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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紅帽

我沒有死。

這念頭如同粘稠冰冷的淤泥艱難滑過,沉重的眼皮像墜著無形的鉛塊,每一次掙扎著分開,都需要耗費莫大的力氣。

視野最初模糊一片,只有破碎的光斑在黑暗中浮沉。消毒水那特有的、帶著點兒虛假潔凈味道的冰冷氣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冰冷——一種滲入骨髓、帶著潮濕霉變氣息的陰寒。

他用力眨了眨眼,又緩緩睜開。

天翻地覆。

意識終于掙脫了死寂的泥潭,帶來的是更強烈的沖擊。潔白?干凈?光線充足?那些醫院病房里習以為常甚至厭惡的意象,被眼前的景象徹底碾碎。

視線所及,是參差不齊的粗糙石壁,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滑膩膩的深綠色苔蘚,濕氣凝結成水珠,沿著石縫無聲地蜿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單調的“啪嗒”聲。

頭頂是低矮破敗的石板天花板,同樣長滿霉斑,散發著一股陳腐和泥土混合的氣息。微弱的光線不知從何處一個狹窄、帶著鐵欄的通風口滲入,勉強勾勒出這狹小空間的輪廓。

空氣沉滯得如同凝固的果凍,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潮濕感和難以言喻的壓抑。

這不是醫院……絕不是!

身體的感覺也逐漸復蘇,隨之而來的是被禁錮的刺痛。夏洛克下意識地想要撐起身——嘩啦!沉重的金屬撞擊聲刺耳地響起,牽動了腕骨和腳踝關節的鈍痛。他驚愕地低頭看去。

冰涼的、厚重的金屬鐐銬,像兩條擇人而噬的毒蛇,冷酷地纏繞在他的手腕和腳踝上。那冰冷的感覺仿佛直接滲進了骨頭里。

連接的鎖鏈并不長,粗重地延伸,最終沒入石壁深處一個堅固的鐵環中,發出沉悶的回響。他被鎖住了!被困在這座不見天日的地下囚籠!

綁架?

一個荒謬的念頭浮上心間,隨即讓他扯動嘴角,露出一抹極其苦澀的自嘲笑意。綁架?誰會去綁架一個身患絕癥、時日無多、連醫院都放棄治療的病秧子?這簡直……這簡直像是一個拙劣又殘酷的童話開篇。

如果童話真的存在,又怎會是這種走向?如果命運真有一絲“眷顧”,也該是仁慈的解脫,而非將他拋入更幽暗的深淵。

如果這“童話”……能再眷顧我一些就好了……哪怕只有一絲……

他幽幽一嘆,氣息在陰冷空氣中凝結成一道微弱的白霧。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囚牢,卻被前方空氣中突兀出現的東西牢牢釘住——不,像是從虛空直接“浮現”出來。

一張……卡牌?

它靜靜地懸浮在離地面半人高的位置,散發著微弱的、流轉的暗金色光暈。紙張的邊緣在微光中顯得模糊而神秘。

卡牌的大小和他記憶中玩過的撲克牌差不多,但材質……更像某種古老的、帶有神秘紋路的羊皮卷。它的出現悄無聲息,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夏洛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住,瞳孔微微收縮,心臟在冰冷的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

卡牌的正中央,赫然是一個少年的形象。但那張臉……夏洛克確信自己從未見過。俊秀,甚至可以稱得上柔美,皮膚蒼白得像從未接觸過陽光。然而下一秒,取代正常人頭部輪廓的,卻是一顆猙獰可怖的狼首!

那巨大的狼吻張開,露出森然銳利的獠牙,仿佛擇人而噬。最令夏洛克靈魂震顫的,是那一雙猩紅的狼眸!深邃得如同兩潭凝固的、粘稠的血液,里面翻涌著無法理解的狂怒、野性,還有一種……洞穿靈魂的幽冷。

它們死死地盯著他,夏洛克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從脊背竄上頭皮,仿佛那眼神并非描繪在卡牌上,而是穿透了空間,活生生地鎖定了他,要將他的靈魂連同肉體一起撕碎、吞噬!

一股莫名的、源自血脈最深處的熟悉感洶涌而至,瞬間淹沒了他的所有疑惑與恐懼。

是他!那就是我!

這念頭清晰得如同雷霆灌耳。

“嗷嗚——!”

一聲凄厲、悠長、充滿原始力量的虛幻狼嚎,仿佛在他靈魂的最深處炸響!那不是耳朵聽到的聲音,而是直接撼動了他的精神核心。剎那間,無數破碎的、陌生的記憶洪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沖入他的腦海!

