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年關將至，醫院大院里也漸漸有了過年的喜氣。職工家屬們都在張羅年貨。

雖說醫院這地方，平日里忙得腳不沾地，天天跟死神搶人，一年到頭沒幾天松快日子。但過年這幾天，總算能喘口氣。院里決定在禮堂放場電影，讓大伙兒放松放松。

這消息提前幾天就傳開了，職工們呼朋喚友，都等著湊這個熱鬧。那年頭，除了愛趕時髦的小年輕，上了年紀的人可不常進電影院。大家平時看的，多是單位或者村里放的《地雷戰》、《地道戰》這類老片子。湊熱鬧是人的天性嘛。

所以電影還沒開場，禮堂外面就擠滿了人，里三層外三層，熱鬧得很。

醫院這次放的是1980年的老片子《廬山戀》，講的是個挺凄美的愛情故事，看得不少年輕人心里直發酸。

快過年了，程末也難得清閑下來。局里案子少了，他總算能歇歇。

這些天，他把小悅接到父母家住。幾個月朝夕相處下來，小姑娘臉上的愁容淡了不少，慢慢接受了這個警察叔叔。小悅比同齡孩子懂事得多，不哭不鬧，也不耍性子，可那雙大眼睛里總籠著一層憂傷。爹媽失蹤，爺爺奶奶又接連走了，這擔子對一個小姑娘來說，實在太重。

放寒假了，小悅就住在程末父母家。老兩口和張悅的爺爺奶奶是老工友，把她當親孫女疼。偶爾程末接她回自己那兒住幾天，小姑娘總能早早把晚飯做好，等他回家。

程末在警隊干了半輩子，看人準。他知道，這孩子心里那根弦還繃得緊緊的。她沒有歸屬感，生怕程末像她媽媽一樣突然不要她了，所以拼命做個乖孩子，藏起了孩子該有的淘氣勁兒。

不過，程末也挺驚訝，一個十幾來歲的孩子，自理能力這么強。有時候想想，與其說是他收養了張悅，不如說是張悅“收養”了他這個生活上笨手笨腳的工作狂。

現在年關將至，正好程末決定帶小悅出去看電影，正好緩解一下他緊繃的神經。

順便讓林曉薇幫忙帶帶孩子，畢竟她挺喜歡小孩的，而且還是醫生，照顧人比程末強得多。

于是程末就帶著小悅一起來到了醫院，準備等待電影開演。

禮堂外面就擠滿了人，里三層外三層，熱鬧得很，一群小孩在禮堂里耍鬧，現場充滿的鬧騰勁。

大院的孩子們，正歡騰的玩著，大一點的孩子則打著籃球，玩著那個年代只有富裕人家才有的紅白機，也有的看著《七龍珠》漫畫。

小悅眼里冒著光，畢竟是個小孩，玩還是天性。

小悅用一種楚楚可憐的眼神瞅著程末，還是想一起玩，但是又怕程末生氣。

程末嘆了口氣，畢竟小悅之前家中貧苦，父母有早早里她而去，這樣的童年少了多少快樂。

林曉薇緩緩蹲下，自己蹲下和小悅同樣的高度，溫柔地撫摸小悅的額頭。

“去吧，別怕哥哥，他就愛這樣死正經，去玩吧！他要是不同意姐姐幫你教訓他。”

“去吧，電影開始前回來。”程末揪了揪小悅的笑臉，笑了笑。

小悅臉上揚起笑容與歡喜，小跑到幾個同歲小孩哪里。

林曉薇的目光一直溫柔的追隨著小悅，直到看著她玩的投入，才緩緩收回視線。

轉頭看向程末發現程末也正看著哪個方向，眼神注視著，嘴角不自覺的放松下來，牽起幾乎不可察覺的弧度。

“這孩子，總算有點孩子樣了。”林曉薇親身說到，聲音里帶著欣慰。

“嗯。”程末應了一聲，目光依舊停留在小悅身上，仿佛要把這難得的輕松可在眼里。

“程末你這個妹妹真可愛，咱們小時候也是這樣，多快樂。就是成年后找不到這種快樂了。”林曉薇甜甜的對程末笑了笑，到還帶著一絲埋怨。

畢竟這幾年自從他考上了警校，戀愛上死腦經的他完全沒注意到曉薇的情愫。

反而因為工作的繁忙，冷落了她，前世就是這樣，最終兩人天隔一方，失去了聯系。

而這次相約看電影，本以為是程末開了竅，結果還是為了孩子，這就算心里沒有不愿，但也難免有些失落。

這次程末一定要珍惜眼前人，雖然沒有戀愛的打算，但至少不能傷了她的心。

過了一會兒，程末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轉過頭，目光落在林曉薇被風吹得微紅的鼻尖上：“你…最近工作還那么忙嗎？看你好像…有點累。”他問得有些生硬，像是努力在找話題，眼神卻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關心。

林曉薇被他這笨拙的關心逗得心頭一暖，一笑：“還好，習慣了。倒是你，程大警官，”她側過頭看他，眼里帶著善意的揶揄，“帶了孩子，又破案子，別把自己累垮了。我看小悅把你照顧得挺好，家里都收拾得比我那兒還利索。”她指的是上次去程末家給小悅送書時看到的整潔景象。

程末有些窘迫地摸了摸后腦勺：“那是小悅懂事。”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她…不容易。我就是想讓她能像別的孩子一樣，多笑笑。”

這話語里的柔軟和責任感，讓林曉薇的心輕輕動了一下。她看著程末輪廓分明的側臉，夕陽在他長長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這個辦案時鋒利如刀的男人，此刻卻顯得格外…可靠。

“你做得很好，”林曉薇的聲音也放得更柔，“真的。她比剛來的時候開朗多了。”她頓了頓，目光又投向玩鬧的小悅，“有你在，她安心。”

程末沒說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一種無聲的默契在他們之間流淌。沒有刻意的靠近，沒有甜膩的言語，只有并肩而立時那份沉靜的陪伴，和共同守護一份小小希望的溫暖。冬日的風似乎也變得不那么刺骨了。

就在這時，小悅像只歡快的小鹿，帶著一身熱氣跑了回來，小臉紅撲撲的，額上沁著細汗：“程叔叔！曉薇姐姐！是不是要進去看電影啦？”她很自然地站到了兩人中間，仰著小臉，大眼睛亮晶晶地充滿期待。

程末和林曉薇相視一笑，那笑容里是同樣的放松和暖意。

“嗯，”程末應著，順手用指腹輕輕拂去小悅額角的一點灰，“走吧，電影快開場了。”

林曉薇也自然地伸手，幫小悅理了理跑亂的小辮子：“別跑那么急，小心出汗著涼。”