大的女孩子還在讀書不像我們這匆匆找個人嫁了真的嗎?”

周御知道李巧還是心動了不過城市對她來說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難免會有點猶豫：“李叔說的沒錯你現(xiàn)在還小，很多像你這樣的女孩子還在大學讀書，如果你想上學的話可以先在夜校補習功課這樣好參加明年的高考，大學有服裝相關的專業(yè)你能認識很多服裝行業(yè)的老師，畢業(yè)后還會分配服裝相關工作。大伯讓你去城市也有讓你離開這里好好發(fā)展的意思。”

李巧有點想要周御描述的那個生活。只是高考這件事，他們這好多人考了好幾年只是上一個職高她可以嗎？

“高考聽說很多人好多年都考不上，我真的可以嗎？”

周御知道李巧心中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只是還有點迷茫：“有很多人參加高考成為大學生想要拿到一個鐵飯碗，大學招生名額有限所以很多人都沒有考上大學，不過我可以幫你補習知識點，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沒有問題。沒關系你不用這么早下決定你先好好想想，我去看看李叔要不要幫忙。”

院子里李斌雙手戴著一雙白色勞保手套，正在一只手拿著鋼鋸一只手把木頭固定，用腰背和手臂的力量帶動鋼鋸不停的工作。

周御直接來到另一邊用手幫助李斌固定木材“李叔你這是打算做什么？”

李斌看木頭已經(jīng)固定直接雙手操作鋼鋸：“打算給你做一副拐杖方便你訓練。”

周御看著李斌把木頭鋸成一條條木棍他不說還真看不出拐杖的樣子。

“李叔，你還會做木工沒看出來。”

李斌手上的鋼鋸沒閑著：“想當年我們那時候什么都會點，下鄉(xiāng)的時候什么都學。你爸以前還會打沙發(fā)這說起來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周御配合著李斌不斷變換著手里木材的方向，鋼鋸的沙沙聲中兩人閑聊著以前的那些歲月。

李巧想了好久打算先換換腦子從房間出來就看見周御他們兩人正在做木工，看這倆人都忙得一頭大汗忙去廚房端出兩個搪瓷杯子：“大伯、周御現(xiàn)在太陽正毒，一會再干你們先喝口水歇歇。”

正好木條的拆分工作也快完成了，李斌抓緊把最后一根木棍鋸好笑呵呵的接過李巧遞過來的水對著周御開口：“你看這小妮子長大了能管大伯了。”

李巧看大伯還有空打趣她：“大伯，你快喝水吧，快別說了。”

李斌看她害羞了笑著喝水不再說話。

李巧看他們衣服和頭上都是碎木屑，跑去把毛巾在水里打濕分別遞給李斌和周御：“快把你們身上的木屑擦一擦。”

和李家一片祥和的氣氛不一樣，此時縣城的一家光明舞廳。

舞池里的人群隨著迪斯科音樂不停地搖擺身體，臉上都是青春活力。

包廂里老人滿臉怒氣的坐在沙發(fā)上，王秀娥情緒失控的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水果、果盤、杯子散落一地。

她頭發(fā)凌亂妝容模糊，嘴里歇斯底里的喊著：“孫立業(yè)那個混蛋，竟然敢背著我用我的人去找了李巧那個賤人，還被警察抓了。”

“啪”

玻璃煙灰缸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啪！”

這次不是東西摔碎的聲音。

是王秀娥被老人一巴掌打得跌坐在碎片上嘴角破損，她捂著臉抬頭看向老人眼里滿是不甘和委屈。

老人點燃一顆煙深吸一口：“知道為什打你嗎？”

“干爹，秀娥知錯了。干爹放心那三個人口風很嚴不敢把干爹供出來。”

“你以為干爹怕這個？我把人給你是讓你來這里做生意的，現(xiàn)在生意沒做起來人被抓了。萬一把警察引過來你以為我們這里有多經(jīng)得起查！”

“干爹，我已經(jīng)吩咐人把假貨和走私品都收起來了，沒人能查出我們的貨有問題，就算真查到這里所有線索都被斷在我這里。”

老人恨鐵不成鋼的用顫抖的手指著王秀娥：“你是忘了我救你時，你失血過多躺在路邊，在醫(yī)院住了一個多月，現(xiàn)在為了一個把你害成那樣男人值得嗎？”

王秀娥滿臉淚痕的望著老人：“他把我害成這樣，我不可能看著他娶妻生子幸福美滿，他要和我一起這樣一輩子爛在一起。”

門外的迪斯科音樂震的人耳朵疼，誰也沒有注意到包廂里發(fā)生的一切。

泡桐樹下，周御帶著手套把木棍拼湊在一起用手固定住，李斌用錘子和鐵釘把木棍釘在一起，頭頂?shù)呐萃淙~發(fā)出沙沙的葉片摩擦聲。

正好院外傳來吆喝聲：“換西瓜，又大又甜的西瓜。”

李巧聽到西瓜從房間里跑出來：“大伯，你們熱不熱要不要吃西瓜。”

李斌頭也沒抬：“我看是你這個饞丫頭想吃西瓜了吧，這好天熱你去用麥子換一個西瓜。”

李巧一陣旋風跑進廚房用布袋裝小麥：“大伯你們先忙，我去給你們換西瓜吃。”

她抓著裝好的小麥跑出門就喊：“換西瓜的，換西瓜。”