溫暖的燭光,男人爽朗的笑聲,女人溫柔的叮嚀,混雜著烘焙面包和松木燃燒的香氣——那是模糊卻溫馨的“家”的碎片。但碎片轉瞬即逝,畫面陡然撕裂、扭曲,迅速染上血色。

一張可怖的狼臉在混亂的記憶洪流中驟然放大、定格!那不屬于他的猩紅狼眸中閃爍著純粹的、殘忍的殺戮欲望!劇烈的撕裂痛感(不僅僅是記憶,仿佛身體也在同步回溯那痛苦)瞬間攫住了他!

慘叫聲……父母的慘叫聲……玻璃碎裂聲……最后只剩下黑暗中,那雙永恒的、烙印在他靈魂深處的猩紅獸瞳……

那是兇手!將他變成狼人的元兇!殘忍殺害他父母(記憶中這具身體的父母)的仇人!

劇烈的喘息在地下室回蕩,每一次吸氣都帶起肺部尖銳的疼痛,鐐銬在手腕上勒得更緊。冷汗浸透了他單薄的衣物,冰冷的觸感卻無法澆滅腦中翻騰的混亂。

是的,他現在……是一個狼人。

這殘酷的認知如同冰錐刺入心臟。

記憶碎片中閃過的另一個名字,在狼人的真相下,也變得順理成章——

霍格沃茨

他不僅變成了非人的怪物,還穿越到了那個充滿了魔法、神秘和更多未知危險的《哈利波特》世界!

從垂死的絕癥病人,到被囚禁于地下室的狼人,他低頭,借著微弱的光線仔細打量自己這具新的身體。單薄、瘦弱,但皮膚下似乎潛藏著他以前的身體絕不曾擁有的力量感。

更令人心悸的是暴露在外的皮膚上——手臂、胸口隱約可見的位置,布滿了新舊交錯的可怕傷痕。有深色的、猙獰的抓痕,仿佛源自某種龐大兇猛的野獸;有早已凝固結痂的撕裂傷口,無聲訴說著曾經的痛苦與掙扎;甚至還有幾處是烙鐵留下的可怖印記。

這副軀殼經歷的磨難,似乎并不比他前世躺在病床上忍受病痛折磨來得輕松半分。

一個念頭掠過心頭。或許,將“自己”囚禁于此的,并非他人?否則,鑰匙……

意念微動,目光再次聚焦在那張漂浮的狼人卡牌上。隨著他的注意,卡牌仿佛活了過來,邊緣的流光加速運轉,核心的狼人形象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一道無聲的指令在腦海中下達——近一點!

卡牌悄無聲息地滑近到他觸手可及的距離。這一次,除了那逼人的狼首肖像,夏洛克清晰地看到了卡牌下方浮現的、如同煙霧凝聚又穩定存在的神秘文字:

【職業:狼人(強制裝備)】

【裝備后獲得技能:嘯月】

【嘯月:每當月圓之時,在月光的照耀下,你將變為狼人,并獲得技能:狼行、黑夜眷屬】

【狼行:你的身體將經歷翻天覆地的蛻變!力量、速度、自愈能力將被提升到非人的極限!你將能撕碎巖石,疾奔如風,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代價是…高昂的——絕對的野性主宰心靈,理智被碾為齏粉,成為只余殺戮與生存欲望的恐怖野獸。同時,你也將獲得對絕大多數魔法的驚人抗性。】

【黑夜眷屬:并非選擇,更像是一種詛咒的附贈。黑暗本源似乎向你投來一絲微不足道的關注。這關注讓你對黑暗的力量本能地親近一分,尤其在施放黑魔法領域(如詛咒、毒咒、惡咒)時,你會感受到一種事半功倍的順暢感。(黑魔法掌握度+1)】

【可進階方向:永夜狼人、小紅帽】

【永夜狼人:渴望真正的自由?擺脫那該死的月亮的束縛?選擇“永夜”,你將斬斷與圓月的強制連接。從此,只要置身黑暗之中——哪怕是最深沉的地下或最漆黑的房間——你便能隨心所欲地激發血脈之力,顯露狼人的爪牙與力量。你將成為黑夜本身的無形恐懼。進階條件:飲用永夜魔藥*1(配方:月詠花三朵、熒光菇菌蓋五片、成年獨角獸淚水一滴……)】

【小紅帽:你受夠了每次滿月的狂暴與失憶?懼怕在變身時被巫師獵人發現并獵殺?你需要一頂“紅帽子”——并非普通的裝飾。這頂沾染神秘力量的帽子,將是你靈魂的枷鎖,也是你維持人性的堡壘。在滿月的夜晚佩戴它,它將形成一道微弱的封印,幫助你壓制源自血脈的獸性本能,在變身邊緣死死守住那一線脆弱的清明與自我。進階條件:尋獲或制作具有魔力的紅帽子*1(制作所需核心材料:在滿月之夜自發從你身上脫落、浸潤了濃郁月華之力的狼毛)】

“金手指……”夏洛克沙啞地低語出聲,聲音在狹窄的地下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這就是穿越者的福利?或者說,是這具身體承受如此多苦難后,命運(或者說系統?)給予的一絲抗爭的籌碼?雖然這“開局”狼狽得難以言喻——被鎖在自家地下室,身無分文,身為狼人,危機四伏——但至少在絕望的懸崖邊,還遞過來了一根不知堅固與否的藤蔓。

“至少……不是赤手空拳面對一個巫師世界。”他嘗試更集中精神去“觸摸”卡牌。

幾乎在念頭閃過的瞬間,那張散發著微光的卡牌驟然崩解,化作無數細碎、璀璨的星光粒子,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金屬碎屑,蜂擁著鉆入夏洛克的胸膛!

一股溫暖、伴隨著細微麻癢的奇異暖流瞬間涌遍全身,仿佛體內沉睡的某種東西被喚醒了。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拳頭,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膚下似乎有微弱的電流在流淌,那是蟄伏的力量在回應他的“裝備”。

幾乎是本能地,完全未經思考,他的手就已經探入了貼身破舊襯衫的內里。指尖在衣物粗糙的纖維下,迅速而準確地摸索到一個冰冷、細小的硬物——一把小巧的、泛著金屬冷光的鑰匙。

它就在那里,仿佛一直等待著這一刻。一個荒謬卻又無比合理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是的,將他囚禁在這暗無天日之地的,正是他自己!是這具身體原有的主人!

鎖芯轉動,發出“咔噠”一聲輕響,在寂靜中格外突兀。手腕上的沉重鎖環應聲脫落,腳踝上的鐐銬也隨即解開。夏洛克撐著冰涼潮濕的地面,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久坐和束縛帶來的麻木感從四肢傳來,他不禁踉蹌了一下,扶住濕冷的石壁才勉強站穩。

“唉……”一聲沉重得仿佛承載了整個人生的嘆息,逸出他的唇瓣。他低頭凝視著自己這具“新”身體,滿身的傷痕在昏暗光線中如同詭異的地圖。狼人的力量在血液中低吼,求生的本能催促他行動,但靈魂深處涌上的,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荒謬、悲涼、孤獨和宿命感的龐大酸楚。

童話?即便是黑暗童話里的角色,其命運似乎也浸滿了苦澀嗎?

“夏洛克·布蘭德……”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既是呼喚這具軀殼的亡魂,也是在堅定自己的存在。“如果有機會……如果有能力的話……我,會替你報這份血海深仇。”

這承諾是對過去亡靈的告慰,也是對自己未來的鞭策。

當務之急,是生存!是即將到來的滿月危機!

角落里那個積滿灰塵、散發著濃重狼類體味的麻布袋給了他一絲喘息之機。他走過去,解開扎口的麻繩。

袋子里是經年累月積累的大量、蓬亂的狼毛。顏色深淺不一,有的黯淡如同枯草,有的則帶著點金屬般的灰藍色澤,顯得更加堅韌。數量可觀!這意味著他不需要痛苦地熬過下一個滿月,在變身的痛苦與危險中掙扎著收集狼毛了——前提是他能解決帽子本身的問題。

他把袋子里的毛仔細抖落出來一部分,試圖將其整理平順。指尖觸碰到那些粗硬的毛發,帶著一股野性的粗糙感。他皺著眉,腦海中毫無縫紉剪裁的經驗。

“等等!”夏洛克猛地一頓。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再次回憶起“小紅帽”的進階說明:“制作所需核心材料:在滿月之夜自發從你身上脫落、浸潤了濃郁月華之力的狼毛”——只說了核心材料是我的狼毛!沒說非要我自己動手做帽子啊!它強調的是核心材料!帽子本身可以找人制作,只要核心材料的屬性符合就行!

至于帽子怎么做,由誰來賦予它‘具有魔力’,系統沒說,但這至少給了他操作空間!

這個發現讓夏洛克心頭一松,但隨即一陣劇烈的、源自全身陳舊傷口的幻痛如同電流般猛然襲來!仿佛這具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嘲笑著他天真的想法,提醒著他狼人的身份所背負的沉重代價與不可預測的風險。他彎下腰,倒吸一口冷氣,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半晌才緩過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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