夏日的下午陽光毒辣，腳下的土地網(wǎng)上不停地散發(fā)著熱氣。

一個帶著草帽的老大爺拉著一車西瓜在賣，旁邊都是挑西瓜的村民。

李巧氣喘吁吁的跑到西瓜車前：“大爺，小麥收吧。”

大爺皮膚曬得黝黑，看打扮是個實誠的莊家漢子“都是我自己家種的瓜，小麥、玉米、豆子都能換。”

“大爺，你這瓜保熟不？”

大爺一聽咧嘴露牙笑隨手抱起一個瓜用手拍：“你聽著聲音，在看著自然萎縮的枯藤。這瓜在地里長熟的保熟保甜，你回家切開不熟回來找我我給你換一個。”

李巧學著大爺?shù)臉幼影盐鞴媳г诙呌檬州p拍傳來“噗噗”悶響。她也不會挑西瓜，看其他人都拿著西瓜聽聲音也照著這樣做。

看這個西瓜又大又重水分很足的樣子就把這個西瓜給賣瓜的老大爺：“就這個西瓜了”

老大爺拿出他的編織袋和長秤，把西瓜放在袋子里用秤鉤吊起來黝黑帶著泥土和劃痕的手撥動秤砣8斤9兩。

老大爺把秤桿給李巧看“小姑娘，這瓜8斤9兩，一斤小麥換3斤西瓜一共3斤小麥。我再搭你幾個小甜瓜。你看行不，小甜瓜也很甜的。”

大爺說著從車里拿出綠色的小甜瓜。

“行，大爺你有袋子嗎？裝起來。”

李巧帶著西瓜和小甜瓜還有沒有用完的小麥收獲滿滿的回到家時，他們兩個還在樹下做拐杖。

雖然樹下比其他地方?jīng)隹欤恢痹谧龉さ膬蓚€人頭發(fā)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一縷一縷的貼在頭上，上衣領子也已經(jīng)和濕透。

李巧把西瓜放在盆里洗干凈上邊的泥，然后從水井里打出清涼的地下水，把西瓜放進涼水里浸泡

她又用涼水把毛巾打濕遞給兩人擦汗降溫：“快擦擦汗，這個拐杖是快做好了嗎啊？”

李巧看著已經(jīng)初具形狀的拐杖好奇的用手去摸，拐杖上還有木頭特有的粗糙感，一些小的木刺還沒有打磨掉。

李斌手里動作不停笑笑嘻嘻的開口：“你沒帶手套別用手摸，萬一木刺扎進手指還要用針挑出來。這一個拐杖快做好了，打磨掉小碎刺在腋下和雙手受力點包上棉花和布就行了。”

她一聽包層棉花和布料連忙開口“大伯，你們只處理木頭部分就行，棉花和布的部分我做就可以了。”

李巧看看頭頂?shù)拇筇栍忠娺@兩人滿頭大汗想著可以煮點酸梅湯消暑：“大伯，我去給你們煮點酸梅湯消暑。”

她從藥房里按照大伯教的方子拿出：烏梅、山楂干、陳皮、甘草，先把原材料用水洗干凈，把鍋里對上水原材料放進去、添柴燒火十來分鐘左右酸梅湯的酸味勾得人直流口水，李巧只剩一根柴火接著小火慢慢熬。

趁這個時間她把水桶里泡的西瓜撈出來，用菜刀切掉西瓜一頭的西瓜皮，可以看到紅彤彤的西瓜肉，用瓜皮把刀擦干凈。

“咔嚓！”

隨著刀刃的用力切下。西瓜裂成兩半，熟透的西瓜紅紅的能看到中心部位已經(jīng)成沙。

李巧手起刀落西瓜一牙一牙的均勻的擺在案板上。

“大伯、周御吃西瓜了。”

李巧用塑料盆從水井接半盆清水放在盆架上。

三人洗手后用毛巾擦干水分，拿起切好的西瓜開始享受夏日的清涼和甜美。

熟透的西瓜一口咬下汁水順著李巧的手滴到胳膊上。自然成熟的西瓜里面的西瓜子也不少。

李巧把西瓜子收集起來用水沖洗把報紙鋪在窗臺上，西瓜子放在報紙上曬干以后當零食吃。

酸梅湯下的柴火也已經(jīng)燒完，李巧從柜子里拿出一個鐵罐子，打開蓋子從里邊拿出三塊冰糖放進酸梅湯，又拿出去年曬的干桂花撒進去，桂花的甜香混合著酸梅湯的酸甜勾的人不停分泌口水。

酸梅湯盛在碗里的時候，第一個拐杖毛刺打磨也已經(jīng)做完。

三人坐在樹下一人一碗酸梅湯，李巧突然開口：“大伯，你還沒有接受H市醫(yī)院的邀請是因為我嗎？”

李斌一愣，他沒答應確實有李巧的原因，他只有這一個侄女從小把她當自己女兒養(yǎng)大實在不放心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巧巧，你別想太多，大伯已經(jīng)到這個年紀了在哪都一樣。”

李巧知道大伯是想要去H市的，現(xiàn)在自己的猶豫不決拌住了大伯的腳步，李巧啊李巧你也是重來一次的人了本身也想著過與以前不一樣的生活。

她又抬頭看向天空飛來飛去的小鳥暗自下定決心：“大伯，我想和你一起去H市，想要開啟一段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